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志

（安徽大学 安徽 合肥 230039）

王筠是中国戏曲史上为数不多有作品存世的女性作家，她的《繁华梦》(25出)是现存明清妇女剧作中少见的长篇。剧中身为女子的王梦麟在梦中“易性”，拥有了男子的生活状态，表现出作家女性意识的萌芽。

另一位男性作家——徐渭，通过“易装”的方式，塑造了一位颠覆传统的女性花木兰。徐渭笔下的花木兰与以往依附于男性的传统女性不同，她是个独立的个体，也同时体现出作者的女性意识。

一、女性意识的共性

（一）通过“换形”的方式完成转变。

《繁华梦》中的长安女子王梦麟因身为女子无法完成自己的抱负、无法光宗耀祖而终日郁郁寡欢，之后，在梦中能够完成娶妻、纳妾、做官等一系列男人才可以完成的事情，也皆源于“易性”。王梦麟本有建功立业之心，只因是女子，身心都受到束缚，这也体现出作家王筠对因为性别而造成的压抑感到不满。

《雌木兰》改编自南朝乐府民歌《木兰诗》，讲述花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故事。然而，不论木兰的在人格上再怎样独立，她都无法摆脱女性的身份，替父从军、建功立业还是要通过“易装”的方式来实现。徐渭将流传于民间的花木兰这一女性形象改变为一出杂剧《雌木兰》，并融入自己进步的妇女观，折射出他在当时社会较为进步的女性意识。

（二）通过施展才能，实现对女性价值的认可。

《繁华梦》中的王梦麟在“易性”之前不仅饱读诗书，更是个有想法的女性。变成男性之后比一直身为男子的兄长更为优秀，且在家庭中也处于主导地位。王筠在剧作《繁华梦》中表达了女性之才等同于男性的看法，也对“女和男不一样”的社会性别问题提出质问。

徐渭的《雌木兰》就更加体现出女性通过施展才华，实现对女性价值的认可。花木兰不受“男尊女卑”思想的束缚，在战场上智勇双全，取得累累战功。而她的一切成就都来源于自己的奋斗，这无疑是徐渭对女性自身价值的肯定，更是对男权社会的大胆反叛。

二、女性意识的差异性

（一）爱情生活与政治抱负。

王梦麟在入梦之前，有三个愿望，分别是：自由地施展才华、自由地选择婚配对象以及光耀门檐，于是入梦后，王梦麟状元及第、娶妻纳妾。剧中对王梦麟的仕途经历笔墨较少却对聘定胡氏、黄氏的过程及一妻二妾的婚姻生活细节写得最为翔实。可以看出女性作家内心的追求无关政治，更多的是心理上寻求温暖和慰藉。

徐渭笔下的《雌木兰》以木兰女扮男装之后的政治抱负为主线，主要表现花木兰在战场上英姿飒爽、驰骋疆场的形象，而对于感情则描写的相对较少。从走上战场之前，到夺取战功，凯旋而归，都体现出木兰在潜意识已将自己认同为男子，要成为受人敬仰的英雄，同时表现出女子在政治上也可与男子一争高下，是徐渭作为男性作家在政治上有所追求的体现。

（二）梦醒入道与回归女性。

《繁华梦》结局写王梦麟经历繁华富贵、风流之后，突然发现是一场大梦，悲痛感怀。全剧结尾安排了《仙化》一出，由麻姑来点化，王梦麟明白了世间万事转瞬即失，不再贪名利，以求仙的结局完美终了。对于作家王筠而言，现实永远无法满足她对于自我的追求，只好“另寻出路”，以一种虚幻的方式来消解自身欲望与现实间的冲突。

花木兰在战场上巾帼不让须眉，凯旋之后却仍然把婚姻看成自己的归宿。无处不在的男权社会和封建道德终究还是束缚了木兰，不得不以一种传统的女性形象去迎合男性的需要，在夫婿面前说自己远不如他。而这就大大削弱了花木兰身上展现出的自由、个性。同时也体现出作者女性意识的局限性。

三、女性意识差异性形成的原因

《繁华梦》中除了王梦麟有自我意识之外，谢梦凤、胡梦莲、黄梦兰都是传统意义上受到桎梏、压迫的女性。处于以男性为中心的宗法社会之内的女性们，即便在呐喊着，可是潜意识却逃脱不了男性社会的控制。这也是作者乃至当时许多人无法摆脱的现实。

徐渭作为男性文人有一定的男权思想，并没有彻底反抗精神，他笔下的花木兰一旦女性身份暴露后，只能再次成为男人的附庸。他并不是一个彻底的女权主义者，只在合理范围内允许女性适度反叛的开明者。

由于作家的个人际遇、创作视阈等方面不同，作品中女性意识的表现存在许多差异。王筠的《繁华梦》是从女性作家的角度表现对女性生存状态、个体价值实现的关照；而徐渭的《雌木兰》则是站在男性文人的立场上，对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观念的反叛。虽然两部作品在表达女性意识方面都有不足，但其艺术造诣及影响却不容忽视。

[1]吴梅.中国戏曲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62.

[2]华玮.明清妇女戏曲集[M].北京：中央研究院国文研究所，2003,1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