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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游历于此(组章)

2018-11-13/

青年文学 2018年5期

⊙ 文 / 苏 忠

抚仙湖腹语

水清澈得像一扇敞开的门,只要一抬脚,就能沿着台阶走进湖底,看见那巨大祭台,看见那倾斜城垣,看见那漠漠人家。

天空是一扇旋转门,有时在湖里,有时在头顶。

平地拔起的山,一根根雨后的笋,在透明的水边,头重脚轻,虚晃晃的,连影子都有点不实在,似乎戏台上的剧情在移动。

树是稻草人的返老还童,使劲摆动枝丫,都吓走了云朵,还摇几只白鸥,铃儿般响。

传说里的肖、石二仙确实不回去了,故事很远,湖面太空旷,滑冰般的浮光掠影,一时半刻没找到搭手抚肩的模样。

湖畔倒是有人在捕鱼,在劈柴,在刨木头花,在喝米线汤,在抽水烟筒,都旁若无人。

远处的孤山岛,仿若戴方巾软帽的儒生,头也不抬地默诵中。

湖和天在夕阳里是一张唇,水声轻柔,从山那边到湖畔,一遍遍嘟哝着。

可惜我都听不懂。

龙虎山注

水浒的青石板撬开那年,天阴阴的,依然是黑气冲天,殿角半塌,夜半雷鸣,册页也还留在第一回合,我也在云游,来不及也没时间赶回。

圭峰、排衙峰、金枪峰、象鼻山、天门山一如既往地雀跃着、葱郁着,从球场刚回的少年人;泸溪东走西拐,媒婆般忙碌,热情地磕巴;姐妹瀑、青云瀑跳啊跳啊,那身材,也没节制;还有些嘀嘀咕咕的小情绪,在潜意识里,在山腰,其实很干净,像纯净水。

比我来得早的人,说这里“千峰竞秀,万壑争流。瀑布斜飞,藤萝倒挂”。那我还说什么呢?虽然也能讲山河不变这样的大词,究其实就是过去和现在大致一个样。可我还是不明白,一种“茄子鞋子”般的摄影脸,还能保持这么多年的羞赧,不能不说奇了。

记得我风餐露宿打马回归那年,龙在左,虎在右,丹砂红,水天蓝,也是有点飘飘然的感觉。可故事里那个似曾相识的女人疯了,在群山间赤身裸体,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以光影五彩为裳,闲来在溪涧河谷随波游翔,忙的时候不过于山间采露摘风,还无所谓,还侃侃而谈。

说水浒里的人都没了!

还带走了栩栩如生的破绽与卑微。

来不及斋戒沐浴,我就嘟哝了声疑问句。

她挥挥手,不耐烦地讲,总而言之,都死了。

她的目光清澈却迷惘。

忘了过程的后来,在点点滴滴的省略号里,人们在插曲的结尾里把她埋了,挂在山崖,说是悬棺,上不着天,下不落地。

有云雾偶尔来探望。

我也很不好意思,故事里的人都走了,一路上都成了白纸上的笔画,我还在指手画脚,虽然以后也会跟过去,草木间,山水里。

不吃素、不炼丹的时候,我也会饮酒。

酒喝多时,心情也断裂,在德兴、在鹰潭、在永修……

镇子的青石板上,偶尔会有深夜的脚步声,有大有小,细微如星,回响在半空。

托塔记

汴京铁塔是那个时代文人的背影——俊朗,洒脱,铁骨铮铮,却又孤拔苍凉。

九百多年的沧桑,历经了四十三次地震,十九次风灾,十七次雨患,十次冰雹,六次河患,依然负手独立,长衫飘飘,在天穹下。

我不知道,翩翩风华的范仲淹、欧阳修、苏轼、王安石可曾注目过此塔?可曾从此塔的影子底下打马而过?抑或从塔顶飘过的云亦曾遮掩过斯人的遥想?

这座铁塔的梦华中,一定有过喧哗的坊巷箫鼓,画阁歌舞,柳陌花衢,浩大祭典;一定目睹过清明上河的车水马龙,店铺鳞次,酒家珠帘,城门高耸,员外饮酒为欢,人家杀羊祭神;也一定耳闻过岳阳楼上的物喜与己悲,耳闻过踏雪寻梅的清洁高古,耳闻过明月几时有的悠悠天问,以及左牵黄,右擎苍,千骑卷平冈的豪情千万……

许多年前的一个正午,我游历于此,有讶异,有起伏,却没有附和,也没有与众人一起登高。

风铃声里,我只是静静地绕塔,一遍遍地走,看着铁塔将身影缓缓收拢,托在掌心中。

上去了,又能看到什么呢?曾经的赵宋王朝早已埋没在淤泥底下,一层层的时光里,湮没的还有六朝繁华、百代风骨。今天中原大地的花花绿绿,已然和古老的汴京判若鸿沟;望断神州,所有能看到的、听到的,都已经与前尘往事迥然相异。

倒不如仰望,望着一座孤独的塔,一座悲伤的塔,望着淤泥底下的汴京城,依然托塔在心中,在云端之上,做自己的永远的托塔天王。

西台凭吊

富春江东来一段,西去一截,西台,在中央的最高处。

山,更远处还有,像浪花拍远,重重叠叠涌在天边。水,拉着群峰一路,头也不回地跑,紧扯的风,嘎嘎地响。

空谷有雾,影影绰绰,似白日梦的幕景。

人亦有悲,草蛇灰线,不知从何处起。

草木无边沿,在季节里青黄相接,漫山耸拔,香火般祭奠九百年前的某个时辰。

那天清晨,一个名叫谢翱的书生,登上了国破山河在的西台。那时,应有雾,地衣黯,石阶滑。那刻,柱础崩裂,大厦倾倒,有妖孽身披鲜衣招摇过市,在山外。

上西台的,唯有落寞的心。

他跪拜,他挥竹如意,他击石,他作楚辞,他悲歌,他发须皆乱,文丞相啊!你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竹石俱废,火星乱溅,他昏死过三次。

远远近近,有几个弯,富春江水就回几次头。它的呼号,它拽远了天际线,峰峦都低头。

大风也疾啊,在山巅,把谢翱悠悠吹醒,把无数尘埃吹走,大风它从那年吹起,吹到现在。

吹起的满山枯叶,冥钱般纷纷洒落……

故事里的严子陵钓台,已难以找到确切点了。有人说在山中东台,有人相信在水里,望不清的哪一处。那年的谢翱其实看不清,有人无人也看不清,只有江水不歇,泛起的漩涡,不停带走所有沉渣与白花花的泡沫。

——最遥远的眺望,往往伤的是最近的心。

那场无名恸哭后,明末书生黄砚旅也到了西台,背景并无太多移位,心情应是如出一辙,这次他凭吊的是谢翱。

山道崎岖,松针繁密,他伫立的时间已然残缺,能望见的唯有逝去的他挥毫写下,“一从南向悲歌后,仿佛空山有哭声”。

而一个孤独的游人,下山途中,只看到谢翱的泪水,也是富春江的一段,向东去。

悬空寺的美与危险与不确定

悬空寺,空里有色,故而色亦不空,就近了尘世。在恒山峭壁间,佛的合十,一边是凡俗,一边是虚空,都穿过彼此烟消云散。

至于“鸡犬之声相闻”,也远了,此地原为西夏前哨关卡,古来荒蛮野地,人烟罕至;所以老子也能在这儿安心诵《道德经》,朗朗读“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孔夫子面庞倒映在沉思中,儒家说的是经世致用,莫非退休后的孔子要以蓝天为镜,撰《论语》下半部?将天何言哉与巍巍乎唯天再续浓墨?

释迦牟尼拈花微笑,云下的侧影也慈悲;老子的眼眸漠然,目光的直线在山那边谁也看不清。难道,孔子要写的下半部,有人已存了腹稿于万壑之间?

都说“佛生乱,道生治,由治到乱是儒家”,中国人命运的起起伏伏,这三教合一的悬空寺,也算集齐了。

一块儿祭拜,也省事,不扰心。

沿着木梯往上爬,摇摇晃晃的不是梯子,也不是肉身,是人的眼耳鼻舌身意。

都一千五百多年了,风吹雨打了多少载,地震拉拉扯扯了多少回,这感觉基本类属于杞人忧天。

一坨肉身,说起来确实难以免俗。于是我钻过窟,钻过楼,钻过殿,在万佛洞、观音殿、圣母行宫、三霄殿、真武祖师殿里外走来踱去,在几根马尾撑着的廊柱与廊柱间飘来荡去。

为什么要接地气呢?为什么要齐天呢?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与内心举案齐眉,才是最好的进行时,人世的炎凉,白云苍狗,才于我如衣袖风。

绝壁里的穿行,有时也想着别人的想。

也横着看,也竖着看,远山苍苍,白云泱泱,危崖之上,只有神的存在才合理!

力与美与虔诚的心,才能在功利势力的肉食世道,劈出偶然的人性之美,再用卯榫相接并拓延成必然的神性,故而多少的欲望与情怀都能承托千载。

至于我与拖着的影子,正面看,背后看,怎么瞧都是多余的。所以我俯瞰脚下的深渊,体验悬空寺给擅入者摇摇欲坠的警告,体会凌空蹈虚的美与危险与不确定。

想起上去之前,站在悬空寺地面,仰望悬挂在七十多米断壁上的庞大建筑群,我也有惊叹与探索的心情想爬高。

尾随人群下楼梯时,我还在想,那个太白墨迹“壮观”,是谪仙人俯瞰还是仰望的心境!

谁能告诉我?

你三起三落的水长城

都等候了一个秋天。

当你来时,黄叶片片涌起,鳞甲闪耀。

在此之前,水长城已三次潜入湖底,三次探头。

秋天的北方,天很薄,山苍茫,正是龙的一片牧场。

现在看来很明显,三百亩的灝明湖确实不够,连深呼吸都局促。

尽管此时湖水又矮了些,天也抬高了点。

乌鸦的嗓门大得出奇,回荡在整个明代板栗园,几百年了,那是戍边战士种下的树,虬枝曲绕,枝头和地上铺满了黄叶。

其实不影响半岛的水落石出,也不影响龙的跌宕连绵。

有人群的地方都有乌鸦,你吐出的痰也是乌鸦。

毕竟深秋在头顶在四周汹涌。

当你背负云层再次来到北方,阳光像波涛般分开。

腾空的浪花一片片掉下,半途的是黄叶,落地的将冲走一切残渣。

你游弋在山顶。

你三次潜入人世,三次回到心中。

俯瞰,总有一种气势击中全身末梢。

盘旋中的黄花水长城,跋山涉水,龙驰虎骤,怎能忘了那曾经也是你的来龙去脉。

北方的山川啊,将一页页打开,里面埋葬着你不敢遗忘却空无痕迹的一些话,一些承诺。

黄叶簌簌满山。

你此时会记起,湛蓝湖水中,龙的缓缓抬头。

茅山访道

石阶,将路标一路导引,又一路尾随,若隐若现。

绿荫葱葱,将光影贴上鳞集符语。

明明雨停了,不经意间,又有水滴滑落在镜片,在鼻尖。一仰头,它们又迅疾躲到叶子背面,抓紧了脉络。

山风吹拂,哗哗树叶若襁褓中的精灵,张开翅膀跃跃欲试,却被母亲的胳膊扯得紧紧。

我快步往前,向阳处的草丛,也有晶晶水滴,仰着小脸蛋,我笑,它们也笑。

怪石里不时有蝴蝶飞出,摇着水彩,不急不缓扇着鸟鸣,远近也有道士出没,都五色斑斓,有时我也眼花。

半山腰的泉水也奇妙,闷声闷气却冒泡不停,不晓得自语些啥,还不往外溢,也才溜达几步,就纷纷往家中抱头鼠窜,不知道是哪家做错事的熊孩子?

山上的华阳洞似一道目光,还深邃,我犹豫半晌不敢往里钻。怕他看透我。那天,我有心事。

可这山里,大大小小的洞却特多,草丛中,松涛里。

印宫、灵官殿、勉斋道院、九霄宫里住着很多道家神仙,个个飘逸不凡,不过他们家房子盖得像连锁店,神情大同小异,着装也统一,我也就走马观花中。

至于那些怪异的青砖图案、坎卦符号、横斜院门,我里里外外转了半天也没看懂,后来安慰自己,这么多年都没人破译,我这也正常嘛。

绕过一些雕塑、各路神仙与商业,不觉就到了峰顶。脚下的千山万壑鬼鬼祟祟,来来往往的松涛蹑手蹑脚,我平心静气,手捏剑指,口中念念有词,却突然忘了,这趟上山,是为了驱邪还是招魂?

风不紧不慢地吹,分明读过《道德经》的样子。云雾显然是本地的,只顾埋头蒸腾,变幻着各种奇门遁甲,将茅山真身酣畅淋漓地描摹。

尽管道术不停变形,我却依然能够认出,那些尾随上山的雨滴,它们只是窥视着,这一路沉重的肉身,到底想干吗。

在世间,花开千年方为洁癖——题海螺沟

海螺声声吹响时,在阳光映照下,雪山仿佛在冉冉升起,飞禽走兽也都来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半金黄一半雪白的雪山。太阳以转经轮的步伐移动着,冰与火的转换,是海螺沟阴晴不定的表情。

无匹的冰瀑啊,淌下了种种慢镜头,有的浩浩荡荡,有的剑拔弩张,有的高耸入云,有的恣意铺张,各种冷各种酷的姿造,却依然遮不住火热的心,比如红石滩的激情石子,比如山腰温泉的无休止蒸腾,无边森林是深谙其味的长舌妇。

“你有完没完?”

“打断了人家兴致,就没完!”

在海螺沟,云是足够的多,每一朵云里都住着一个神仙。稍大点的,或许是一家三口。巨无霸的,或许是祠堂或者是议事厅吧。山腰或山脚一溜烟就不见的,估计就是马厩,神仙们那时该出门了。

山间的雾也像炊烟,没有云的洁白就没必要攀亲托熟,路一转,车一绕,也像广场舞的呼啦圈,到处都是。

山脚有稀疏人家,藏民也有,汉人也有。群峰也细腻,点点滴滴,与田间的青稞苗一个模子。

小半码的玛尼堆,随处都有,经幡五颜六色,随风飞。

我有幻听,走不进冰门、冰洞和冰梯,再庞大的冰川也只能遥遥相望,遥遥念。

在世间,花开千年方为洁癖。

贡嘎雪山的微笑,淡然坐定了三百四十万年,漫山的草木,不知都见过哪一代神仙……

崇武古城闲话

台风盘旋时,海里的鲨鱼都穿上了鬼魂的外衣,裹挟着黑压压的怪叫声,铺天盖地碾向海岸线。

千万万头鲨鱼露出了獠牙,崇武古城也露出了獠牙。

锋利的垛口,死死咬住乌云上空的獠牙!风可以进来,雨可以进来,唯独海浪不能进。

僵持的日子总会有三两天,惊涛骇浪是不信邪的,崇武古城也是固执的。

人们躲得远远的,过程里和后来都发生了什么?台风过后,崇武半岛不吭声,崇武古城也一如既往地沉默着。

只有惨白的月亮,睁圆了惊恐的眼,无言打量着若无其事的垛口,沙上的残枝败叶,冲烂的田埂,掀满地的瓦楞,倾覆的牌子,以及东歪西倒的人家。

当然,也不是说崇武古城就那么横,碑石上明明刻着东海和南海在这里分界,可海里的鱼儿和天上的云朵偏不买账,有时鱼儿从东海游到南海再回到东海,有时云朵一脚踩在南海上空另一脚踩在东海上空。

崇武古城好脾气地趴着,垛口鱼鳞片般服服帖帖,海浪也缓缓拍打沙滩的肩膀,不知道都安慰些什么说些什么。

好天气时,天空晴朗,大片礁石上晒着青苔和阳光,密密层层的螃蟹和海虫子四处溜达,海水不约而同把蓝色退回天空,过路的船偶尔会拉响汽笛,不羁的白鸥时不时把太阳扑腾溅湿。

老旧的城门终日敞开,进城的亚热带季风虽然有点咸,但也是和颜悦色鱼贯而入。石子街上,香火处,城隍庙、关帝庙、崇报祠、天妃宫、恒淡庵、思德祠、东岳庙可以逛逛。红砖厝拐角,老人家的话里,戚继光、郑成功的故事可以听听。连墙商铺中,朴素招幌下,这里的鱼卷、卤面还可以尝尝。

就不要攀亲认故了,此地人不多,姓氏却有点杂,崇武先民都来自五湖四海。也不要打听崇武古城那些翻脸如翻书的传说,血与火淬炼过的来龙去脉,埋藏在几百年前的明朝时光与后来的烽火里,性格深处的基因,只存于船帆和季候的背面。

新月一弯的沙滩,现在是崇武古城的表情包,微微的笑,好客的闽南风,以及花枝招展的惠安女,偶尔出没在木麻黄的婆娑里,影子有时也会把阳光的裙摆撩起。

还有山中的草木,新石器年代的遗存,不约而合中,都一成不变将枯荣过成日子。接受因果布施的崇武古城,许多年来,也认得浪涛历历摊开来的大同小异。

壁如地宫——宣化辽墓壁画录

大凡活得匆忙且妥协的人,生前总会有很多头衔或花冠,比如张氏族人墓碑上的笔画,比如俗世里的诗和远方,后来就成了身后的转折号。

倘若不是对诗的无节制憧憬,燕山下的这座墓园,就不会有晨昏里的鼓瑟吹笙,琵琶犹抱,慢板声声中,那些披长袍、戴幞头的色箔,一蹬长靴就闪出了,香炉烟熏,舞乐翩翩,有人开始饮酒点茶,有人虔诚抄经,有人埋头对弈,有人热烈击鞠,丹顶鹤时而掠过空与空间,伴唱者,读经人,惊醒了一大片,没骨的花陆续开了,竹子还黏在水墨里,石头再皴一遍就会滚落,弹奏者不由得女扮男装匆匆,门半掩的声幽微……

倘若不是对远方的极致向往,就不会在头顶撑开一面穹隆,皇历的二十八宿和巴比伦的黄道十二宫,在华北平原在星空之上杂然生辉,远方随时可以起程,是有人挑灯,有人更衣,有人持戟,有人备马,有人嗒嗒探路,孩子们眼神亮了,歌声清脆,手脚也扭成姿,主子们扶正了瞌睡的脑门吗?

如是说来,身为诗,远方如此风靡,魂灵的梦里依然是矛盾一体。

能肯定的是,古人都欢喜狡兔三窟,想来他们的旧时目光,不会在此地,一定在别处,可能涵括无垠的闪亮的夜,那一轮轮的明月,是人类的祖坟!那儿埋葬着许多不三不四的怀念,那里倒扣着不少虚构的眼泪的生生不息。

此去经年,那时的远方还应有雨夜,想走就走的线索,在亮晶晶的雨丝中,一路攀爬,尽头处,疲惫时,能乘晴后的彩虹,到天际。

遥遥望去,两座浩大的无边的洞窟里,都藏有怎样的壁画与细节,怎样的繁弦急管曼妙多姿,连燕山山脉与华北平原都不值得矛盾?

连一生的正与反两面,也难以悖论或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