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汉杰

（中国农业科学院郑州果树研究所 郑州 450009）

目前，我国已经解决了人们的温饱问题，大部分消费者开始关注如何提高生活质量，关注生活中的食品营养、食品安全，关注生活环境的改善，在消费水果数量上升的同时，对果品的内在质量要求进一步提高，其中不但对果品的色香味要求提高，对果品农药及有害物质的残留也倍加关注，并且国家对进入超市的果品实行准入制度，进入超市的果品需要提交果品安全检验报告，对进入农贸市场的产品每天进行抽样检测，这些措施都显著提高了果品的整体安全性。从农业生产角度看，我国水果生产在农业产业结构调整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水果生产相对于大田农作物生产，需要集约化、精细化管理，对生产过程需要更多、更精细的农事操作，以提高产品的商品性能，水果生产往往在单位面积上会产生几倍甚至几十倍于常规农田的经济效益，因此，水果生产已经成为一些区域农民致富的有效途径。从增加农民收益角度看，我国人口众多、土地面积有限，和一些地广人稀的国家相比，我国要想在有限的土地面积上创造更高的经济效益，发展高效农业、发展劳动密集型精细农业，是创造经济效益和就业机会的有效途径。这些发展趋势进一步要求果品的生产者不断提高安全生产水平，为消费者提供更加安全优质的水果。在新的形势下，我国水果生产经营模式也在发生变化，正在由分散个体经营为主，逐渐向集中规模化发展，一些具有一定规模的公司开始经营果园，分散的个体果农也积极组成合作社，实行统一管理模式，这些变化为提高果品整体质量奠定了基础，产品的一致性得到提高，为新技术的推广提供了便利。有些经营者开始探索生产高档水果的途径，如探索生产有机果品，以迎合高端消费群体的需求，但有些经营者对于果品生产的特性不是十分了解，不能因地制宜地开展生产经营，往往难以达到预期目的。基于这种情况，根据当前果业发展状况及消费趋势，笔者提出基于产地气候、环境特征，因势利导提升果品安全生产的发展建议，以供生产管理者参考。

1 产区环境与病虫害发生关系分析

我国土地面积幅员辽阔，总体上呈现东低西高的地理特征，降雨量也随着远离海洋自东向西逐渐减少的趋势，随着海拔提高，以及大陆性气候特点增强，西部明显呈现昼夜温差加大、干旱少雨的特点。对于果品生产，一方面需要充足的光照，另一方面需要充足的水分，果树生产产量主要受基本营养条件和水分的影响，果实品质则主要受生长环境因素的影响。与果树生长伴生的病虫害则对果树产量和品质都会产生直接影响，而防治病虫害喷洒的农药多少直接影响到果品的安全性。对于果树病虫害的发生，除了病虫来源和果树本身特性外，影响病虫害发生的关键因素就是环境条件，特别是病害的发生与降雨量、果园湿度的关系最为密切。以下是我国苹果产区降雨分布示意图（图1），基于降雨量我们对苹果病虫害的发生与防治进行分析。

在西部新疆阿克苏果区，降雨量基本在50毫米上下，甘肃酒泉、张掖、武威、宁夏中卫、青铜峡等干旱区域，降雨量均在200毫米以下，空气湿度极低，果树生长需要的水分基本依靠灌溉解决，除了冻害造成腐烂病发生外，几乎很少有侵染性病害发生，虫害也以喜欢干燥环境的刺吸式口器害虫为主，如叶螨、介壳虫、蚜虫等，此外食心虫由于灌溉条件创造适生环境也需要防治，基本每年苹果园防治害虫喷药次数多在4次左右。而在西北黄土高原区，降雨量有所增加，如甘肃天水、平凉、庆阳，陕西洛川、千阳、凤翔、旬邑、白水等地，降雨量在500毫米上下，病害以腐烂病、褐斑病、白粉病为主，虫害以叶螨、蚜虫、桃小食心虫、金纹细蛾、卷叶蛾等为主，常年喷药一般在6～8次。在降雨量600毫米左右的山西运城、河南三门峡、辽宁绥中、河北昌黎等地，喷药次数多为8～10次。而在降雨量超过600毫米的河南商丘，山东烟台、青岛等区域，即使在果实套袋的条件下，每年仍需要喷洒10～12次药剂用于防治病害，且某年雨水增加往往会导致病害流行，给生产造成很大损失。在生产操作中存在着如何有效地防治病虫害和如何减少喷药，保证果品安全的矛盾。

2 产区生态环境与生产模式关系分析

图1 中国苹果产区降雨量分布示意图*

为了提高果品的安全性，生产实践中提出了有机果品生产、绿色果品生产、无公害果品生产等生产模式，这些概念的提出都是为了提高果品质量安全水平，减少果品生产过程中农药等化学品投入，降低生产过程对果品及环境的污染。但不同的生产模式对管理措施的要求存在很大区别，如进行有机果品生产，就要求在整个生产过程中，不能使用化肥，不能使用化学农药，总之，要采用纯天然的投入品进行生产。绿色果品生产也对使用农药有较严格的限制，每种农药只能使用1次等。而无公害果品生产要求相对低一些，提倡使用高效低毒农药，最终果品要符合国家最高农药残留限量标准。目前的情况是，在不少果区都在提出提高果品生产安全的口号，提出要生产有机苹果，这种愿望是好的，但如何采取措施，能够真正生产出有机苹果，且对环境不造成负面影响，在有些区域确实存在着难以解决的问题。比如在陕、晋、豫交汇的金三角果区，也就是渭南、运城、三门峡果区，果树面积接近1000万亩，如果要生产有机苹果，按照前述每年需要喷洒8～10次农药，如果在不使用化学农药的情况下，杀菌剂可使用的药剂只会是波尔多液、石硫合剂、植物源农药苦参碱或者一些微生物农药，虫害防治只有依靠释放天敌，保护自然天敌和使用种类不多的生物农药等，要想有效的控制病虫害，不使用化学农药有很大难度。单就防治早期落叶病一项，进行有机生产至少需要喷洒4次以上波尔多液，再轮替喷洒一些生物杀菌剂才可保证基本控制，这样每亩每次按用药液200升计算，需要1千克纯硫酸铜配置，每年4次，每亩要使用4千克硫酸铜，这样大剂量使用硫酸铜，对土壤的污染也是不容忽视的，大量铜离子落入土壤中，会造成土壤微生物生态失衡，落叶不能及时腐烂，渗入地下水也会污染水源。此外，需要的大量有机肥也难以大规模获得。基于这种情况提出根据生产条件分区域优先发展适合当地的生产模式，对节约成本和保护环境均有利。

2.1 在降雨200毫米以下西北极度干旱果区优先发展有机果品

有机果品要求生产过程中不能使用化肥、化学合成农药及转基因产品，只能使用天然存在的物料，如有机肥、矿物肥，防治病虫害只能使用天敌、对人体无害的微生物及其代谢物、矿物质等，对生产措施和过程要求限制严格。在新疆、甘肃、宁夏极度干旱区，有大量的畜牧业生产，有充足的有机肥供应，尤其是羊粪、牛粪，非常适合果品有机生产需要，为有机生产奠定了基础。我们分析一下极度干旱区病虫害的发生情况，如新疆阿克苏、甘肃西部、宁夏沿黄流域果区，年降雨量都在200毫米以下，常年很少降雨，除了冻害造成腐烂病危害外，基本没有什么菌源性病害发生危害，常年不用喷洒杀菌剂，就减轻了防控病害的压力，虫害基本以刺吸式口器的害虫为主，如叶螨危害最为普遍，其次蚜虫、介壳虫和盲蝽类会造成局部危害。由于灌溉条件良好，食心虫类也是重要的防治对象，对于虫害防治以加强生物防治为主要解决方向。当然，在一些特殊区域，虽然降雨多，但海拔高，病虫害发生很少，也应鼓励生产有机果品。

2.2 在降雨500毫米左右西北干旱黄土高原区发展超净果品

超净果品是指在生产过程中尽量少用化学农药，在果品采收时，果品中的农药残留经过省部级超净果品权威检测机构检测认证，基本达到无农药残留的标准。超净果品可以分为三个级别，完全未监测到农药残留的高级品、农药残留均在未检出水平的标准品、检测到的农药种类在3种以下且残留量在欧盟最高限量标准十分之一以下的初级品。可分别在产品包装物上标示高级超净果品、标准超净果品和初级超净果品，并附检测报告证明。其实这个概念是相对于目前国外流行的Pesticidefreefruitproduct（无农药残留果品)和altro-lowresiduefruitpro-duct(超低农药残留果品),无农药残留果品概念在数值上是个绝对的表述，而超低农药残留果品概念是个相对的表述。如果直接用无农药残留果品这个概念，容易引起争议，因为真正要达到绝对没有农药残留有很大难度，即使生产过程中不使用农药，环境中农药漂移，或者转运过程中接触到农药污染的包装品，原有土壤中农药的残留等也都会影响果品的农药残留。从某种角度讲，在极端情况下，残留有无也是相对的，受到检测仪器条件的限制。超净果品更接近于超低农药残留果品的概念，只是更加明确地表明了衡量标准。但采用农药未检出水平的标准，也是和检验仪器检测限数值水平相对应的，随着仪器的发展，检测值精度会不断提高，检测限数值会变小，这会不断逼迫生产过程中优化用药品种，会促进果品的安全性逐步提高，这样也符合社会发展的需要，总之，有个数值标杆总比没有好些。根据这些年产区试验示范情况，在甘肃天水、平凉、静宁、庆阳，陕西洛川、千阳、凤翔、旬邑、白水，山西吉县、太谷等及河南灵宝等高海拔区域，由于降雨比较充分，苹果果实色、香、味均佳，但有些病虫害需要很好的防治，例如早期落叶病、腐烂病，还有些虫害在防治不好的情况下也会造成危害，大面积进行有机生产存在一定难度。在套袋栽培的条件下，进行超净果品生产比较符合实际情况。超净果品在商品流通期间可以随时抽检，这样一方面提高了果品安全水平，消费者也可明明白白的消费，另一方面，在实际生产操作时相对容易达到目标，通过研究和示范应用，逐渐淘汰一些可能造成果品农药残留的农药品种，使果品安全水平在绿色果品的基础上再上一个台阶。

2.3 在雨水偏多的果产区发展绿色果品

对于其它降雨比较多，病虫害发生相对频繁，必须多次喷洒农药防治的果园，通过果实套袋栽培，以绿色果品生产模式管理，通过选用高效低毒农药，将病虫害控制在一定水平以下，同时保证果品安全。当然，在这些区域的特殊条件或特殊情况下，小规模进行有机生产，也是可以的，但对技术要求和投入将会显著提高。

3 不同生产模式的操作关键技术分析

根据不同区域的果树生产特点及病虫害发生特点，来制定不同的果品生产模式，因地制宜，减轻病虫害防控技术压力，降低成本，并且易于实现既定目标，而不像现在一些地方只是积极宣传要提高安全生产水平，在具体实施措施上难以兑现，如有些地方极力宣传生产有机果品、有机蔬菜，而在生产措施上没有真正按照有机产品规则进行生产，造成了目前有机产品信誉低下、产品竞争力不高的局面。我国目前正在全力建设诚信社会，其中在果品生产中，宣传产品的信誉度也急需提高。

3.1 西北干旱区有机果品生产关键技术简述

图2 果园间作毛叶苕子增殖天敌

在西北极度干旱区推进有机果品生产，针对目前有机果园发生的主要病虫害如何进行治理，笔者根据现有技术进展提出关键技术操作建议，首先是叶螨类的防控，西部干旱区果园发生叶螨以苹果全爪螨为优势种，其次李始叶螨、二斑叶螨、山楂叶螨在局部区域为主要对象。这些螨类自然天敌种类多，控制力很强，以保护自然天敌为基础，辅以天敌匮乏期人工释放补偿的措施，只要不喷洒广谱性杀虫剂杀伤天敌，会基本控制叶螨危害。具体措施包括，果园行间进行地面绿色覆盖，通过自然生草或间作绿肥来促进早春地面繁殖天敌，并同时为天敌提供躲避恶劣环境的场所（图2）。在早春叶螨天敌少时，人工释放适合当地生存的天敌捕食螨、塔六点蓟马等，低量释放保持能够长期持续控制叶螨即可，也可降低投入成本、如果采用大量高密度天敌释放，需考虑投入成本，应评估大规模使用的实用性。笔者对释放塔六点蓟马控制叶螨的试验结果是，在成龄果园早春叶螨百叶达到30～100头时，试验亩释放400～800头塔六点蓟马成虫，整个生长季可以持续控制叶螨，不会造成危害。对于蚜虫、苹果瘤蚜和苹果绵蚜只是局部发生，可以采用局部处理控制，普遍发生的是苹果黄蚜，苹果黄蚜在密度不是很高的情况下对苹果生产影响不大，有机生产中应对蚜虫数量有更高的容忍度，在防治上主要依靠自然天敌来控制。蚜虫天敌种类繁多，如各种瓢虫、草蛉、花蝽、食蚜蝇等。在果园地面生长的荠菜、夏至草利于繁殖瓢虫，在阿克苏早春也发现行间的苦苣菜上有大量的十一星瓢虫。如果需要可进行人工补偿天敌，现在天敌瓢虫已经商业化饲养生产。特殊情况下，蚜螨类暴发可以使用机油乳剂，或者用少量生物农药压低害虫数量。对于食心虫类防治，套袋栽培自然解决了问题，如果采用不套袋栽培，以昆虫性信息素为主要防治工具技术成熟，随着使用规模扩大，防治成本会逐渐降低，目前对梨小食心虫、苹果蠹蛾已经规模化推广利用性诱剂、迷向剂防治技术（图3），桃小食心虫仍在试验完善阶段，低虫口密度下利用诱杀器防治食心虫也在示范推广阶段。此外，在预防腐烂病方面，主要以增施钾肥提高树体抗寒性，辅以其它防冻措施，以减轻危害。总之，西北极度干旱区进行有机果品生产，有着天时地利的条件，生产成本低，技术难度小，果品品质竞争力强。

图3 苹果初花期悬挂食心虫迷向剂

3.2 超净果品生产关键技术简述

超净果品生产在实施具体病虫害防治技术上，从各个方面降低防治措施对环境的不良影响，尽量采用上述有机果品生产措施进行病虫害控制，如通过改良果园环境来控制病虫害的发生，逐渐减少依赖化学农药直接杀灭病虫害，达到控制病虫害的目的。根据不同的生态环境、病虫害发生情况，具体可以选择的关键措施有：做好果园卫生与树体保健，果园地面绿色覆盖增加生物多样性，增殖自然天敌，根据病虫害发生情况选用物理隔离措施，在必要时人工释放天敌补偿自然天敌不足。强化利用昆虫性诱剂、食诱剂防治害虫，根据需要使用色板、黑光灯诱杀等。在必须使用农药防治的情况下，最为重要的是选好用好农药，根据果园发生病虫害的种类，尽量使用无残留的矿质农药，如利用硅藻土防治鳞翅目害虫，利用矿物油防治叶螨、蚜虫，利用石硫合剂防治叶螨、白粉病等，利用植物源农药苦参碱防治蚜螨类、白粉病等。在防治早期落叶病方面，还是坚持每年使用2～3次波尔多液，轮换使用一些其它内吸性杀菌剂，基本不会造成大的危害。对于一些防治难度大的病虫害，在不同发生时期筛选防控的主要化学农药种类，主要依据农药的残留期、农药在田间的稳定性、可能使用的最大剂量，列表确定需要进行残留分析、风险评估的农药品种。对于进入果园的新农药品种，首先进行农药降解、残留风险评估，确定每种农药可以使用的安全间隔期，以达到果品采收期农药完全降解。对于一些难以降解的农药，要制定禁用农药列表，以防止误用可能造成果品农药残留的品种（图4）。

图4 超净果品生产示范

3.3 绿色果品生产关键技术简述

在现有套袋栽培技术条件下，由于袋子的隔离，我国苹果的农药残留水平显著下降，一般果实农药残留量都远低于国家最高限量标准，但普遍存在过度用药的情况。进行苹果绿色生产，关键是减少盲目施药，把不该使用、不该混加的农药减下来，并注意不同类型农药的轮换使用，这样就可以达到绿色生产的标准。同时将上述有机果品、超净果品生产中的可行措施在绿色生产中加强应用，会进一步提高绿色果品的质量。

4 结语

目前我国果品生产整体上数量充足，花色齐全，但管理水平较低，优质高端水果数量少，商品性状差，如果品大小均匀度低，着色一致性差，最重要的是在管理过程中安全生产意识有待提高，比如苹果在不套袋栽培的情况下，农药残留有可能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为了逐步提高果品安全生产水平，笔者提出适合不同生态环境下的生产模式，以避免一些不切合实际的生产操作，造成浪费资源，污染环境，并希望以此起到引导果业安全生产向更高水平发展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