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云

扶贫路上

目光紧握锄头

在春天里

挖掘

挖吧。

挖吧。

把960万平方公里

贫穷的基因都挖出来吧。

她猫着腰象一把锄头

曲径之路

她猫着腰

像一把锄头

我跟着她

顺着山脊

一步一步地挖

直到山里一户人家

贫穷的基因

掀开了我的眼眸

谷龙，就在眼前

一条河，背着几匹山向我走来

鸟语和花香喂养的村庄绽放在

我的眼前。村庄里的木板房

三三两两背靠着背或者手牵着手

村里的人——朴实，憨厚

犹如谷龙广场上的石刻，沉默寡言

他们像一株株野草匍匐于大地之上

用顽强抒写着远离城市的生息繁衍

谷龙是沉默的，就算拔开青山绿水

你也找不到喧嚣痕迹

谷龙并不沉默，春风一吹

它用自己的方式浮现出历史的遗骨

一声叹息

二十三岁时，他

漂洋过海之后。荣归故里

二十六岁时，他

生活在一个中等城市。有房有车

二十八岁时，他帮助村民脱贫

在谷龙村，我遇见了

他，一个距县城

五十公里的大学生村官

出现在我的眼前。见到他时

在从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里

我听到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

不是喝过四年洋墨的他发出的

也不是村主任的

我终于发现，它是从我的喉咙里

由衷地蹦出

泥 人

大地和天空挤压

他的脚

陷在水田里

面朝水田，他以匍匐的姿势

挪动天空。天空

沉重

他那裹满泥桨的身体

呼吸急促

那一刻，那个

闯进我的眼里的泥人

牵痛我神经的朝向

不是挣扎

而是祖传的倔强

与坚持

我对老郭犯下的错

这群可怜的鸡仔

站在农贸市场的冬天里

失去妈妈羽翼，它们

紧紧地挨在一起。相互取暖

我把它们带到了罗贝村

交给了罗贝村的老郭

老郭一家省下口粮

收养了鸡仔们的童年和梦想

隔了几个月，当我

再到老郭家的时候

鸡仔们的笑声，跑满了

老郭家的房前屋后

老郭的脸上

堆满了幸福和满足

就像这春天里的风

浮在大山的脸上

可是，当老郭告诉我：

鸡虽然长大了，

但是它们的饭量

有点凶

斤鸡斗米的道理

我懂。因此，

我只能在心里

对老郭说，对不起了

老郭，给你增添的困难

是我没有想到的

下一次，就让我

多捎些油米来，为你赔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