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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伤寒论》如何存津液

2019-01-06石玉丹

浙江中医杂志 2019年5期
关键词:服法白虎承气汤

陈 辰 石玉丹 陈 丹

浙江省台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浙江 台州 318020

陈修园研读《伤寒论》数十载,在《医学三字经》中总结:“长沙论,叹高坚。存津液,是真诠。”并在注解中指出“存津液是全书宗旨”,由此可见《伤寒论》对津液的重视。无论外感诸证还是内伤杂病,存津液都贯穿着疾病治疗过程的始终。《伤寒论》中存津液,一方面是预防津液的耗伤,主要包括谨遵药物服法和慎用汗吐下法等。另一方面是留存津液有法,包括去热存阴、滋阴养津、回阳固脱等。下面就从这两者入手,探讨《伤寒论》如何垂范顾护津液之用。

1 预防津液耗伤

1.1 谨遵药物服法:在《伤寒论》中,每一首方剂后面都详细讲述了各方煎服法,在第一首方剂桂枝汤中,张仲景指出“服已,须臾,啜热稀粥一升余,以助药力,温覆令一时许,遍身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流离,病必不除。若一服汗出病瘥,停后服,不必尽剂”。桂枝汤证“阳浮而阴弱”,说明此时津液已有损伤,因此服药后“遍身微似有汗”即可,汗出之后即停药,不可大发汗。并且“啜热稀粥一升余”,补充损伤的津液,更助药力驱邪外出。在接下来的桂枝加葛根汤(第14条)、葛根汤(第31条)、葛根加半夏汤(第33条)、麻黄汤(第35条)、大青龙汤(第38条)、桂枝加厚朴杏子汤(第43条)的煎服法中,都提到了“覆取微似汗”。如若发汗太过,再伤津液,病必不愈。

承气汤类方是治疗阳明热结的重要方剂,第208条大承气汤服法里指出:初服汤当更衣,不尔者,尽饮之;若更衣者,勿服之。第213条:阳明病,其人多汗,以津液外出,胃中燥,大便必硬,硬则谵语,小承气汤主之。若一服,谵语止者,更莫复服。都说明了服用承气汤类方,中病即止,下利太过必定会进一步耗伤津液。由此可见,遵循药物服法是《伤寒论》治疗疾病过程中存津液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

1.2 慎用汗吐下法:汗吐下法是治疗疾病的重要方法,但同时也是损伤人体津液的几大途径,误用或者使用太过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伤寒本应发汗,但要取微似汗,如若发汗太过,会致“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第64条)。第60、61、67、147、160、163、181、211、212、218、219、245、380条等论述了乱用、误用汗吐下法,损伤津液而引起振寒、虚烦、心下痞硬、眩冒、大便难、谵语等变证。甚者如第211条所述:发汗多,若重发汗者,亡其阳;谵语,脉短者死,脉自和者不死。第110、111、112、113、114、115、116、119条等论述了太阳病误用火攻,从而导致口干咽烂、不大便、发黄、燥烦、谵语、惊狂、清血、咽燥吐血等变证。第6条:“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若发汗已,身灼热者,名风温。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视失溲。若被火者,微发黄色,剧则如惊痫,时瘛疭,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风温为病,津液已伤,因此忌下、忌火攻,其中火攻损伤津液更甚,“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更是突出了津液亡失的严重性。《伤寒论》第23、83至87、264、265、285、286、330、364条等,更是明确指出了汗吐下法的禁忌,以免进一步损伤了津液,而犯虚虚之戒,治病无功而徒生变证。

2 留存津液有法

2.1 去热存阴:《伤寒论》中大承气汤、小承气汤、调胃承气汤为治疗阳明热结的方剂,旨在峻下热结,从而保存津液。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大承气汤急下证。第252、253、254条为阳明病三急下证,证属热入阳明,津液耗伤,燥屎内结的危急证候,第320、321、322条为少阴病三急下证,证属肾水亏虚,邪从热化,燥热内结,更灼伤肾水,为津液耗伤之重证,两者皆用大承气汤。大承气汤具有攻下积滞,荡涤实热的功用,无论邪在阳明、少阴,只要适宜大承气汤的病机,皆可应用。诚如汪琥在《伤寒论辨证广注》小承气汤篇中所云:“伤寒邪热入胃,津液耗,真阴虚,阳胜阴病。所谓阳盛阴虚,汗之则死,下之则愈。急以苦寒胜热之剂,救将绝之阴,泻亢盛之阳,承气所以有挽回造化之功也。”虽用下法,实为存津液之根本。

《伤寒论》第76、77、78、221、228、375条栀子豉汤证是伤寒汗吐下后,余热未尽,热扰胸膈,灼伤津液所致。证见虚烦、反复颠倒、心中懊忆农、烦热、胸中窒、咽燥口苦、腹满而喘等。方中栀子味苦性寒,上入心胸清透郁热以除烦,下达三焦导热下行以除热;香豉体清气寒,既能宣泄胸中郁热而助栀子除烦,又能开壅散满而和胃,二药合用,清热除烦,从而保存津液。

《伤寒论》第34条葛根黄芩黄连汤证是太阳病误下而致下利不止、喘而汗出、脉促。表邪入里化热,热迫肠道而致下利不止,里热迫肺,肺气不利而致喘,里热逼迫津液外越可见汗出。下利不止、汗出均可亡失津液,故治用葛根黄芩黄连汤清泄里热,坚阴止利而保津。方中葛根升津止泻,黄芩、黄连清热坚阴,甘草和中养津,诸药合用,热除则津自复。

2.2 滋阴养津:《伤寒论》中滋养津液的方剂甚多,代表性的有白虎汤(第176、219条)、白虎加人参汤(第168、169、222条)、芍药甘草汤(第29条)、炙甘草汤(第177条)、麻子仁丸(第247条)、黄连阿胶汤(第303条)等。

白虎汤证是阳明里热炽盛之证,症见腹满身重、难以转侧、口不仁,面垢、谵语遗尿、自汗出、脉浮滑等。方中石膏配伍知母,既清阳明之热,又能养津补液;甘草配伍粳米,既能益胃生津,又可顾护石膏、知母之寒凉伤胃,共奏清热生津之效。白虎加人参汤即白虎汤加人参,症见大汗出、大烦渴不解、舌上干燥、脉洪大等,是阳明热盛,气阴两伤之证。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提出:“此方中惟石膏与人参并用,独能于邪热炽盛之时立复真阴,此所以伤寒汗吐下后与渴者治以白虎汤时,仲圣不加他药而独加人参也。”[1]白虎加人参汤证见“大烦渴不解,欲饮水数升”,其津液耗损程度重于白虎汤,故加人参生津液。

芍药甘草汤主治津液受损,阴血不足,筋脉失于濡养而见脚挛急。方中重用芍药酸寒,益阴养津,甘草甘温,补中益津。两者相伍,酸甘化阴,滋阴养血,津液得复,其脚即伸[2]。

炙甘草汤证见心动悸、脉结代,是阴阳气血两虚,心脏失养所致。方中炙甘草、人参、大枣益气养津,生地黄、阿胶、麦冬、麻子仁滋阴养血,桂枝、生姜、清酒温阳行血脉,并有“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3]之意。滋阴通阳,则心脉复。

麻子仁丸主治胃强脾弱而致大便秘结的脾约之证。因脾受胃中燥热影响,不能正常发挥输布津液的功能,致肠道津亏,故见大便秘结。治以麻子仁丸润肠养津,泻热通便。方中含有小承气汤,但大黄、厚朴的量均减少,减缓了攻下之力,增加了麻仁、杏仁、芍药、白蜜等质润之品,益阴增液以润肠。并在服法里嘱“渐加,以知为度”,以防攻下太过,耗损津液。

黄连阿胶汤证是以肾阴亏虚,心火亢盛,心肾不交而见心中烦,不得卧。故治宜泻心火、滋肾阴、交通心肾。成无己在《注解伤寒论》中释义黄连阿胶汤:“阳有余,以苦除之,黄连、黄芩之苦以除热;阴不足,以甘补之,鸡子黄、阿胶之甘以补血;酸,收也,泄也,芍药之酸,收阴气而泄邪热也。”诸药合用,滋阴泻火,交通心肾。

2.3 回阳固脱:《伤寒论》第354、388、389条四逆汤是回阳固脱的代表方。症见四肢拘急、手足厥冷、下利清谷、脉微欲绝等,是阳亡津液欲脱的危重症候。故急投附子通行十二经,振奋一身之阳气,干姜温中散寒,增强附子回阳之功,佐以甘草和中缓急。共奏温中散寒,回阳救逆之功,阳气复则津自固。正如张景岳所言“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则阴得阳生而泉源不竭”[3]。近代陆渊雷也曾指出:“津伤而阳不亡者,其津自能再生,阳亡而津不伤者,其津亦无后继。是以良工治病,不患津之伤,而患阳之亡。”[4]由此可见,真正的阴阳两虚重证,扶阳才是救阴的关键。

3 结语

《伤寒论》多处立法处方都体现了“存津液”的思想,解析了津液损伤的致病和演变过程,不仅体现了存津液的重要性,还创制了多首存阴液的方药。《伤寒论》第58条提出:“阴阳自和者,必自愈。”因此,存津液的最终目的在于调和阴阳。《黄帝内经·素问》云:“阴平阳秘,精神乃治。”因此,在任何疾病的治疗中,存津液都是极其重要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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