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畅／湖北工程学院

20世纪初期，随着包括第二次世界大战在内的一连串重大事件的发生，法国文学的形态也逐渐开始了转变。安托万·圣埃克絮佩里正是一位在这一时期取得了极高声誉的法国作家。结合自身作为飞行员冒着生命危险执行任务的经验，圣埃克絮佩里在他的作品中肯定了人的价值，赞颂了人的勇气和责任感。他的《人的大地》《堡垒》鼓励了几代人，《小王子》更是被全世界的读者所喜爱。

圣埃克絮佩里最初在法国文坛崭露头角，是凭借了小说《夜航》荣获费米娜奖一事。作为圣埃克絮佩里作家生涯初期的代表作，《夜航》一书除了表现出了作家强烈的个人风格，也体现了20世纪初法国文学作品的共通特点。

首先，《夜航》作为20世纪初法国文学作品的代表，充分继承了法国文学的深厚底蕴。此书的序言作者安德烈·纪德，是著名法国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在法国乃至整个世界文坛都享有极高的声誉。纪德作品体裁十分多样，包含小说、剧本、散文、书信等多种形式，其作品内容则无比丰富，从文学批评到道德讨论再到游记，涵盖面之广令人惊叹。其作品《背德者》、《窄门》、《田园交响曲》，《地粮》等，不仅在文学上，更在人生方向上指引了无数年轻人。在20世纪初的法国文坛上，纪德和他的《新法兰西评论》有着权威的地位。而此时的安托万·圣埃克絮佩里则仅仅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作家。当他在文学沙龙上被引荐给纪德，并请求纪德为其作品《夜航》指点一二时，纪德立即发现了这个年轻人在文学上的才能。日后的圣埃克絮佩里凭借他的文学作品中满溢的人道主义精神获得了极高的声誉，其作品也在法国文坛乃至全世界广受赞誉。这一成就与纪德的帮助和支持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而纪德作为当时巴黎文学界的翘楚，能给予这样一位当时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极高的肯定和不遗余力的帮助，也说明了《夜航》符合当时文坛的审美，继承了法国文学的深厚底蕴。

其次，《夜航》也有其创新之处。纪德为《夜航》提供了详实的修改意见。在他的建议下，圣埃克絮佩里将作品中过于专业的、关于飞行技术和驾驶技术的描写删去，把关于飞行工作的描写简化，使得文章更加易读，能被更为广大的读者群所接受。同时，纪德指导圣埃克絮佩里将其作品的重点转移到了飞行员脚踏实地的工作上，着重体现航空站工作人员为人类进步而鞠躬尽瘁的“航空精神”。这一点体现出主流法国文学发展到20世纪，已经冲破了社会阶层的束缚，不再像是数世纪前的古典文学作品一样仅为贵族阶层所用，也不再充满浪漫主义要素，缺乏扎根现实生活的内容。《夜航》中的角色，无论是两位主角还是他们身边的配角，都是我们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普通劳动人民，他们的工作或许存在特殊性，需要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完成，但他们在实质上与其他劳动人民并无不同。他们既没有经历惊心动魄的冒险，也没有异于常人的才能。如此一来，他们的故事就为广大读者群众带来了深切的亲切感和认同感。

与现实主义文学作品相比，《夜航》作为20世纪初极具代表性的新作品，也表现出了不同之处。以往的现实主义文学作品，大多将描述内容集中在现实生活上，讲述的也是非常现实的社会问题和社会现状等内容。《夜航》的故事虽然发生在现实环境的现实生活中，但在描写和对中心思想的处理上，作者却写出了古典英雄史诗一般的意境。以往的作品中，英雄主义的描写大多用于表现古代传说、历史故事等题材，但圣埃克絮佩里却将其用在了平凡的航站工作者身上。在20世纪初的巴黎文坛，现实主义作品已经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占据了读者的视野，时代正渴求着新的文学作品内容，而《夜航》正是符合时代需求的新作品。圣埃克絮佩里在普通的劳动人民身上看到了古典史诗英雄一般的伟大特质，看到了正是这些默默工作、辛勤付出的普通人，才是人类社会进步的阶梯。这与20世纪人道主义精神进一步的发展、欧洲社会乃至全世界对人的价值的进一步认识有着深刻的联系。

最后，《夜航》作为20世纪初法国文学作品的代表作之一，体现出上世纪初文学与哲学的逐渐交融。《夜航》是一部小说，但它的主要价值却并不是讲述故事，而是对人的意义进行了哲学式的探讨。20世纪初的世界是动荡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为全世界人民的价值观带来了极大的冲击。战争使得人的生命显得如此脆弱，使得人的努力和挣扎显得如此徒劳，于是生命是否存在意义、活着是否能产生价值等，许多哲学式的命题开始吸引人们的注意。20世纪中期开始，许多身兼哲学家身份的文学家开始登上历史的舞台，萨特、加缪、马尔罗等名字如雷贯耳，而他们之后更是有荒诞派戏剧作品以夸张的手法继续讨论人生的价值问题。这样的文学趋向，在20世纪初期就已初见端倪，而圣埃克絮佩里的《夜航》便是先驱作品之一。

《夜航》作为一部诞生于上世纪初期的中篇小说，集中体现了当时的法国文学作品的特性。它承前启后，一方面获得了当时文坛翘楚纪德的肯定和指导，一方面又与20世纪之前的文学作品有所区别，描写了普通劳动人民的生活，并在普通的劳动人民身上看到了英雄主义的精神。它是以文学形式进行哲学讨论的作品之先驱，提出了人的价值这一永恒的哲学性命题。这部作品内涵丰富，是我们研究20世纪法国文学的极佳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