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 皙

若夫三春之初，阴阳交际。寒气既消，温不至热。于时享宴，则曼头宜设。玄冬猛寒，清晨之会，涕冻鼻中，霜凝口外。充虚解战，汤饼为最。其可以通冬达夏，终岁常施，四时从用，无所不宜，唯牢丸乎？

于是火盛汤涌，猛气蒸作，振衣振裳，握搦拊搏。面迷离于指端，手萦回而交错。纷纷驳驳，星分雹落。

笼无迸肉，饼无流面。弱似春绵，白若秋练。气勃郁以扬布，香飞散而远遍。行人垂涎于下风，童仆空噍而邪盼。擎器者舐唇，立侍者干咽。

（选自《历代辞赋总汇·先秦汉魏晋南北朝卷》，马积高主编，湖南文艺出版社2014年版）

【参考译文】

开春之时，寒暑交替。寒气已经消退了，温暖但不至炎热。在这时设宴飨客，馒头是很合适的。严冬大寒，清晨赴会，鼻涕被冻在鼻孔中，哈出去的气也在嘴唇上结成了霜。这时候，饱肚暖身，最好的就是汤面了。所有面食中，能够从冬到夏，一年四季都适合制作以及食用，没有什么场合不相宜的，只有蒸团子了吧？

经过几次箩筛后的精面，轻如尘，白如雪。用水和面后，揉得胶黏筋道。肉馅要用羊腿或猪肋条肉，肥瘦相宜。把肉切成蚯蚓头一样大小的肉丁，穿起来像串串珍珠，散开后如粒粒砾石。将姜和葱切成细丝，桂皮磨成粉末，再撒上花椒，拌入盐和豆豉，最后将所有佐料与肉馅搅拌均匀。

然后，用猛火将汤水烧开，蒸汽腾腾。整理好衣服，将面疙瘩握在手里，裹入馅料后捏合好。此时，面团随着手飞快地来去变化，都要看不清了。做好的团子如流星划空、似冰雹落地般，一个个地落进蒸笼中。

蒸笼里的团子没有一个有露馅或者流面的。团子柔软如春天的柳絮，洁白如素色的丝绢。浓郁的香味随风扩散，飘到很远的地方。处于下风口的行人，闻香而流出涎水。僮仆们一边偷眼斜窥，一边下意识地做出咀嚼的动作。端饭的仆人，不断地用舌头舔着嘴唇；立在主人身后的仆人，更是干咽着唾沫。

鉴赏空间

自古“君子远庖厨”，但束皙这位贫寒而有趣的才士，却煞有介事地为当时的面食写了这篇《饼赋》，并以极大的热情和细腻的观察，将“牢丸”的做法细细道来；其后更描绘出众人垂涎的场景，夸张诙谐又活灵活现，令人捧腹。在遍地文人雅士、无非慷慨玄远的魏晋文学风潮中，这篇《饼赋》和它的作者束皙，都实在是太“乱来”了！

读有所思

1.请归纳出“牢丸”的制作步骤。

2.选文中的哪一个词或哪一句话最能勾起你对“牢丸”的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