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辽南

摘要：埃德加·爱伦·坡是科幻小说的鼻祖，对西方科幻小说的发展影响深远。他的科幻小说别具特点，主要表征在题记的运用、第一人称叙述、骗局的“真实性”和哥特小说色彩四个方面。

关键词：爱伦·坡；科幻小说；特点

著名的“耶鲁学派”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曾经这样讲过：“自爱伦·坡以来，再也没有一位美国作家是如此的让人不可回避，而同时又如此的令人猜疑。”[1]。托马斯·迪什认为爱伦·坡是科幻小说的鼻祖，虽然他最为突出的成就不在科幻小说，但其影响力是巨大的，“科幻小说之父”儒勒·凡尔纳及英国著名科幻小说家赫伯特·乔治·威尔斯都承认从他那里找到了创作灵感，并将其发扬光大。

1820年，11岁的爱伦·坡结束在英国的旅居生活，回到里士满，继续他的学业，在学校，他“近乎奇迹的智力”[2]让他的成绩非常的优异，1825年，爱伦·坡进入夏洛特城大学，在数理方面表现出一种出色的能力，“时任校长的克拉克先生就曾说道，‘从他写给一些女同学的信中可以看出，想象力似乎在他的各项能力中占据优先位置。”[3]。这些都为爱伦·坡在科幻小说的创作提供了天资上的保证。1833年夏天，巴尔的摩《星期六游客报》举办文学竞赛，爱伦·坡的《瓶中手稿》获得最佳小说奖，这是他的第一篇科幻小说。1835年，爱伦·坡出任《南方文学信使》的助编，他博览群书，参加学术活动，撰写书评，完成了他最具代表性的科幻小说《汉斯·普法尔历险记》。离开《南方文学信使》之后，爱伦·坡去了纽约，在这期间，完成了中长篇小说《阿瑟·戈登·皮姆历险记》（1837）。1839年，爱伦·坡创作了《埃洛斯与沙米翁的对话》，这是一篇“对话体”科幻小说，描述了地球毁灭的可怕景象。此后，他相继完成《气球骗局》（1844）、《瓦尔德马先生病例之真相》（1845）、《未来之事》（1849）等，使科幻小说成为他所有创作中的重要部分，并深受世界各国读者的普遍喜爱。

爱伦·坡的科幻小说具有什么特点？我们发现，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题记”的运用。爱伦·坡在《创作哲学》曾说：“一个精明的作家是构建故事。他若懂行，就不会根据事件思考，而是先深思熟虑设想某种独特的效果，而后要求自己制造这一效果，并构思那些有利于获得最佳效果的事件，也就是策划一些事件。倘若第一个句子无助于产生这些效果，那他一开始就已失败。在整个作品中，落在纸上的第一个词语都必须间接或直接地有利于实现预定目标。”[4]正因为这样，爱伦·坡大部分的科幻小说都会有一句或者一段话作为整个故事的题记。以《埃洛斯与沙米翁的对话》为例，故事的题记是：我将给你带来火灾。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在故事还没开始前就在读者的心理留下了“阴影”：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用这样一句话？于是，读者的阅读兴趣被调动了起来。接着，作家开始进行事件叙述，即讲“彗星”。当彗星刚出现时，人们没有恐惧，视若平常，当它慢慢接近时，人们的疑心开始渐渐增加，而当彗星变成一个火球的时候，人们的恐惧进一步升级，最后全部死亡。“我将给你带来火灾”，原来作者是在落下第一筆时就已经告诉了读者最后的结局。从开头的悬念到结局的呈现，就这一句题记让读者彻底地感受到了恐惧的壮美。

二、第一人称视角叙事。爱伦·坡科幻作品中的主人公都是“我”，波德莱尔曾说：“坡的人物，就是坡本人。”[5]。塞米利安在谈到第一人称视角的运用时曾说：“具有强烈的情感色彩的生活经历最好让当事人亲自来讲，这样，故事就有更强烈的情感色彩，读起来，有如从心灵中撕裂出来的供白。……第三人称是不可能达到这种令人痛苦的情感强度的。”[6]这很符合爱伦坡在《创作哲学》中所推崇的“效果论”，我国明代思想家李贽在谈论作文曾说：“且夫世之真能文者，比其初皆非有意于文也，其胸中有如许无状可怪之事，其喉间有如许欲吐不敢吐之物，其口头又时时有许多欲语而莫可所以告语之处，蓄极积久，势不可遏。一旦见景生情，触目兴叹；夺他人之酒杯，浇自己只垒块；诉心中之不平；感数奇于千载。”[7]我们再以《埃洛斯与沙米翁的对话》为例。这是一部集结恐怖因素的“对话体”科幻小说，在故事中，作者首先介绍了埃洛斯与沙米翁在死后世界里重逢，给整个故事笼罩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埃洛斯作为讲述人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讲述了导致他死亡的那场重大灾难。通过他的讲述，我们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他内心的恐惧。爱伦·坡让叙述者埃洛斯参与这一重大事件，并把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读者，很自然的在作者与读者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气氛不断得到渲染，故事变得越发真实，从而更利于读者进入爱伦·坡所创设的情境中去，体会到爱伦·坡为其安排的恐惧感受。

三、“骗术”的真实性。高明的骗术总是在骗术中增加科学真实性，让人觉得虚虚实实，扑朔迷离。在《气球骗局》中，爱伦·坡将其“骗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当时的美国人具有一种冒险精神，拥有征服太空的欲望，1807年发明家富尔顿利用前人的研究成果，制造了一艘带螺旋桨的汽船，这是世界上第一艘可以载客的汽船。接着，汽船从内河沿海发展到远洋航行。这一成功的例子让人们开始相信，在未来的不久利用气球飞越大西洋也是可以实现的梦想，爱伦·坡抓住了这种大众心理，于是他“正式”地讲述了这个故事。而在讲述中，他又采用了新闻报道方式，科学地对笔下气球做了精确的描述：“它的长度为十三英尺六英寸——高度为六英尺八英寸，课容纳三百二十立方英尺的气体，如果充的是纯氢气，气体在刚刚充满，气体还未来及消耗或漏掉的时候——还剩下四磅的承载能力。”[8]“气球刚涂了液体弹性橡胶的绸布制成，它体积庞大，可容纳四万立方英尺的气体；但由于用煤气代替了价格昂贵和不便掌握的氢气，气球完全充气后的承载能力不超过两千五百磅，煤气不仅价格便宜的多，而且更容易生产和控制。”[9]另外还介绍了气球上各个重要部件——悬篮、方向舵、小螺旋等，以及人们带着的各种不可缺少的东西。小说最后，爱伦·坡还采用附记的方式，用科学解释自然，比如“在两万五千英尺的高度上，天空看上去几乎一片漆黑，星星依稀可见，而海洋似乎并不是呈现凸面，而是绝对的，非常明确的呈现凹面。”[10]然后以注释来说明造成这种视觉现象的科学道理。这种科学叙事使这场骗局更加的真实可靠。同样，在《瓦尔德马先生病例之真相》、《汉斯·普法尔历险记》、《阿瑟·戈登·皮姆历险记》等科幻小说中，作者也用这种科学叙述展现了其“骗术”的高明。

四、哥特式小说色彩。哥特式小说是“英国文学史上持续期最长、流行面最广、影响力最大的小说形式之一，……激发了许多通俗小说家的想象，成为延续至今的科学小说、幻想小说、恐怖小说等超自然通俗小说的重要源头。”[11]在爱伦·坡的小说创作中，他不仅将科学与想象力结合起来，用科学的眼光观察世界，还受到哥特式文学的影响，汲取了它表现恐怖、神秘、暴力的创作手法，使小说充满了恐怖的色彩。写于1833年的《瓶中手稿》是一篇怪异的海洋历险记，描写了作为叙述者“我”在海上的奇遇。在小说中，“我”很自然的被抛到了所看到的鬼船上，鬼船、幽灵般的水手，焦灼不安的眼神，通过叙述者“我”的直观感受，使读者产生了一种来自本能的恐惧感。坡是个天才心理学家，他知道恐惧的心理机制，因此，总会有意识地进行心理设置，比如在《汉斯·普法尔历险记》中，作家先是讲述在鹿特丹广场，人们在瞧一个从天而降的天球，充满了好奇，然后讲普法尔是个风箱匠，但他有登月梦想，所以自制了气球，然后讲普法尔的登月过程，一波三折，先是气球升起时剧烈震荡，让观众担心，然后是气球遭遇云层闪电，让人心惊肉跳，然后是出现高空反应，让读者产生窒息感，然后讲气球快速下坠，可能会粉身碎骨，最后发现已到月球。读者的心理从好奇——期待——担心——心惊肉跳——窒息感——巨大的恐惧，一条清晰的心理线明白可见，正如理查德·威尔伯所说：“坡对心理状态的探索，那些心态之间的相互转变，以及那些心态可能蕴含的意义和内涵，加之他对梦幻结构的采用，还有他字斟句酌的措辞，所有这一切造就了坡的卓越成就。”[12]

爱伦·坡的小说除了以上四个特点之外，还具有幽默讽刺的特点，还有对科学的推崇和怀疑，对人类社会的警示，表达了对科学未来和人类未来的不安和焦虑。总的来说，爱伦·坡的科幻小说之影响力还是相当大的，为后世的科幻小说开辟了一条新路子。

参考文献：

[1]哈罗德·布鲁姆.批评、正典结构与预言[M].吴琼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62.

[2]波德莱尔.波德莱尔美学论文选[C].郭宏安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156，131转引自朱振武主编《爱伦·坡小说全解》.上海：学林出版社，2008，序言.

[3]常耀信.美国文学史[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98：238，229.

[4]转引自茨维坦·托多罗夫.巴赫金对话理论及其他[M].蒋子华，张萍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1：105.

[5]波德莱尔.波德莱尔美学论文选[C].郭宏安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156，

[6]塞米利安.现代小说美学[M].宋协立译，陕西：陕西人民出版社，1987：55.

[7]转引自张建业主编《李贽文集》第一卷，北京：社會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91.

[8][9][10]爱伦·坡.爱伦·坡短篇小说集[M].陈良廷，徐汝椿，马爱农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354～355，356，363.

[11]黄禄善.英国哥特式小说研究：历史与现状[J].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 （07）.

[12]朱振武主编.爱伦·坡小说全解[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8：3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