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朴真

离家住校，我最留恋的莫过于父亲做的菜，想家时，舌尖上仿佛萦绕着父亲做的菜的余香。

在我的记忆中，憨厚寡言的父亲很少对我有亲昵的举动。母亲则不同，每逢我回家，母亲总会兴高采烈地跑出门迎接，还搂着我问个不停：“在学校过得好不好啊？学习跟得上吗？晚上睡得好不好？”父亲则默默地在厨房里忙碌，刀起刀落，砧板上不断传来“咚咚咚”的切菜声。

饭桌上，母亲总会夹我爱吃的菜到我的碗里，父亲却相反，他不由分说地夹我一直不喜欢吃的青椒到我碗里。正当我皱着眉想夹回去时，他板起脸，眉头一挑，又伸出筷子夹住青椒，往我碗里塞：“青椒有营养，不能挑食。”我不情愿地瞪了父亲一眼，心里抱怨他的蛮横。

后来母亲悄悄告诉我：“你别怨你爸，他猜你在学校里肯定挑食，所以给你炒了青椒。青椒可抗癌，助消化，你爸特意炒给你吃的。”我的心沉了一下。

转眼我又要返校了，父亲提着一袋刚蒸好的包子和一袋煮鸡蛋，打开我的书包，往里一塞。我把那袋包子拿出来，埋怨道：“吃不完。”父亲不依不饶：“瞧你瘦成这样，还不多吃点儿！”他抓住我的手把包子塞回去，接着又从电冰箱里拿出几个苹果塞进书包里。我心中暗暗怨父亲不考虑我的感受。

临近期末，学校开设了晚自习课。为了省时间，我晚饭也吃不好，总是匆匆喝两碗汤就赶去上晚自习课。因为吃不饱，我常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才在胃痛的折磨中昏昏入睡。

距考试还有两周，因为不按时吃饭，我患上了胃炎，只能吃煮得很软的菜。母亲每晚都送来饭菜，料理我的饮食。这一天她端出鱼汤，鲫鱼味鲜肉嫩，伴汤入肚，舌尖生鲜。苦瓜炖得软烂，轻咬一口，便有汤汁溢出，一股苦中带甘的味道在我的嘴里回旋。看来母亲的手艺提升了不少呢。小米粥热气腾腾，我舀了一勺，吹了吹，喝了下去，空虚的胃顿时得到了充实。母亲在一旁嘘寒问暖，我喝着粥，心里嘀咕：“妈妈还会做菜送来，怎么爸爸就不关心我呢？”可不是嘛，父亲从不会为我送来他做的菜，也从不安慰生病的我。

考试后回家，一进家门，我看到的仍是在厨房里忙碌的父亲，他拿着勺子，在切成块的苦瓜上一转，向上一掏，鲜红的籽儿掉下来，接着，他揉了块肉团，镶入瓜块内，并用拇指按了按，把肉按实。但他并未转身搭理我，手中动作娴熟利落，一刻不停。我心中一酸：他也不問问我的病好了没。

当我向母亲抱怨时，母亲却板起脸道：“你爸不爱说话，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可疼你了，每天赶在加班前做好菜，催我把菜送到学校给你。还埋怨我：‘菜都快凉了，还不送去！前天，他还反复问你的胃病好点没有。他为你精心做了这么多菜，却不让我告诉你。”我吃了一惊，眼眶一热，鼻尖一酸，呼吸也沉重起来。

望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