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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取向决定教育方向
——专访中国杂协副主席俞亦纲

2018-11-14本刊

杂技与魔术 2018年5期
关键词:马戏杂技技巧

◎ 文︱本刊

◎ 图︱上海杂技团提供

编者按:俞亦纲是中国杂技家协会副主席、上海杂技家协会主席、上海文广演艺集团党委书记、上海杂技团团长、上海马戏城总经理和上海市马戏学校校长。他在杂技领域耕耘多年,对杂技的发展具有独到见解。杂技事业的发展离不开杂技教育的发展。近期,本刊特就杂技教育这一主题对他进行了专访。

俞亦纲副主席在授课

本刊:作为中国杂协副主席兼中国杂协教育委员会主任、上海市马戏学校校长,您是如何看待现阶段的杂技教学的?

俞亦纲(以下简称“俞”):杂技教育不同于基础教育,与基础教育相比有共性也有个性。个性方面,可能每个院团练习同一个杂技节目的方法都不太一样,具有多样性。我想应该用国际标准、国际目标去找我们的短板。比如,太阳马戏团的人才培养就和我们不太一样……说到这里,就涉及到一个评判标准的问题。以前我们是用技巧水平作为单一的评判标准,但现在所谓“好”杂技的标准变了,对演员的评判标准也应随之改变。现在许多杂技演员存在的问题是表演性不足,而这一问题反映出的是杂技教育的理念问题。

杂技演员应具备较高的舞台素养。国外一些优秀杂技演员的表演可以充分表达内心情感,而我们许多杂技演员只是技巧的展示者,而不是表演者,不具有表演的感染力。如在完成技巧动作之间的衔接也是断裂的——动作做完后,他的站和走都不协调;有的听不懂音乐,有的不能理解导演的意图,不懂如何表演。这些基础都做不到,更遑论表达内心了。

针对上述问题,上海市马戏学校尝试进行教学改革, 2015、2016级学生练基本功的量减少了一半以上,加入了舞蹈、滑稽表演、音乐欣赏等课程。我们认为通过训练把身体打开后再练杂技,演员的身体姿态会更好。据了解,俄罗斯杂技从业者7岁左右开始先练芭蕾,9-10岁再往杂技的道路上走,所以他们的姿态和柔韧性、协调性都很好,技巧、身材和舞台经验都有了,而且他们是自愿学杂技的。中国鲜有杂技学员是自愿学的。原因一是与杂技的艺术地位不高有关,二是中国杂技练得苦。传统观念是技巧练得越难越好,而国外练的是观赏性、艺术性强的表演。所以,价值取向决定培养手段和方法,培养者首先应该将杂技看作一门是技巧与表演融为一体的艺术。传统的价值取向是“活儿怎么样”,那今天,我们应该以什么为标准?以杂技行业,还是以观众作为评判标准?我个人认为,应该以观众的审美情趣作为杂技的评判标准。当然,观众的审美情趣也需要开发和引导。今天对杂技艺术的价值取向,决定了杂技今后的教育方向怎么走。今天杂技舞台上的问题,就是昨天杂技教育遗留下的问题。如果今天我们的教育做出改变,那么明天的杂技艺术就会不同。

本刊:您认为杂技教育的目的是什么?

俞:谈到杂技如何发展,我们关注的往往一是怎么生存下去,二是如何参赛获奖,却少有去研究现在观众想看什么样的杂技表演,或者有研究、有实践,但可能没达到预想的市场效果后就退缩了,从而市场进一步萎缩,形成恶性循环。

杂技教育到底为了什么?这个问题要从根源上去思考。我认为,“为了提高观众的欣赏水平和满足观众的欣赏需求”去培养人才这是杂技教育的目标和方向。杂技教育总体上应是培养应用型杂技演出人才,他们毕业后,应该为演出市场服务,满足现代观众对高水平表演的观赏需求。太阳马戏团高水准的演出无疑是典型的例子。当然目前不少国内观众的欣赏习惯与太阳马戏团的创作表演理念可能还不太吻合,但不影响我们追求高水准杂技演出的目标,中国未来中、高端杂技市场需求是存在的。同时,杂技作品如何讲好中国故事?体现什么样价值观?也值得认真思考。太阳马戏在高水平演出之中,传递着他们的价值观。杂技教育不能仅仅是针对演员的本体教育,还应包括综合艺术教育,如演员的原创能力等。而目前风靡欧美的所谓“新马戏”也可以说是演员自我释放的表演,是演员的创意和灵感表达,这方面我们的演员还很欠缺。

杂技教育的目的是为了未来杂技艺术的发展,杂技艺术的发展是为了满足不同人群的欣赏需要。明确了杂技教育的培养目标是什么,再找问题和短板就容易了。应该是打开从业者的眼界和思路,不同的人可能找到不同的办法,不求千篇一律,但求符合艺术发展规律和演出市场规律。

时空穿梭

我们既要对自己的杂技教育体系充满自信,也要看清当今国际杂技教育发展趋势,教学方法可以相互借鉴,但现在不仅仅是方法的问题,更多是培养理念的分歧。前面讲过我们培养的演员往往是技巧的展示者,而先进的教育理念培养的应是与时代发展相适应的有个性的创作者、表演者。我们在杂技教育中应该树立这样一个理念:我们培养的是未来的杂技艺术家、杂技表演者,而不只是技巧的驾驭者。所以在技巧之外,要更加注重综合艺术素质的培养。比如原战士杂技团的《东方天鹅——芭蕾对手顶》融合了杂技和芭蕾,两位表演者不是杂技教育的成果,是体育出身,对我们尝试新的方法和手段培养综合性杂技艺术人才很有启发。

杂技教育讲到底是属于职业教育范畴,实践证明“实训”也是杂技教育中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去年毕业的上海市马戏学校新疆班就是一个探索,这个班于2010年9月成立,办到第五年时学员学习心气不高了,主要原因是没有成就感和获得感。我们就趁着暑假排一个情景剧《阳光・梦》,把学员在学校的生活、文化援疆等内容和元素都编排进去,一下子提升了新疆班的学习积极性。他们有节目的加倍练习,没节目的赶紧练节目。最后毕业时他们都成为成熟演员了。所以我认为,杂技教学在基本功教学之后,要加强“实训”,学完能演。以前杂技学员从学校毕业后,在校学习的内容与舞台演出要求还有距离,有的还衔接不上,团里还要再培训。当然现在还有不少团带班学员,但一般没有系统的教学规划,什么节目需要就学什么,这造成演员的技能较为单一,若节目演不了了,也意味着演员要离岗了,艺术生命也随之结束。

新疆班“实训”阶段的成功,第一是让老师看到了学员尽早进入节目学习的成果,第二是演员训练的多样化。一台晚会需要各种各样的节目,培养人才要为他们的长远发展思考,所以我们要求培养人才不只是教会他一个节目,而是培养他的能力,杂技舞台表演能力。有能力后,他可以练更多的节目。我们要求演员既有集体节目,也有个人节目,这样他的杂技艺术生命就长。这一构想已经在新疆班初步实现了。

时空镜幻

千古绝顶

本刊:您认为目前杂技本体训练中还欠缺什么?

俞:科学训练是杂技本体训练中的短板。科学训练是一个动态的概念。可能30年前的“科学”方法,现在来看未必科学。我认为,现在杂技教育最大、最难的问题是:理论和实践是断裂的。师傅会什么教什么,徒弟容易复制成功或超越,但也容易出现不全面的问题。杂技的理论总结少,教师有口道不出,不能转化为让人参照的理论成果。

现在杂技界对杂技教育的认知和定位并没有大的变化。有些杂技从业者根深蒂固地认为技巧、比赛是生命线,只有这些才体现价值。也少有人去研究科学的训练方法。跟头为什么翻得好看?同一个动作,为什么有的人容易受伤,有的人不受伤?一个老师一个功,都是传统经验、自我总结,没有上升到理论高度。这方面体育走在前列了,有一批体育学院的科研人员在做专门研究,现在杂技教育特别需要科学的训练方法指导。

这方面,我建议中国杂技家协会可以牵头,组织全国各地的杂技教育专家,对成熟的基本功进行科学的总结,各地在交流探讨中形成一个相对科学的共识,这对未来的杂技教育发展会具有引领和导向作用。与此同时,还需配套相应的培训班进行推广。

谈到科学训练,还有一个就是“因材施教”。杂技教育和普通教育不同,应该探索一条既有杂技特色,又有普通教育中规范、科学、成体系的优点,但重点是应注意杂技特色。比如,上海马戏学校学生以前一进校门就要求四项基本功都练,但是全面训练不意味着全能。有些学生下肢力量强,翻腾能力可能就弱,如果全都要求练,就是机械僵化,反而伤害、浪费了学生的精力和时间,面面俱到也许全都不行。我们主张抓住学员的个人特点,设计个性化的培养方案。总之,“因材施教”才能培养出个性鲜明、具备协调和配合能力的演员。学校应给学生提供更多的发展选择空间。

本刊:近期,中国杂技家协会正在组织力量编写《关于促进中国杂技教育发展的指导性意见》,您对此有何建议?

俞:中国杂技家协会作为全国性的行业协会,关注杂技教育发展是非常必要的。《指导性意见》的出台,必将对杂技教育的发展起到引领作用。之前,几届上海国际杂技教育论坛也为杂技教育的发展提供过交流平台,让从业者了解国内外杂技教育的发展现状及差异,进而得到启发。现在《指导性意见》可以更进一步,通过调研了解国内杂技教育的现状,找出不符合我国杂技发展需要的若干问题、与国际先进的杂技教育方法之间的差距等。

杂技演员的表演水平,直接反映了我们杂技教育的水平。当然,一些演员身上的短板也和时代有关,不同时代有不同的舞台需要。所以,《指导性意见》要有前瞻性、前沿性、规范性,它应成为一个时期内具有引领作用的杂技教育纲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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