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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器之皇”的后起之秀

2019-01-06吴爽

小演奏家 2019年12期
关键词:李教授琵琶王老师

在弹拨乐器中,琵琶是最难学的,因为它的左右手演奏技法太多,单是右手技法就多达几十种,且对每根手指都有要求,同时还要注意左右手的配合,极难掌握,因此又被人称为“乐器之皇”,也正因为如此,近年来拔尖的高手奇缺。

近期,我在上海欣赏了一台音乐会,其中一首是作曲家刘畅创作的琵琶与吉他二重奏《七个瞬间的随想曲》,由七个短小精悍、各具特色的乐章组成,这些乐章风格迥异,具有鲜明的个性与音乐形象,旨在表达作曲家内心对音乐本身及艺术的纯粹追求。我还发现每一个乐章都可以被自由地组合及演奏,不受任何限制,顿觉这样的搭配着实具有趣味性,并不禁感叹这样的高手终于在上海出现了,而这首乐曲的琵琶演奏者正是刚刚被引进上海音乐学院担任琵琶教师的青年演奏家吴爽。

“出口转内销”

用“出口转内销”作为小标题,是因为吴爽原本就是上海人,上音附小、附中毕业后考入中央音乐学院,硕士毕业后又去了武汉音乐学院工作,最近才辗转回到故乡,进入上海音乐学院任教。

吴爽告诉我:“1997年我七岁,为了让自小如同假小子般的我能安静下来,父母决定让我学一门乐器,培养我的自律和毅力。在业余兴趣班上,兜兜转转,对比了好几种乐器后,我发现琵琶很有趣,弹拨琵琶的两只手在琴弦上如同翻飞的蝴蝶,随之而出的琴声如珠玉般悦耳,于是便选定了琵琶。非常幸运的是,我的启蒙老师是著名竹笛表演艺术家赵松庭教授的女婿蔡天翼老师。在蔡老师的悉心指导下,我很快便从同龄的琴童中脱颖而出,蔡老师也敏锐地发现了我在琵琶方面的天赋。从此,我的人生就与琵琶、与音乐骨肉相连,无法分离。”

未见到吴爽之前,职业习惯促使我事先在圈里了解了一下被采访人的情况,其中培养出众多琵琶高手、已年逾古稀的原长宁区少年宫的王锡澄老师告诉我:“吴爽从小琵琶就比同龄人高出一截。”上海音乐学院附小、附中曾是吴爽的求学之地,现任民乐科主任、琵琶教授的张铁至今还记得年幼的吴爽虽然调皮,但练琴非常刻苦。而吴爽的主课老师、上海音乐学院附中的殷荣珠副教授,也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瀛洲古调的传承人,她对吴爽同样是赞誉有加。

吴爽至今清晰地记得初次与殷老师见面的场景:“1999年冬季的一天,尽管上海的冬天很寒冷,但是我的心里很温暖,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走近我梦想的音乐殿堂——上海音乐学院。那天,我去位于复兴中路的殷老师家,把准备好的曲子弹给她听,这关系到我之后是否能留下来学琴备考。怀着忐忑的心情踏入屋内的那一刻,我见到了一位带着高度近视眼镜、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太太,顿时紧张的情绪得到了些许舒缓。当我弹奏结束,殷老师微笑着肯定我的那一刻,我的心彻底安定了,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开始系统专业的琵琶学习。经过上音附小三年的学习,殷老师从基本功、音色、文曲功底等几个方面为我打下了扎实的基础,2003 年顺利考入上音附中后,我又跟随殷老师的女儿王臻副教授继续学习。”

回忆在上音附中的学习时光,吴爽说:“在上音附中的六年,我进入了学艺生涯的第二个阶段。除了高强度的基本功训练、各式各样风格的曲目积累,还要参加校内外的演出和比赛,这对我自信心的培养起到了很大帮助。王老师从生活、学习、专业上对我关心照顾,无微不至,事无巨细,当然专业上高标准、严要求也是她的特点。我从一开始的惧怕到理解,再到现在的感悟和感恩,如果没有她附中阶段严格、严谨的要求,恐怕我后来的路也不可能走得这么顺利。高一时,王老师觉得我应该博采众长,又让我跟张铁老师学习了两年。张老师也是从北京学成归沪的,对于林派曲目和北方风格性乐曲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这两年我在风格性乐曲和大型协奏曲目的学习过程中积累了很多经验,也为我之后坚定地去中央音乐学院深造做了铺垫。”

学习不能儿戏

吴爽说她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大多来自独生子女家庭,父母从小比较娇惯,但在学艺过程中却对她采取了“三不”政策:“一不放弃,他们希望我能由兴趣内化为一种追求;二不干涉,我的从艺道路是自我选择,他们觉得只要我想做就支持,因为他们信任我;三不比较,在他们嘴里从来没有别人家的孩子,因为他们觉得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正是出于父母的信任、包容和理解,反而成就了一种别样的督促,让我觉得只有不断努力才能不辜负父母。”

“不以儿戏的态度学习”是父母和启蒙老师教给吴爽最重要的规矩,“小时候初学琵琶时,父母严格配合老师的要求,无论刮风下雨还是节假日都不允许我请假,他们自己则每节课坚持帮我做笔记,回家后交给我抄录,每天两小时练习时间更是雷打不动。”

小时候所谓的苛刻和虐待,现在却是吴爽每每感谢的点滴,“父母没有用打骂和说教来影响我,而是用自己的尊重、严谨、敬畏心来培养我坚韧的意志力。从量到质的一个转变是没有捷径的,扎实的基本功、规范的演奏让我的学艺道路没有走任何弯路。”

进入专业院校后,吴爽发现身边的同学都是练琴狂魔,相比之下,自己倒成了不用功的那一個,而她从被迫练琴到慢慢喜欢上练琴,也是那个时候发生的转变。

上音附中不愧是音乐家的摇篮,花园般的校园环境无处不彰显着音乐的美妙,它会培养你的心境,培养你对音乐由衷的热爱。主科老师如同母亲一般爱护你、帮助你、陪伴你,无论你是听话还是叛逆,永远不变的是用爱和关心来感化你,引导你。“有一次期末考试,我的考试曲目是卫仲乐先生的《塞上曲》五段全曲。对于我来说,背这么长的传统曲目本来就很困难,更别提音乐理解和表达了。那段时间,王老师不辞辛苦地每天放学后亲自给我做饭节约时间,饭后便带着我一段段、一遍遍地反复讲解、示范,每每陪练到深夜十一点,连续一周天天如此,直到我顺利完成考试才作罢,这是多么无私的奉献精神啊!师父带徒弟,我们这一行在学习阶段老师有时候真是比亲生父母带我们的时间都长,以至于这六年里无论平时学习、考试、比赛,衣食住行几乎都是王老师倾注心血为我操持,从生活、做人、学艺无时无刻不在潜移默化地引导着我。”吴爽感慨道。

2009年,吴爽如愿考入了中央音乐学院,国内最高音乐学府也开拓了她的新思路、新眼界和新高度,多元化的教学环境让她顿时兴奋起来,“李光华老师豁达的精神和不断发现学生特点因材施教的教育模式,让我有了更大的学习空间,他将理论与实践、技术与音乐、生活与练琴如何结合剖析得非常清晰,让我从质上得到了飞跃——从模仿到有了自己的思考和见解,我的音乐信念就是在跟随专业院校老师的学习中逐步建立起来的。”

演奏乐器首先要懂它

“演奏乐器首先你要懂它,也就是懂这件乐器。”这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瀛洲古调传承人殷荣珠教授从吴爽小时候就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后来,吴爽进入上音附中跟随王臻老师学习的时间最长,王老师教给她音乐来源于生活,对生活没有感知的人是无法呈现音乐的。在上音附中求学期间,吴爽参加了全国民族器乐“文华奖”,并以最小年纪入围“文华奖”少年组比赛,虽然最终未能进入决赛,但她在比赛中锻炼了自己,发现了不足,也明晰了自己对琵琶、对音乐的感情。更幸运的是,这次比赛让吴爽认识了其中一位评委、著名琵琶表演艺术家吴玉霞,吴玉霞教授特别喜欢吴爽,正是她为吴爽引荐了著名琵琶教育家李光华教授。“在中央音乐学院李教授那里一学就是十年,也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年。在专业上,李教授对琵琶表演发自内心的热爱、孜孜不倦的追求和不断创新突破的精神深深影响了我;在精神上,他的克己、严谨、乐观、豁达也深深感染着我。”吴爽回忆道。

那时候活动多、比赛多,展现的机会也多,但是有一个阶段吴爽始终突破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临场发挥总是不尽如人意,常常会有不稳定的情绪,这也导致最终的结果总是不那么完美。后来,李教授语重心长地给吴爽上了一堂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哲学课。首先李教授肯定了吴爽的每次进步,而不是一味地批评,让她重新找回了原有的自信心,他说:“临场发挥失常是正常的,因为我们是人,不是机器,有情绪变化,但是要学会总结自身的问题:一,你是否100%准备充分,还是平时私底下就有投机的心理。天道酬勤,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这是真理。二,环境的改变为何会导致心态发生变化,因为杂念太多,欲望太多,内心不纯粹。当你在表达音乐的时候,无论是平时练琴还是演出比赛都应该保持一种状态——沉浸在音乐中,一切思想和形式都是为了音乐的表达和呈现,剩下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杂念,不能有。三,付出努力,耐得住寂寞,努力争取做到最好的自己,这样便不会后悔,问心无愧。”

李光华教授的这堂课至今仍记录在吴爽的笔记本里,吴爽说:“我最开始学琴没有太大的主观能动性,演奏上也没有体会到很多乐趣,觉得自己弹得不好听,与琴之间的关系不融洽,是李教授让我体会到了琵琶的音色美感,为我打开了音乐大门。”吴爽表示李光华教授就是她心目中的偶像,如今身为一名大学老师,她也要像恩师一样,学着“做一个为中国音乐教育事业鞠躬尽瘁的人”。

犹记得李光华教授在一次讲座上说到弹和挑是琵琶的核心技術,90%的指法是从弹、挑延伸而来,他主张弹奏时双手和身心状态要保持松弛自然的状态,手指要灵活,平时可以尝试练习弹奏简单的曲子,保持演奏的连贯性和整体感。当时为了配合讲座,李教授还做了现场演奏,他双手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地翻飞腾挪,给台下师生们耐心地做着正确的演示。

文末,我想用吴爽的话作为结束语:“林肯曾说喷泉的高度不会超过它的源头,一个人的事业也是这样,他的成就绝不会超过自己的信念。我的成长之路是我寻找、发现、获得信念的过程,感恩所有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感恩遇见琵琶,遇见老师,遇见知音,遇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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