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

一

语言里的祖国

灵魂里的祖国

诗篇里的祖国

我手执梦幻之刀

在你的心尖雕琢黄河母亲

雕琢一尊贯穿了千里浩瀚万年敬仰的雕像

母性的光泽照耀，稚儿的笑颜舒展

哦，我还要在白塔山和五泉山的呼应下

雕琢辽阔和充沛，雕琢苦水的玫瑰、青城的荷花

以及故乡宛川河畔那古雅的水烟

我在一份独特而浩然的石料上雕琢出

我三十三年的履历里所有的浩荡与幸福

还要往上追溯七载春秋

刻画出不惑之年延伸的风华和热爱

在一碗三泡台的衷情里舒缓都市里的疲惫和

虚妄

我在一面面朝未来的石像上小心雕饰梦幻和

星辰

不变的砥砺中迅捷飞升的羽翼

越过昆仑或祁连，抵达汉唐的任何一点绮丽

都是新时代里不可倾轧的感叹

婉转世俗或遐思，归位下降的喇嘛和佛珠

二

虚构的祖国

慈悲的祖国

柔美的祖国

我以敦煌的万卷经书，在你的心尖雕琢飞天

那环绕了西域和无垠的翱翔

在星宇里衔接彩虹或晨曦里的喷薄

我要以九九八十一难的修行

锻造霓裳，和一场华丽的舞曲

在美和比美更加绚丽的底色上

管窥时光中微小却庞大的赞美

哦，纵然荒漠侵袭，一枚枚安然的珠宝

依然在这里绽放。一万道佛光照耀彼此的感念

在青春蓬勃处，我看到先辈或坚韧的信念

和慈悲的光亮汇合为一处，在莫高窟的叙事中

转述了半生的慷慨与雅致

哦，我为之谱写全新的曲子词

在玲珑和生动的表述中，展现四十个章节的

开阔与恢弘，以及不止于四十种抒怀的恪守

一处佛龛里饱含的辛酸、富饶、淡然和知足

一阕洞窟里珍视的恬淡、守护、坚强和庞大

三

史册里的祖国

丝路里的祖国

民心里的祖国

我以陈旧的纺织机，或簇新的呼唤

编织温润的丝绸，和那遁入了生活深处的瓷器

哦，一条条光华万里的丝绸，途经此地

到达罗马，到达环宇之中任何一阕尊贵的殿堂

我要在这条狭窄、质朴或宽广的道路上

目睹唐玄奘的跋涉，领略解放军的征途

观澜这四十年来巨大而柔和的变幻

我要复归那久远而典藏的年代

以驼铃为指引，骑一匹汗血宝马

穿行于三千里的狭长和富丽

在边塞诗的情致中，我誊写传颂的经典

或旺盛的版图上经久不衰的咏叹

谣曲流传，花儿热烈，我在其间

截取四十年的片段，就是辉煌的映照

在两千万劳作的心跳之间呼应伏羲女娲的创制

岁月褪去，富丽的画卷

葆存着接近永恒的鲜艳和生动

四

科技的祖國

梦想的祖国

坚韧的祖国

我以壁画里的梦想之刀，雕琢万丈火焰的火箭

发射的刹那，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悸动的

泪光，描绘盛世的点滴

哦，我假借神舟飞船，在神秘无垠的宇宙

俯瞰一只雄鸡的典雅和宽广

在坚守的谱系里述说壮阔，或欣喜之中的辽远

哦，四十年，并不漫长的征途中

时光见证，大地见证，酒泉和胡杨见证

一种蓝图的实现，一面锦旗的飘荡

现在，我要说说那广袤的胡杨

那坚韧的修辞，在三千年的述说里扩展

当我，再一次站在四十年的门槛上

我不能不去感念这平淡的意念里

提振的信念之源，赋予了那广袤的星空下飞升

的力量

我在一块石头上打磨，试图映现出

贫瘠的图纸上日渐富饶或精美的技术

在时空的重复中保持强健的体魄和自信的毅力

五

草木里的祖国

山河里的祖国

田园里的祖国

我以农人之手播种小麦、玉米、土豆和高原之

上的

青稞、雪莲，以雨露和汗水培植这些庸常或奇

异的生长

在陇东的黄土高坡，我听到信天游的舒畅，高

粱地里

红色的隐喻，以及窑洞外更加敞亮富丽的天地

在河西走廊上，我目睹丹霞、湿地

或茂盛的风吹麦浪，那汉字垒砌的丰收和自如

在甘南，我领悟草的另一种意蕴

迅疾的马蹄上飘散的花香

在一条河流为主动脉的城池里，我翻阅并不深

邃的册页

在百合花润泽的额头上

写下丰美，和四十载春秋轮转后安然的胸怀

在一座院落里，日光照耀，杏树梨树苹果树交错

我在树下，看童年时的蚂蚁，间或蜻蜓

在一封写给过去的信里

我写下这些年来巨大的梦正在成为丰润的现实

成为一段汽笛声回返里的

羊咩，或鸡鸣中肇始的一次行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