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媛 孙颖

[摘 要] 宏观产业政策是微观企业行為及企业价值创造的重要背景与基础，产业政策能够通过自身的传导机制，改变企业的决策环境和未来预期，进而影响企业的行为。通过借鉴产业政策的研究成果，分析产业政策的微观传导机制，并从企业的投融资视角分析了产业政策对微观企业行为的影响及经济后果：受到产业政策支持的企业会面临更多的投资机会，有更加强烈的动机扩大企业的投资规模，也更有可能获得潜在投资者的投资；受到政策支持的企业外部融资成本更低，更容易获得贷款。但由于受到政策支持的企业面临更多的投资机会，这会使企业对资金的需求大幅上升，然而银行信贷很难完全满足企业的资金需求，这便会加剧企业的融资约束。

[关键词] 产业政策；企业行为；投资活动；融资活动

[中图分类号] F120；F273.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6043（2018）09-0062-02

一、引言

中国是一个强产业政策国家，与其他经济政策相比，产业政策更具针对性，影响作用也更为突出，因此产业政策的有效实施在当今中国显得尤为重要（李隋和张腾文，2015）[1]。为了应对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对中国经济的冲击，中央政府推出十大产业的产业调整与振兴规划，以及百项政策实施细则。然而这些产业政策对于我国经济增长的长远效果尚未取得统一结论。因此，评估产业政策的实施效果就成为当下我国产业结构调整工作中一个亟需解决的问题。

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实际就是各个企业产出的加总，而企业产出又受企业行为的直接影响。因此，考察产业政策的实施效果，企业行为是一个很好的研究视角。但是由于学科分野等问题，经济学研究主要分析产业政策与经济产出的关系，把产业政策对企业行为和企业产出的影响机制作为一个“黑箱”忽略掉。而会计学的研究重点则在于微观企业行为与企业产出的关系，忽略了对微观企业行为有重大影响的产业政策，两者的研究没有很好地结合起来，这就导致了产业研究与微观企业行为研究的割裂现象（姜国华和饶品贵，2011）[2]。鉴于此，会计学研究可以开拓性地打破这种割裂局面，借鉴产业政策的研究成果，在微观层面上分析产业政策的微观传导机制，从而拓展出会计学研究的一个新领域。

二、研究现状

近年来，宏观经济政策对企业行为的影响逐渐受到学者们的关注。陆正飞等（2009）[3]研究发现，当货币政策紧缩时，企业的融资渠道会受到限制，贷款的增长率出现明显下滑，而我国金融机构对民营企业存在信贷配给方面的歧视（Allenetal.2005）[4]，这增大了民营上市公司的外部融资成本（饶品贵和姜国华，2011）[5]。财政政策通过影响总需求与总供给来影响社会经济水平，陈志斌等（2010）[6]指出，如果财政政策使得宏观经济形势趋好，那么其对企业投资活动的影响就表现为企业投资需求的增加。一方面，宏观经济形势的趋好会增强企业的投资信心，从而增加企业的投资需求；另一方面，宏观经济形势的改善会促使企业进行更多的融资活动（韩东平等，2015）[7]，从而增强企业的投资能力。

很显然上述文献更多地关注了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与企业行为之间的互动关系，而由于中国的产业政策主要以直接干预市场为实施手段，因此相较其他经济政策，产业政策的效用更加显著，然而在微观层面对产业政策实施效果的研究尚不多见，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文献有：陈冬华等（2010）[8]研究发现，产业政策支持的企业其IPO融资额显著高于其他未受支持的企业，其股权再融资的机会也显著高于其他企业。黎文靖等（2014）[9]研究发现产业政策的支持有助于民营企业突破行业壁垒，获得更多的融资支持，从而使得投资增加。余明桂等（2016）[10]通过采用手工收集的2001-2011年上市公司及其子公司的专利数据，检验了中国产业政策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产业政策能够通过税收、信贷和政府补贴等方式促进重点支持企业的技术创新。

综上所述，从企业微观层面考察我国产业政策的实施效果是会计学研究的一个新领域，不仅在微观层面提供了我国产业政策作用效果的证据，也将企业行为的影响因素拓展到了宏观层面，这对于经济新常态下我国产业政策的有效实施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际意义。

三、宏观经济政策对微观企业行为的作用机制

我国产业政策的制定过程也是五年规划的制定过程，想要探究产业政策的经济后果，我们首先应对这一政策的制定过程有大致了解。第一阶段是中期评估阶段，主要是对上一个五年规划的实施情况进行审核和评估；第二阶段是基本思路研究阶段，这一阶段的主要活动是进行前期调研并形成基本思路；第三阶段是《建议》①的编制阶段，该阶段主要进行《建议》的起草和审议；第四阶段是《纲要》②的正式编制阶段，这一阶段主要包括起草《纲要》、公众建言献策、衔接印证、征求意见和审批发布五个步骤。

如果将产业政策的制定过程视为研究产业政策的重要基础，那么了解产业政策的实施手段则是研究产业政策的前提条件。政府实施产业政策的手段主要包括间接诱导手段和直接干预手段。前者是指政府通过启动经济杠杆来干预市场，主要包括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运用。后者则表现为行政权力的运用，主要包括行政协调和行政管制。

下图演示了宏观产业政策与微观企业行为之间的关系框架。首先，产业政策的实施会影响企业的行为；其次，企业行为的改变将会影响企业产出；而企业产出必然会影响社会的经济产出，因为经济产出是企业产出的加总；最后，经济产出的变化会使得政府对产业政策的实施效果进行评价，并做出调整和改善。

产业政策与企业行为传导机制框架图

四、产业政策对企业行为的影响及其经济后果

微观企业行为包括但不限于财务管理、企业投融资、商业模式、公司治理、会计政策等。其中，受到产业政策直接影响的至少有两个方面：一是产业政策通过改变行业前景预期来影响企业的相应行为，如企业的投资行为；二是通过改变企业的资本成本来影响企业的融资行为。

随着对我国投资的“羊群效应”和“潮涌现象”研究的深入，产业政策对企业投资行为的影响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毕晓方等，2015）[11]。一方面，由于受到产业政策支持的企业可以享受项目审批、土地和税收等一系列的优惠政策（江飞涛和李晓萍，2010）[12]，管理者便会对企业的未来收益充满信心，因此会及时调整投资策略，对受到产业政策支持的企业进行投资以获得投资收益。另一方面，为了达到产业政策制定的目标，各级政府通常会影响银行等金融机构在利率水平、期限结构和信贷投放量等方面给予产业政策支持的企业各种优惠，从信贷资源方面扶持重点企业的发展。因此，一旦受到产业政策的支持，管理者便会对企业的未来经营状况充满自信（毕晓方等，2015）[11]，也就会有更加强烈的动机扩大企业的投资规模。受到产业政策支持的企业扩大投资规模是企业管理者根据当前的经济形势和行业发展前景做出的理性投资决策，这为企业未来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企业的融资活动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从信贷配给理论来看，产业政策会给企业融资带来双向影响。受到产业政策支持的企业所处的发展环境较好，盈利增长潜力较大，企业的经营风险以及银行信贷的违约风险较低（祝继高等，2015）[13]，因此产业政策的出台会提高市场对受到政策支持企业的信用担保预期，银行等金融机构向受到政策支持的企业提供贷款的意愿增强，因此会更容易获得贷款。此外，在信贷市场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银行寻找信用较好以及经营风险较小的借款人需要花费较高的信息收集成本，而产业政策可以揭示不同产业的发展预期，降低银行等外部投资者的信息收集成本，改善投融资双方的信息不对称程度，从而影响企业的融资成本。然而，产业政策的实施会使得受到政策支持的企业面临更多的投资机会，这会使企业对资金需求大幅上升，但银行信贷很难完全满足企业的资金需求，这便会加剧企业的融资约束。

五、结论

宏观产业政策是微观企业行为及企业价值创造的重要背景与基础，产业政策能够通過自身的传导机制，改变企业的决策环境的未来预期，影响微观经济中企业的行为，而企业行为及企业产出又会影响经济社会的总产出，从而影响产业政策的变动和走向。通过从企业的投融资视角分析了产业政策对微观企业行为的影响：受到产业政策支持的企业面临着更多的投资机会，有强烈的动机扩大企业的投资规模，也更有可能获得潜在投资者的投资；受到政策支持的企业外部融资成本更低，更容易获得贷款。但另一方面，由于受到政策支持的企业面临着更多的投资机会，这会使得企业对资金需求大幅上升，然而银行信贷很难完全满足企业的资金需求，这便会加剧企业的融资约束。

[注释]

①以十三五规划为例，2010年10月中共中央委员会第十七届五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的建议》，此处及下文简称《建议》。

②以十三五规划为例，2011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十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并正式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纲要》，为行文方便，此处及下文简称《纲要》。

[参考文献]

[1]李隋，张腾文.产业政策有效性研究——基于公司融资视角[J].财经科学，2015（9）：53-63.

[2]姜国华，饶品贵.宏观经济政策与微观企业行为——拓展会计与财务研究新领域[J].会计研究，2011（3）：9-18+94.

[3]陆正飞，祝继高，樊铮.银根紧缩、信贷歧视与民营上市公司投资者利益损失[J].金融研究，2009（8）：124-136.

[4]Allen F，Qian J，Qian M.Law，finance，and economic growth in China[J].Journal of Financial Economics，2005，77（1）：57-116.

[5]饶品贵，姜国华.货币政策波动、银行信贷与会计稳健性[J].金融研究，2011（3）：51-71.

[6]陈志斌，刘静.金融危机背景下企业现金流运行中的政策影响研究[J].会计研究，2010（4）：42-49+95-96.

[7]韩东平，张鹏.货币政策、融资约束与投资效率——来自中国民营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J].南开管理评论，2015（4）：121-129+150.

[8]陈冬华，李真，新夫.产业政策与公司融资——来自中国的经验证据[C].//2010中国会计与财务研究国际研讨会论文集，2010：80.

[9]黎文靖，李耀淘.产业政策激励了公司投资吗[J].中国工业经济，2014（5）：122-134.

[10]余明桂，范蕊，钟慧洁.中国产业政策与企业技术创新[J].中国工业经济，2016（12）：5-22.

[11]毕晓方，张俊民，李海英.产业政策、管理者过度自信与企业流动性风险[J].会计研究，2015（3）：57-63+95.

[12]江飞涛，李晓萍.直接干预市场与限制竞争：中国产业政策的取向与根本缺陷[J].中国工业经济，2010（9）：26-36.

[13]祝继高，韩非池，陆正飞.产业政策、银行关联与企业债务融资——基于A股上市公司的实证研究[J].金融研究，2015（3）：176-191.

[责任编辑：史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