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成

2018年八九月间，第18届亚洲运动会于印尼首都雅加达举行。雅加达曾于1962年举办第4届亚运会，时隔半个多世纪后，当全亚洲的目光再次聚焦这座城市、这个国家，印尼已经是斗转星移，换了人间。军人主导的威权政治逐渐远去，现任总统佐科·维多多出身穷乡僻壤，没有军方和豪门的背景。他从草根少年开始，通过个人奋斗，实现人生逆袭、成为一国总统的故事，既是印尼民主政治演进的缩影，也是为所有印尼老百姓所津津乐道的传奇。

扎根故里““最佳市长”脱颖而出

因为长相酷似前美国总统奥巴马，维多多被称作“印尼奥巴马”（奥巴马小时候恰恰在印尼生活过几年）。但与奥巴马“律师-参议员-总统”的进阶轨道不同的是，维多多走的是“经商-市长-省长-总统”的奋斗之路。

1961年6月，维多多生于中爪哇省梭罗市贫民区的一个木匠家庭。据他自己回忆，他父亲一直干木匠活，后来也从事家具生意。梭罗市地处爪哇岛中部山地，出产木材，当地人从事相关行业的非常多，整体经济水平自古比较落后。

印尼号称“千岛之国”，其实该国由17508个岛屿组成，是全世界最大的群岛国家，散落的各岛间交通相对不便，东西国土之间仅直线距离就长达5000余公里；印尼的人口虽然超过2.6亿，是世界第四人口大国，但地区分布严重不均匀，各地之间经济发展也不均衡。对于“散落”在各岛各地的印尼民众而言，有一个廉能的地方主官，是非常幸福乃至有些“偏得”的事情，其现实意义远比有一个厉害的国家总统更大。

佐科·维多多大学毕业后，进入一家位于亚齐特区的国有企业从事林业工作。1989年，佐科回到梭罗市学习家具设计，后来开办家具厂，事业相当成功。2002年，佐科与同行创立印尼手工艺品与家具协会，并被推举为主席。者“国父”苏加诺。而佐科·维多多在政治上的贵人，正是苏加诺的女儿、印尼第5任总统梅加瓦蒂。

2014年3月16日，印尼最大反对党民主斗争党总主席梅加瓦蒂宣布，该党将提名雅加达省长佐科为总统候选人。维多多在普通印尼人中形象良好，却在政治高层中缺乏根基，在那之前的政治人物要想上位，或者是出身政治名门或大家族，或干脆就是有军方背景。而且由于佐科经验不足，他的外交政策鲜为人知，竞选活动也业余得令人担忧，

2005年，佐科被印尼民主斗争党推举为该党梭罗市长竞选候选人，从此踏上从政道路。担任梭罗市长期间，佐科常常深入城市贫民窟，视察民情，鲜有官僚习气。他每月不领取政府薪水，只是签收并把钱交给市长秘书，用于及时救助灾民或苦难贫民。在他的领导下，梭罗不仅市容得到改善，而且成为爪哇旅游文化及会展城市。

2012年，佐科被国际智库“城市市长基金会”评为全球第三佳市长，理由是“把充斥犯罪的区域，转型为艺术文化的重镇和吸引观光客到访的城市”。那一年，因为政绩斐然已经成为政治新星的佐科参选大雅加达首都特区省长，再度以亲民路线胜选。

步步为营 历史的“夹缝”里别开天地

雅加达是印度尼西亚的首都和最大城市，人口1025万，在印尼国内的地位举足轻重，又是第18届亚洲运动会的主办城市。任职期间，佐科采取一系列积极措施，提高最低工资，实行全面医保政策，积极推动城市交通基础建设，赢得了民众的普遍赞誉。

1961年雅加达举办亚运会时，他尚在襁褓之中，而当时的印尼总统，正是印尼现代国家的开创出席竞选活动帮他拉票的，只有前总统梅加瓦蒂。但是，作为政治明星的超高人气和出色的政绩还是令他在选举中一路领先。身材高瘦的佐科，作风朴实，喜欢重金属摇滚。作为地方主官的他，经常走进市场、小巷或贫民窟，搬张板凳来就和市民促膝长聊，直接了解市政问题和民意需求，而且很认真地尽快解决问题。他形象干净清廉，积极任事，说话温和亲切，让民众觉得他真正和人民站在一起。这样一位政治家，给了选民一个对全新未来的期待。

在省长这一职位上，佐科经过巧妙的党派政治操作，投入总统宝座的角逐，其亲民廉洁的形象使得他获得了民众的广泛支持，以7000多万张选票赢得了印尼改革以来最激烈的总统竞选，击败了只获得6200万票的普拉波沃·拉查沙。普拉波沃大有来头，特种部队司令出身的他，是前强人总统苏哈托的女婿，所以，“人民之子”佐科的当选，可谓印尼向着民主新生的一大进步。“即使没有别的，这也将成为他总统任期内最重要的成就。”一个印尼普通选民说，“我可以告诉孩子，看看维多多，他在贫民窟长大，做过家具销售员，现在他是我们的总统。现在，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总统。”

改善民生 国家终于走上发展正轨

2014年10月20日，佐科·维多多正式宣誓就职印尼总统。“这场胜利是印尼所有人的胜利。”佐科在就职演说中号召全体印尼人民团结协作，将印尼建设成一个主权完整、经济发达自主、文化独特的国家。他还表示，印尼民族的未来在于海洋，他将在5年任期内大力发展海洋产业，将印尼建设成一个强大的海洋国家。

在印尼，将国家的主要精力放在发展经济和改善民生的工作上，是近年来的事情。

印度尼西亚共和国建立63年来，包括佐科·维多多在内共有7任总统，其中苏加诺、苏哈托两代总统前后共计执政超过半个世纪，施行强人政治，主要精力放在保证国家的安全与统一、加强中央政府的权威上。到20世纪末，印尼在内外环境的推动下，进入了社会、经济转型的快车道，在世纪之交的过渡时期，哈比比、瓦希德和梅加瓦蒂的执政期都很短，政坛激烈动荡。2004年，军人出身的苏西洛上台后，一定程度上恢复了苏加诺、苏哈托时代“强力整饬”的统治风格，并在其执政后期开始注重发展经济。到2014年佐科·维多多开始执政后，印尼终于正式全盘开启了以发展经济和改善民生为政治主流的新时代。

如前述，作为群岛国家，交通设施不足、水电短缺、网络疲弱等基础设施问题，长期阻碍印尼经济发展，而佐科一直重视、推动基础设施建设项目的功绩为他赢得了中产阶级的信任。佐科深得民众爱戴，他认为，到村庄里、河堤旁和市场中接触民众，解决他们想要的，就是成功法宝。他拒绝以豪华新公务车替换旧车，以开国产车吉亚为荣。他定期穿标志性的格子衬衣访问贫民窟，还曾邀反拆迁的商贩到他的公务居所喝咖啡聚餐，调解矛盾。

相关评论家认为，佐科广受印尼百姓欢迎的原因有九点：始终落实亲民路线；始终鼓励民众具备自立经济；治理方式着重说服，反对镇压；对下属有违反纪律者行动果断，决不犹疑软弱；没有官僚作派；面对贫困人民十分谨慎，感同身受；务实，言行一致；尊重上司，获得准许才采取行动；少说话，多做事。

佐科·维多多能否借助此次亚运会的东风，令印尼走上一个新的发展平台？他能否善始善终，将自己廉能的政治光谱继续维持下去？对印尼乃至整个东南亚而言，都是很重大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