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耀

（太原理工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山西 晋中 030600）

方言是某一行政区域特有的地方语言现象，也是某一地域文化现象的一个组成部分。太原方言就是太原话。太原方言的字、词和语汇众多，圪字就是这众多太原方言中最具代表性和独特性的文字之一。圪头词（又称圪字词）是指表示一定语法意义的前缀“圪”字加词根语素构成的词和词汇。我们说圪字具有代表性和独特性基于三点：一是使用频率高。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经常可以听到太原人在口语交流中使用带有圪字的词或词组；二是由圪字组成的词或词组数量众多。《汉语方言词典》（第二卷）收录的圪头词多达1018个；三是由于它组成的词和词组众多，因而圪头词涉及的面宽而广，几乎触及我们生产生活的各个方面：如动物（圪蚤）；植物（圪针）；地形地貌(圪梁梁）；物体的形状（圪台；圪僚等）；人体表面受伤愈合过程中形成的硬壳（圪痂）等等。圪头词极具口语化、生活化和亲切感且以表“小”“少”“轻微”见长。下面从三个侧面说一说圪字。

一、圪头词的两种语法现象

1.圪头词的多重词性

圪头词的多重词性是指圪头词具有双重或多重词性的语法现象。如“圪拐”一词，它既可以作名词也可以作动词，具有双重词性。“圪拐”作名词是指小的拐弯；“圪拐”作动词则是指人、动物和物体拐弯（尤指小角度拐弯）时的动作、行为和状态。这类双重词性的词还有“圪撮”“圪抓”“圪堆”。现逐一举例加以说明：

在上述几个圪头词中，“圪卷”“圪撮”和“圪堆”这三个词在不加前缀“圪”字时，其词性既是动词又是量词；形成圪头词后，其圪头词仍然具有动词和量词的词性。同样，“圪拐”在不加前缀“圪”字时，其词性既是动词又是名词；形成圪头词后，其圪头词仍然具有动词和名词的属性。而“圪抓”则不同，在不加前缀“圪”字时，其词性是单一的动词；形成圪头词后，其圪头词就具有了动词和量词双重词性。

2.圪头词的多义现象

圪头词的多义现象是指圪头词有两种或两种以上不同含义的语法现象。如：圪僚：①指树及树枝弯曲不直；②为人处世与众不同的别扭人（多含贬义）。圪噔：①重物落地或撞击物体发出的声响；②表示人突然惊吓、害怕或骤然紧张的一种心里反应或状态。圪挤：①朝着人群拥挤；②指眼睛的一种动作。如：眨巴一下眼睛叫圪挤眼睛；③指眼睛的一种状态。如：微闭眼睛叫圪挤住眼睛。

二、圪字与村名地名

陕西省有众多以“圪崂”命名的村庄。据笔者不完全统计，以“圪崂”命名的村庄或村名中有“圪崂”两字的村庄不少于41个。圪崂是指形似拐角或角落的山丘。陕西地处黄土高原，因地势多有丘陵丘壑的地带或区域，故而村名多以“圪崂”一词命名。依地形地貌而命名村落，成为陕西村名命名的一大特点。以“圪崂”命名的村庄有三种命名方式：一是直接以“圪崂”命名。如延川县马家河川圪崂村；二是姓氏+圪崂命名。如志丹县保安镇赵圪崂村；三是姓氏+家+圪崂命名。如洛川县石头镇史家圪崂村。以姓氏或姓氏+家的形式命名村落；说明某一姓氏家庭世代在此地生活或聚集，繁衍生息代代相传，从而形成了以某一大的姓氏家族占主导地位的群居聚集栖息地。以姓氏或姓氏+家和圪崂组合命名村落，也有利于该圪崂村区别于其他圪崂村。家族性和区别性是这类圪崂村命名的特征所在。以姓氏或姓氏+家和圪崂组合命名的村落其本质上是一样的，并没有多大区别。我们把两种或两种以上没有本质区别命名村落的方式或现象，称之为同源性。

三、圪字与歌曲

和圪字有关的歌曲有《亲圪蛋下河洗衣裳》《圪梁梁》《盼乡音》和《陕北人》等。其中，前两首歌曲在歌名中就有圪字；而后两首歌曲在歌词中有圪字。歌曲《盼乡音》中就有“圪梁梁的月亮已盼的心焦急”的词句；而歌曲《陕北人》有圪字的歌曲是“翻过一道道圪梁梁，跨过一道道沟。”《亲圪蛋下河洗衣裳》和《圪梁梁》既是民歌又是情歌。它们表达了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恋思慕之情以及对爱情和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其中《圪梁梁》展示了一幅陕北地区独特的自然地貌画面；而《亲圪蛋下河洗衣裳》则描绘了山西儿女风土人情的场面。有趣的是，在这两首歌曲中，圪字反复多次出现。《亲圪蛋下河洗衣裳》“圪”字出现17次；而《圪梁梁》则出现了12次。可以说，圪字在这两首歌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示。而歌曲《亲圪蛋下河洗衣裳》则是圪字与歌曲最“亲密”的一首歌。歌曲《盼乡音》用质朴直白的语言表达了在外游子牵挂父母、思念家乡的赤子之情；歌曲《陕北人》则反映着陕北的人、情和生活。和圪字有关的歌曲有以下几个特点：

1.方言性

圪字是方言的产物。因此，和圪字有关的歌曲中歌词也就有了方言的属性。如《亲圪蛋下河洗衣裳》，“亲圪蛋”就是地道山西的方言。“亲圪蛋”是山西人对喜爱人的爱称。多指长辈、父母等对孩子尤其是小孩子的昵称以及青年男女恋爱时相互称呼尤其是男对女的称呼。“亲圪蛋”称呼最大的特点是情感性。这种情感性包括亲情性和爱情性，它是称呼者之间情感的真实流露和表白。

2.区域性

和圪字有关的歌曲与特定区域有着特殊的关系。这个特定的区域就是陕西省和山西省。如《亲圪蛋下河洗衣裳》和《圪梁梁》是山西民歌；《盼乡音》和《陕北人》是陕北民歌。特殊的关系是指只有这两个省的民歌才会有这“圪”字出现。之所以和陕西、山西两个省份有关，是由于它们的地域性所决定的。陕西、山西地处黄土高原，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特殊的群体和特定的地理文化现象。这种现象反映在歌曲上就是圪字的情感性和圪字所反映的地貌性即圪梁梁。

3.民歌性

和圪字有关的歌曲都是民歌且多以情歌见长，有的既是民歌又是情歌。民歌的最大特性就是民间性和特定区域性。民歌来自民间、来自普通百姓；民歌最贴近生活、最贴近民众。民歌具有广泛而深厚的民众基础。圪字的方言性决定着它的民间性，圪字的民间性反映在歌曲中就是和圪字有关歌曲的民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