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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萋萋 (外一篇)

2018-11-14张宗娟

金沙江文艺 2018年7期
关键词:芳草爱情微信

张宗娟

家里新打的吊浆面已经晾干了,我说想吃吊浆面炸的粑粑,母亲支父亲去买新鲜蚕豆,自个儿进厨房开始和面。

我打小就爱吃吊浆面炸的粑粑,蚕豆瓣剁碎,和进吊浆面里,拌点盐,再捏成饼状,用油炸出来,每一口都是家的味道,兴许还能让人暂时想不起那些本就该丢弃的往事。

父亲买回蚕豆,搬出条长木凳,坐在院里开始剥豆瓣。长木凳还是我儿时的那条长木凳,如今看上去已陈旧破败,坐上去有些摇晃,可这坐了大半辈子的凳子,父亲舍不得搁置它,就像舍不得搁置青春记忆里的陈年往事。

我挨着父亲在长凳上坐了下来,和他一起剥蚕豆瓣,剥完的时候父亲问我,他说:“离了?”

我说:“离了。”

父亲没有再说话,他提起剥好的蚕豆瓣进了厨房。

吃饭时,母亲将一整盘吊浆粑粑摆在我面前,父亲拼命往我碗里夹,我大口大口往嘴里塞,他俩见状面面相觑。母亲夺了我的碗说:“芳草,离就离了,日子还长,总会遇到比顾丘北好的。”

我吞下塞了满嘴的吊浆粑粑,起身说想出去走走,他俩依旧面面相觑,却也没有拦着。

小城的春天,有着温暖的风,小河边有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树,开着斑斓的花朵,花朵底下有个穿着婚纱的女孩子在换着姿势,好像是在拍婚纱照,摄影师拿着相机一直在寻找好的拍摄角度,只是竟不曾见到有男子陪她一起拍照。

三年前我和顾丘北结婚时,连婚纱照都没有拍,我跟他提过,他以各种理由搪塞拖延而后作罢,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或许就已经没有爱了。

经过老街,我转了进去,青砖白瓦,琉璃溢彩,清净与繁华,古朴而浪漫,会让人想到爱情;有个男孩子正往铺面的落地窗上贴转让的广告纸,我走了过去,男孩看到我,没有继续粘贴,他挠挠头,略微羞涩地问我是不是要租铺面。

我从落地窗望进去,里面已经搬得空荡荡的,尘埃铺了一地,地上还有些未收走的废弃物品,整个店里充斥着萧条的气息,五年前,我和顾丘北在冰凉的写字楼里租下的办公室似乎也是这般景象。

我问男孩,为什么要转让铺面。

他告诉我,他叫远冬,刚大学毕业,和女朋友一起贷了大学生创业贷款,在这开了一家小酒馆,可不会经营,赔了不少钱,准备把铺面转了,回老家和父母一起打理果林。

我问他:“那你女朋友呢?”

他舒了口气回答我:“她应该快结婚了吧。”

看着他失去爱情又没了事业的模样,好像看见了别人眼里的我自己。

我告诉远冬,我是学服装设计的,我想将家乡的彝绣融入到婚纱里,让美丽的彝族姑娘们能穿上彝绣系列的婚纱完成自己的婚礼。

我说:“远冬,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可以留下来帮我”。

远冬听完我的话站在原地发怵,我夺过他手里那张铺面转让的广告纸,问他:“有笔吗?”

他惶惶的掏出一支笔递给我,我在广告纸上写了我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可以随时联系我。

回到家时,父母正在看电视。看到我,母亲忙把电视关了。他俩面面相觑。我先开了口,我说:“老街有间铺面要转让,铺面有着大大的落地窗,我想在那开家婚纱店。”

母亲岔开话题,她说:“芳草,你出去后郝铭来过家里。”

父亲端起茶几上已经放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说:“芳草,做你想做的事,过你想过的生活。”

三年前,在我和顾丘北的婚礼上,母亲说:“芳草,再不吃,饭就凉了。”

父亲说:“芳草,爱你爱的人,过好你的生活。”

我突然就红了眼,这个世界上似乎所有根深蒂固的爱都会消逝,唯有父母之爱是不会的,他们对爱有着不同的表达方式,可爱的终点都一样,希望我过得好。

夜里,远冬给我发来了信息,他说:“芳草,我愿意留下来。”

我们重新装修了铺面,中间位置用了玻璃格子墙隔断,我在格子里摆上了彝族饰品,格子的后面是制衣间,前面沿用了小酒馆原来的模样,我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远冬也提醒自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总还会遇见更好的生活。

落地窗前设置了成品展示区以及摄影棚,除了可以定制彝绣系列的婚纱,还可以拍彝族特色的婚纱照以及婚礼微电影。

婚纱店终于捣腾出了模样,我们将店取名为 “立春”,希望这世间所有的幸福都像春天一样,温暖美好。

远冬说:“芳草,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让你如现在这般无所不能。”

我说:“我不久前离婚了,没了爱情反而活得清醒。”

远冬怔怔的看着我,他说:“芳草,即使这样,你还是心怀美好,真不容易。”

我被他佯装成熟的语气逗乐了。

“立春”开业前一晚,郝铭约我见面,我在烧烤店沉闷的灯光里见到了他,他正襟危坐,俨然还有当年那股子书生气,半点没有艺术家的模样。

看到我进来,他忙招呼我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去。

他说:“芳草,听说你的婚纱店要开业了,恭喜。”

我说:“听说,你有了自己的音乐工作室,专门制作彝族的原创音乐,也挺好。”

然后郝铭就开始跟我聊天,他聊我们的高中生活,聊高一那年我们在校门口的书店为租同一本书发生分歧,聊高二那年文理分科都读理科的我们被分到了同一个班还成了同桌,聊高三那年他悄悄抄了我的志愿表却未能如愿以偿的被录取到同一所学校。

他问我:“芳草,那个时候如果我们被同一所学校录取,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回忆过我的高中生活,现在想来,也无法记起那个时候对郝铭是否是喜欢的。

我说:“我不知道。”

他说:“芳草,我们在一起吧。”

我看着郝铭,想起了顾丘北,三年前顾丘北说:“芳草,嫁给我吧。”

他们的语气惊人的相似,语气里甚至是没有温度的。

我说:“郝铭,我现在不相信爱情。”

郝铭说:“芳草,我愿意等。”

跟郝铭分开后,我准备回一趟店里,把才赶制出来的几件婚纱挂到落地窗前的模特架子上去。

此刻的老街,人潮早已褪去,霓虹灯光泻了一地,风吹过来,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那股人间烟火的味道,很多店已经关门了, “立春”的灯光还亮着,远冬正在往落地窗前的模特架子上挂婚纱,看着他专注的样子,我退回到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生怕他发现正在看着他的我,我们之间如果没有五年的时光差,如果这场遇见是时光的洪荒中最初的遇见,该多好。

“立春”开业了,彝绣婚纱在小城里很受欢迎,来拍彝族婚纱照和微电影的新人也越来越多,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会去请郝铭帮忙,将微电影的配乐以及后期剪辑制作交由他的音乐工作室来完成,郝铭倒是乐此不疲,他说:“芳草,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天气越发炎热了,店里的空调竟也罢工了,我在制衣间里画设计图,远冬在捣腾空调,有个姑娘推门进来,我看着她觉得倒有几分眼熟,远冬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捣腾空调,没有要招呼她坐下的意思,我接了杯水端过来递给她,招呼她坐下。

姑娘接过水,还是站在原地盯着远冬,远冬还是在捣腾空调,不理她。

姑娘将水顺势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她走到远冬跟前,轻描淡写地说:“远冬,我们和好吧。”

我艰难地挪动着步子,准备回到制衣间里继续画设计图,心里却害怕极了,害怕远冬应她一声:“好。”

远冬叫住我,他说 “芳草,空调修好了。”

姑娘绕过远冬拦在我的前面,我看着她眼熟得很,可还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她,她盯着我像刚才盯着远冬一样,她说:“你就是芳草。”

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正想问,远冬过来挡在了我的前面,他说:“山清,我们之间早就已经没有爱了。”

姑娘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远冬一眼,然后悻悻地走了。

空调吹出了凉风,燥热的空气成了一室清凉,我感觉口渴,便去端起山清姑娘放在桌上的那杯水,一饮而尽。

“我继续去画图了。”我说。

“芳草,我和她早就没联系了,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找来这里”远冬憋红了脸和我解释。

我说:“不用和我解释。”

“芳草,如果你想知道我和她的故事,我可以全部告诉你。”远冬的脸更红了。

我不想知道他们的故事,他有故事,我也一样,其实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就算没有爱情,也已经很好了,横亘在我们之间五年的时光差,就像一张结实的手掌,把爱情远远地挡在了我们都无法抵达的地方。

我回到家,父母坐在沙发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到我,他俩面面相觑,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见到父母这般表情了。

母亲先开了口,她说:“芳草,听说你和店里那个比你小五岁的男孩子在谈恋爱。”

我没有作声。

母亲看看父亲,父亲也不作声,她接着说:“他女朋友都找上门来了,芳草,我和你父亲倒不是反对你们交往,只是咱不能破坏人家感情,想想你和顾丘北……”

母亲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大抵是觉得提及顾丘北,怕我伤心。

我和顾丘北大二那年相识于学校的万圣节化妆舞会,我是被朋友硬拉过去的,啥也没有准备,临到门口时,有俏皮的室友用口红在我脸上画了个大唇印,顾丘北那天扮小丑在台上变魔术,他突然来到我面前,蹭地变出一枝玫瑰花递给我说:“送给口红小姐”。

然后 “小丑先生”和 “口红小姐”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毕业后我们一起创业,做微信自媒体以及研发手机APP,我们租下了冰凉的写字楼里一间尘埃满地的办公室,两年后我们的公司搬进了那座城市里最繁华的写字楼,也是那一年,我嫁给了顾丘北,我以为嫁给顾丘北就嫁给了爱情。

我和顾丘北的爱情没有熬过七年之痒,婚姻也没有撑过三年之痛,结婚的第三年,我看见顾丘北牵起了别人的手,我没有死缠烂打抑或是刨根究底,既然没有爱了,就分开。

和顾丘北离婚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故乡,故乡芳草萋萋,我相信我终会遇见爱情。

父亲清了清嗓子说:“芳草,正确地做事,做正确的事。”

我没有解释,或许这会是我和远冬唯一跟爱情有关的误会,远冬应该去拥抱年华相当的爱情,而我给不了。

有人敲门,母亲的神色缓和了些,她起身开门,郝铭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讪讪地跟在母亲后面。

进来便一口一个 “叔叔” “阿姨”。

母亲朝我使眼色说:“芳草,郝铭难得来,快招呼他坐。”

我说:“郝铭,我答应你,我们结婚吧!”

郝铭立马讪讪地说:“芳草,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我看了母亲一眼,她不看我,我又看了父亲一眼,他也没有吱声,他们似乎认定郝铭会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我和郝铭的婚事很快提上了日程,请柬也准备好了,我拿了张请柬给远冬,我说:“远冬,我又要结婚了。”

远冬接过请柬,他将噙在眼里的泪生生地憋了回去,他说:“芳草,我喜欢你,求你不要嫁给他。”

我说:“远冬,我离过一次婚了。”

远冬说:“我不在乎。”

我说:“远冬,我们之间五年的时光差,注定我们之间不能有爱情。”

远冬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说:“我不在乎。”

我说:“我在乎。”

小城芳草萋萋,我相信他终会遇见能媲美他这般年纪的爱情。

我和郝铭的婚礼如期而至,婚礼上山清如期而至,她挺着肚子大骂郝铭“负心汉”。

事情很快在小城里传得人尽皆知,郝铭落荒而逃,听人说他去了别的城市隐姓埋名,安稳度日;父亲母亲也不再提及我的婚事;我将山清她留在了 “立春”,把 “立春”交给远冬和她打理。

我故意支走了远冬,跟她道别,我说:“山清,我要走了,去遇见我的诗和远方,还有,爱情。”

她说:“芳草,我不仅搅了你的婚礼,我曾经还去过你家里,骗你父母说,你跟远冬在谈恋爱,我扰了你的安稳生活,你恨我吗?”

我冲她摇了摇头。

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城市,远方芳草萋萋,我相信我终会遇见爱情。

网络上 “某网络科技公司董事长被骗,财色两空,公司濒临破产”的新闻成了热议话题,顾丘北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了网页上,再得知他的消息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我再也无法将他和那年万圣节舞会上叫我 “口红小姐”的他重合。

山清给我发了微信,她说:“芳草,远冬要结婚了,女孩和他一般年纪;芳草,我也遇见了我的爱情,我们打算和远冬一起办婚礼;芳草,你还好吗?”

我想起那年,在小河边斑斓的花朵底下那个穿着婚纱一个人拍婚纱照的姑娘,后来在 “立春”里,她说:“你就是芳草。”

我请相熟的朋友打听,朋友告诉我,姑娘叫山清,和远冬在一起了很多年,后来认识了郝铭,便与远冬劈了腿,她和郝铭本是打算结婚了的,他们拍婚纱照的那天,郝铭知道了我离婚的消息,然后去了我家。

我托朋友将假怀孕去搅乱婚礼的办法告诉了山清,她 “如约而至”,出现在了婚礼上。

山清曾经问我,她说:“芳草,我不仅搅了你的婚礼,我曾经还去过你家里,骗你父母说,你跟远冬在谈恋爱,我扰了你的安稳生活,你恨我吗?”

山清啊山清,我也曾扰了你的安稳生活,你恨我吗?

远方抑或故乡,依然芳草萋萋,生活是盛开的模样;芳草啊芳草,你也终会遇见爱情。

风景旧曾谙

微信有新朋友添加,点开一看,头像是一眼生的漂亮姑娘,我本不想理会,可对方反复发来添加信息,又显示来自微信号查找,这才添加了。

她的朋友圈显示仅展示最近三天的动态,最新一条动态的时间是今天,地点定位是东京,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张似乎是在机场拍的照片,照片中那只唯一有存在感的行李箱却眼熟得让我有些不安。

我关了微信,拨了曾谙的号码,又立马摁掉了,一个陌生的微信,一个定位,一张照片以及照片上一个看似眼熟的行李箱,还不足以摧毁我和曾谙十年的爱情里该有的信任。

已是黄昏,被燥热叨扰多日的城市开始下起雨,有人发来微信消息,提示音噌噌作响,打开来,消息是刚才那个陌生微信发来的,只一张照片,照片背景是东京塔,照片上那个眼生的姑娘倚着曾谙,一股子暧昧的气息铺满屏幕。

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很痛,似乎已经分不清是心痛还是胃痛,又或许肝肠寸断也不过这般疼痛。

我突然想起她来,最后一次见她是我高考结束的那天凌晨,那是我在十八岁的青春里第一次瞥见故乡小城的凌晨,也是在认识她的第六年第一次看见她哭,那也成了我往后此生唯一一次看见一个人肝肠寸断般的哭泣。

她坐在广场一侧的石阶上,那天凌晨的广场以及广场的石阶,空空荡荡,只有她和她的哽咽,周围的灯光,落到了她的身上,我在石阶下看着她,心生生的疼,又冷冷地嘲笑自己,我竟然在心疼和他有关的女人。

我顺着石阶走上去,走到她的旁边挨着她坐下,她压低抽噎声,身子却颤抖得厉害,我将头倚在她的肩上,我说:“如茵——姐——如茵阿姨——不要哭了啊,他不配。”

风吹过来,小城里凌晨的风有着刚好的温度,她的哽咽以及她的颤抖平复了下来,然后她问我:“风景,你恨我吗?”

我将倚在她肩上的头抬了起来,挪了挪位置,用背倚着她,我们在这样畸形的关系里相处六年了。

我薄凉青春里那点温热的暖却尽数来自于她,夏天的花裙子冬天的厚衣裳;下雨天的伞,生病时的药以及来例假时的姜糖水;她带我去周庄听秋雨,去长安县吃大碗的油泼面;她教会我往后余生想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就必须足够努力地过好现在。

我又将头重重地倚在了她的肩上,有星光落到了我的眼睛里,化成了泪水滚落下来,我说:“其实他们的婚姻里本就没有爱情,我也只是他们那场虚伪婚姻里一个悲哀的存在而已,在你之前,他就坦诚他爱别人,我曾经见过那个女人,如果他和我母亲的婚姻终究会因为另外一个人走到终点,我也不希望那个人是你。”

我多想回答她:“如茵阿姨,你其实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女子啊!他不配跟你有爱情,六年了,往后余生,用来拥抱好的爱情吧!”可这些话只能藏进眼泪里,让它流淌干净,我是他的女儿啊,在她心里我该是理所应当的容不了她。

她终于不再哭泣,我抹掉了眼泪,起身,顺着石阶往下走。

“风景——”她突然叫住我。

我转身看她,可能是哭了太久,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她用红肿的眼睛看着我却不再说话。

“如茵阿姨,你还记得那年在周庄,你曾答应我的承诺吗?你是否已经失信于我?”我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问她。

那天凌晨,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从那之后,我便再也不曾见过她,在我离开故乡小城去他乡念大学前,偶然听人说她已经离开了故乡小城,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包括他。

手机噌噌作响,是曾谙发来的消息,他说他已抵达东京,酒店离游戏展举办的地方很近,明天可以步行过去。

曾谙与那个陌生的微信此时此刻正好紧紧地挨着躺在我的微信里,他们是这般真实的存在,我突然意识到,我与曾谙的爱情是这样的长久又是这样的千疮百孔。

我和曾谙的爱情走过了十年,爱情开始的时候,我们都还是穿着校服的高二学生,我以为十年的爱情,不会出现另一个人。

如茵那句 “风景,你恨我吗?”不停地在耳畔响起。

我当年就该回答她我恨她,纵使她待我百般好,也只不过是想在他们的爱情里讨好他罢了,而他们的爱情,是逾越那一纸婚书的爱情,有一纸婚书尚可逾越,而我和曾谙,有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那本日记本,然后我去书柜里拼命地刨,就像在一座孤坟里刨着自己薄凉的青春。

终于还是刨出来了,笔记本的封面有些褪色,斑驳的痕迹星星点点,翻开来,自己多年前稚嫩的字迹却依旧清晰可辨。

笔记本是和曾谙在一起时的那年,自己存钱买的,我那时常在里面记录些生活琐碎,想着等往后的日子里与曾谙分享,可当爱情里的光成了日子里的平淡无奇,它就被搁置了,一起搁置的还有要和曾谙分享的少女心事。

从故乡到他乡,一晃十年,它似乎成了我关于爱情的秘密,我惶惶地翻开它,就像年少时翻看同桌女孩写满少女心事的日记一般,奇怪的是,在一篇页笺的页尾,留有一串电话号码和 “这是我们的秘密”几个字,而在这之前,我却从未留意到,这篇页笺上只记了一句诗 “夜卧周庄听秋雨,清摇同里忆水声”,记忆被拉回那年周庄,那天周庄古镇,秋雨潺潺,她说:“风景,我并没有和你的父亲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

她说:“风景,我可以承诺于你,我断然不会跟你父亲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关系。”

她说:“风景,你要记住,一定不能用身体去和爱情赌。”

我闭上眼睛,任凭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下来,原来我和曾谙相安无事的高中恋情里,是她一直在用她的方式教会我平衡爱情与生活。

我拿起手机反复拨打那串号码,电话那头一遍遍地传来那句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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