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志／安徽大学

在现存的百余种元杂剧作品当中,描写妓女命运、生活现状的约20部,其中以妓女为主角的旦本戏共计有11部，而关汉卿笔下的《赵盼儿风月救风尘》《钱大尹智宠谢天香》和《杜蕊娘智赏金线池》就是其中特色鲜明的三部。关汉卿在创作生涯中写作了大量的“旦本戏”，来揭示所妇女遭受的残忍迫害和凌辱，反映了社会下层人民对于腐朽社会的的愤恨和对苦难生活的无奈，以及其中某些独特人物的觉醒与反抗。

一、磨难中前行的“斗士”

赵盼儿是关汉卿《救风尘》中塑造的主要人物形象之一，她智勇双全，性格坚强又泼辣、老练，面对周舍的欺压坚定地进行毫不妥协的斗争，对待姐妹具有侠肝义胆。虽然赵盼儿也身为妓女，但是她阅历丰富，一眼就看穿周舍是个无情之辈，和那些经常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没什么不同。赵盼儿的性格中又具有牺牲自我的精神，为了维护自己与姐妹们的尊严而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坚决想办法惩罚周舍这个坏蛋，可以说赵盼儿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一个突出的、另类的“侠妓”形象。

即使赵盼儿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妓女,受着社会各方面的压迫，但这并不使她低估自己本领和人格，她依然可以毫不屈服、顽强抗争，并且在姐妹遇到困难时挺身而出，展现出“女侠”风采，不愧有“侠妓”之名。

《金线池》是关汉卿笔下的又一部涉及妓女生活的优秀剧作，讲述了妓女杜蕊娘与书生韩辅臣为了追求真心实意的相爱之人，受到重重阻碍的故事。杜蕊娘和韩辅臣两人情深意切，可这其中的波折就在于杜蕊娘是青楼女子，只能由妓院的老鸨左右自己的人生，丝毫没有人身自由，“则俺这不义之门，那里有买卖营运？无资本，全凭着五个字迭办金银”。“恶劣乖毒狠”，这五个字淋漓尽致的说出了杜蕊娘憎恨妓院生活的真情实感。

杜蕊娘虽身陷妓院，但当遇到了自己心爱之人时，就激发了她反抗的决心，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捍卫爱情。所以面临老鸨的阻挠，杜蕊娘表现出来的是坚定的反抗，为了爱情可以付出一切的决心。

杜蕊娘和赵盼儿同样才貌双全，在追求爱情德过程中与各种困难进行殊死搏斗，反抗压迫者的剥削。但她与赵盼儿又有着一些不同点。赵盼儿具有侠肝义胆，虽然是为了解救姐妹，与恶棍进行斗争。而杜蕊娘的斗争是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矛盾大多是和爱情的阻挠者老鸨之间的。

赵盼儿和杜蕊娘虽然同样身为社会中没有地位的妓女，却坚定善良、敢于抗争，她们展现了元代人民敢爱敢恨的高尚情操、坚定的斗争意志和不屈的反抗精神。

二、苦难中挣扎的“软弱者”

《谢天香》写妓女谢天香和书生柳永相爱、分离、又相聚的故事。关汉卿笔下的谢天香美貌动人，才华横溢，虽然得到权豪要势们的赏识，但是她已经厌烦了自己的这种生活，对自己身陷风尘的命运心中只有万般的无可奈何，即便有逃离之心但是实行起来又困难重重，这时她惟一的希望便寄托在真心相爱之人身上。此处就已经可以发现谢天香虽然厌恶自己的身份，想要摆脱自己现如今的境遇，但她的方法是依靠男人，缺乏自己奋斗和努力。在《谢天香》中，谢天香和柳永二人是真心相爱，但这种“真爱”又不纯粹，因为她可以从柳永身上得到理想中的生活、自由和尊严。

可以看出，谢天香和敢于反抗、勇于战斗的赵、杜二人又有很大的区别。她软弱可欺，虽然想要逃离现在的生活却又畏手畏脚、无可奈何，只能过着随波逐流、消极忍受的凄凉生活。柳永走后，面对钱可要纳自己做小妾，她接受了这一现实，并没有表现出像杜蕊娘一样的反抗精神。

《救风尘》中和赵盼儿形成鲜明对比的宋引章是一个对幸福婚姻生活有所追求，但骨子里面却单纯幼稚、天真无知、爱慕虚荣的妓女。她经不住周舍的甜言蜜语，撇下真心爱她的秀才，嫁给周舍，以为从此便可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样一个形象在与赵盼儿比较时就会显出她的胆小和懦弱，她对爱情、婚姻的向往更多是为了能够逃离自己受欺压的现状和低微的妓女身份。

天真幼稚，不懂人心险恶的宋引章，经不起周舍的花言巧语，最终被骗嫁给了周舍这个坏蛋，受尽折磨。这一点与赵盼儿有很大的不同，赵盼儿所追求的爱情更看重对方的人品，她心中理想的对象是像安秀实这样的诚实可靠的书生，而绝不是周舍一样败坏人伦，没有廉耻富家少爷。宋引章期望爱情、婚姻和幸福生活愿望是强烈的，而她的幼稚无知、盲目轻信将自己推入了无尽的深渊。

谢天香和宋引章作为社会底层的妓女，她们虽然有对爱情和幸福婚姻的追求，但在一定程度上都有软弱、胆小的一面，身处苦难之中，即便有挣脱之心，却没有挣脱的胆量和能力。

在《赵盼儿风月救风尘》《钱大尹智宠谢天香》和《杜蕊娘智赏金线池》中，作者精心塑造了谢天香、杜蕊娘、赵盼儿、宋引章四位个性鲜明的风尘女子形象,她们命运和性格均有所不同，却又都糅合了中国古代妇女的各种优秀品质。她们如“烟花粉黛”中的三朵奇葩，交相辉映,以发人深省的思想内容和别具一格的艺术特色令人耳目一新，尤其是对她们隐蔽的内心情感的挖掘,令人久久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