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汉

上世紀90年代初，交谊舞盛行。城东南劲松八区有个舞厅，这里环境优雅，舞曲曼妙，舞者众多，生意火爆。

我是舞厅的常客，已有两三年舞龄，自感舞技尚可，自信满满。一日，舞厅迎来了一位身材高挑、五官俊秀、气质不俗的女士。因舞厅大多是常客，基本都是半熟脸，忽然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士光顾，引起了大家的好奇。我那时还没有舞伴，能找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士跳舞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于是，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我鼓足勇气，大胆向她邀舞。对方落落大方地接受了邀请，一首激扬奔放的探戈舞曲令我们两个素不相识的舞者迈出了试探的舞步。几乎是同一时间，我突然感觉到，眼前的这位舞者动作标准帅气，舞技娴熟，一举手一投足透着老到，一招一式显现出高水平。一向感觉良好的我，此时已没有了开始的自信，使出了浑身解数，生怕对方察觉出我俩的差距……我已记不清是如何跳完那支曲子的，当下一支曲子奏响时，我木讷地坐在原地，不敢再邀她跳舞了。

舞厅有位男性常客，个子不高，相貌平平，腿略有些残疾，因无业在家，整天到舞厅厮混。见那女士端坐一隅，便跛着脚毫无顾忌地上前邀请。那女士踌躇了一下，客气地拒绝道：对不起，休息一会儿。男子只得悻悻离去。一曲过后，该男子又来邀请，再次被拒绝。当第三次遭到拒绝后，他勃然大怒，张嘴就骂。顿时，舞场大乱，该男子连喊带骂，不依不饶。那女士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另一位女士急匆匆对我说道：“这是我的一个姐们，到我家串门，我知她爱跳舞，就领她到这儿来了。帮帮忙，您无论如何也得帮她解这个围！”此情此景，让我有些举棋不定，因为我同跛脚也是半熟脸，但眼前的局面只有我能解套。

我略微平复了一下心绪，大胆走向那位女士，平静地说道：“请您跳舞。”她微微露出一丝苦笑，一种难以令人察觉的眼神稍纵即逝，这眼神像是感激，又像是责备。“怎么跳了一曲就不跳了？”她轻声问道。“与您差距太大，怕扫您兴。”我实话实说。“其实您跳得已经不错了，您的个头、身材都蛮好的，要有自信才对。”由于前面的插曲，我们一下子拉近了距离。“您是跳国标的吧？”我问。“我跳十项全能。”她爽快地答道。听到这话，我不禁肃然起敬，能同时跳风格完全不同的两个系列十种舞蹈，绝非一般高手。“您能再帮我一个忙吗？”“不必客气，你说。“等会儿散场一起走好吗？他说散场后和我算账。”看来她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还心有余悸。“那好吧。”我没有犹豫。在我们边跳边聊的时候，仍能听到跛脚时断时续的骂声。那时的我，正当年富力强，一米八的身高，强健的体魄，对付类似跛脚那样的小瘪三还算是有一定的威慑力。

在我送她走的时候，那个跛脚小哥并没有露面，而我却感到了从来没有的畅快。时至今日，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