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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青年陆庆屹,把父母生活装进镜头里

2018-11-19周世琪

风流一代·青春 2018年11期
关键词:母亲

周世琪

没有明星演技,没有炫酷特效,只是大山深处一对老夫妇生活点滴的记录,却让人感到温暖又治愈。这是导演陆庆屹专门为父母拍摄的一部纪录片。目前,这部名为《四个春天》的纪录片达到豆瓣评分9.3的“神作”级,并从1309部参赛电影中突围而出,斩获2018年第12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纪录片奖。

父母是前行的动力

陆庆屹出生于贵州独山县麻尾镇,上面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在他小时候,身为教师的父母被下放到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小镇,那里没有煤炭柴火,煮饭都成问题。其他老师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父母却不当回事,一人背着一把柴刀上山砍柴,并在授课之余,抡起大铁锤劈石开山,活生生辟出两块平整的地。他们挑着担子到两里地之外的洞口村挖来黑泥,然后种上白菜、小葱等蔬菜。不久,家里就有蔬菜下锅了。他们还栽上葡萄秧,几年后半山爬满葡萄藤。中秋过后,全校师生都吃上了甜甜的葡萄。

“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得住他们!”父母坚强乐观的生活态度在陆庆屹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陆庆屹15岁时便离开父母,投奔在北京清华大学当音乐教师的哥哥陆庆松,开始学习油画和踢足球。直到有一天,陆庆屹看到米诺的画,内心产生怀疑:“人家画得这么好,看来我是成不了大师的。”他索性放弃了画画,开始专注踢球。每天11点开饭,陆庆屹从11点半开始踢,踢到晚上9点半。从认识足球,到成为清华大学的球星,陆庆屹只用了半年时间。但是,陆庆屹是半路出家,没有专业储备,踢了两年后,因为腿受伤而不得不离开球队。

没有学历的陆庆屹开始学习平面设计。正巧一家图书公司在招人,他大胆去应聘,出乎意料得到做编辑的职务。为了生存,没有任何经验的陆庆屹开始挑战自己,只用了两个月,工资便从800元涨到3500元。

陆庆屹天生不安分,即使赚钱不少,却感觉压抑,他索性辞职。辞职后,他在酒吧唱过歌,去煤矿体验过生活,开过广告公司……后来,他买了一部相机,开始学习拍照片。当时,朋友的公司正缺摄影师,便让他去帮忙。“我们就是要你这种合作者!”他的作品受到高度评价。从此陆庆屹开始接活,有了固定客源后,还签了几家合作单位。

陆庆屹阅历丰富,身上有着常人没有的专注与自信。每开始一种新的尝试,他总能投入百分之两百的精力。“我从来都自信能够成功,就像不管有多大困难都能保持乐观的母亲,也像对不懂的领域都永葆好奇心的父亲。”每当谈起复杂的人生经历,陆庆屹总是对父母充满感激,“家的整体精神气氛是有烙印的,在我最叛逆的时候、深陷泥潭的时候,总是感觉有一个精神力量在约束着我,不让我往下滑落。”

家是漂泊的根

陆庆屹感觉最幸福的事,就是每年春节回家和父母团聚。父亲总是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孩子们,哪怕是他最喜欢的,只要孩子们喜欢吃,他就一口不动。音乐是父亲一生的挚爱,他自己砍竹子,做笛子、箫或者二胡,边做边学。

陆庆屹的母亲天生乐观,喜欢唱歌,哪怕切个肉、洗个碗,她都会想到一首山歌来对应。在用缝纫机做衣服时,她身体语言的那種节奏,仿佛也在唱歌。陆庆屹说:“其实她没有在唱,但我知道她心里有歌。”他曾问母亲为什么这么喜欢唱歌?“哉耶!(美啊)”母亲总是脱口而出。

一次,陆庆屹睡醒后看到父亲在一个房间里对着电脑轻唱:“我亲爱的手风琴你轻轻地唱,让我们来回忆少年的时光……”母亲戴着老花镜在另一个房间缝纫。昏黄的灯光下,两人各居一隅。那一刻,他第一次远距离凝视父母,幸福的感觉排山倒海涌上心头。他拿起相机把这瞬间定格在照片中。他在日记里写道:“在这片天空下,外面的世界是热闹的,家里是安静的。”

每次送别,母亲总是站在门前,看孩子们转身,她就假装进屋,当感觉孩子们走远了,又再出来。而此时,陆庆屹却望着家门口不忍离去,他分明看到平时彪悍的母亲在偷偷抹泪,他赶紧背过身去,默默走远,不敢再回头。

把父母装进镜头

陆庆屹把对父母的思念和牵挂写成《我妈》和《我爸》两篇日志放到网上,没想到网友疯狂转发,两篇感情真挚的文章成了网络爆款文。大家的认可让他内心受到触动:“照片只能定格一瞬间,我何不为父母拍一些视频呢?”

2013年,陆庆屹买了台有摄像功能的相机,又花1500元买了一只三角架。他感觉父母的一举一动都特别可爱,值得记录。

陆庆屹镜头下的父亲勤奋好学,自己鼓捣电脑,还自学音乐编辑软件;母亲更是能歌善舞,无论吃饭吃到兴头,还是走在乡野山路,都能引吭高歌,兴致来了还会翩翩起舞。

“来!这个拍一下!”母亲叫过陆庆屹,她做了一大桌好菜,端起酒杯和父亲喝起了交杯酒。母亲的幽默让陆庆屹感觉兴奋。父母早就习惯镜头下的生活,丝毫不在意拍成什么样子。陆庆屹有时就把机器架在一边随意拍摄,经常忘了关机。

生活是无法预测的,有时候,陆庆屹感觉场景很精彩应该记录下来,可当他打开摄像机,瞬间已成为过去,他不能像拍电影一样,让父母再去重复。所以,他慢慢培养出一种预判习惯,听到一种声音,会自然地预测将要发生的事情。他感觉最困难的就是,很多事情他不能旁观,必须去参与,这样他就没办法分身去拍摄了,为此很多好的片段无法记录,但他从未感觉遗憾:“相比拍摄,一家人完整的生活更重要。”

2014年10月,姐姐陆庆伟被诊断为肺癌,这对陆庆屹打击很大,他不想继续拍摄了。“你拍一下,这是一种记录方式。”姐姐状况好的时候,母亲便会吩咐陆庆屹。母亲鼓励他:“无论怎么样,我们的生活要继续,你的生活也要继续,你在做的事情也应该继续下去。”母亲的坚韧冲撞着陆庆屹的内心,他决定继续拍摄下去。

姐姐去世之后,全家人陷入无限的悲痛之中,父母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他们每隔两天要到女儿的坟前,陪她一下午。父母在坟前种些蔬菜,当蔬菜长出绿叶,一片生机盎然。父亲为母亲打着伞,有一只鸟停留在他们的上空,就像是姐姐的魂。陆庆屹举着摄像机,心中充满感伤。

“我既然拍了这么多素材,为什么不尝试去做一部作品呢?”陆庆屹开始通过各种渠道了解电影的相关知识,边拍边学。他本打算拍上十年,可自从姐姐去世,看着日益衰老的父母,他想抓紧时间,让他们早日看到成品。

2016年,他结束了拍摄取材,开始剪辑。当他是剪辑师时,他感觉离父母越来越远;当他以儿子的立场来看时,又感觉和父母更近了。

一年后,纪录片《四个春天》终于诞生。第一次公开放映,陆庆屹把父母接到北京。影片结束后,坐在人群之中的父亲脱帽鞠躬:“我想,这是献给我们老人的吧。”在陆庆屹的家乡话中,“老人”就等于“爸妈”两个人。陆庆屹心中充满感动:父亲是懂自己的,所有的努力没有白费。母亲流着泪说:“现在梦想终于成真了!”陆庆屹心里酸酸的,根本不敢看母亲。现场的媒体记者和观众们深受感染,直言:“别人的爸妈,却将自己的内心填满了!”

《四个春天》已经超越陆庆屹的预期越走越远,但对他来说,拿奖、上映,都只是人生中不同的阶段。最能让他内心波动的,依然还是父母在生活中的点滴过往。他说:“影像作品有更多人看、更多人喜欢当然最好,但对于我来说,能带父母来北京看片,就已经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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