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浅笑

雪儿认识楚凡纯属偶然，因为共同的爱好在网络学习班成为同学。最初，他们谁都没有留意到对方，就像是和一群陌生的人同坐一趟列车，一起出发，一起看窗外的风景，然后一起想各自的心事。

网校为了师生之间能方便交流而开了一个群。平时在群里，同学们除了学习外也爱闲聊。

然而，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在一次群聊的时候，雪儿被一个语言粗暴的人纠缠着，气得她要命，幸亏了楚凡及时出来解围，雪儿才脱身。事后，他们才熟络起来。

后来，他们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对方说话，一天见不到对方就会很失落，就会很思念对方。

雪儿的身体一直有问题，大姨妈几个月才来一次，人越来越虚胖，可怎么查也查不出原因，只能打“黄体酮”，七年来大大小小的医院跑了无数家，偏方也吃了不少，可也无济于事。

就在这个冬天，雪儿接到了她老公李强亲手递过来的一纸离婚协议书。“为什么？”雪儿问。

“我家总不能无后吧，这些年你该看的也看了，该吃的也吃了，你的肚子有消息了吗？”

看着那一张冷漠的脸和绝情的话，她才知道七年的婚姻只不过是李强一台想繁衍后代的机器！

雪儿选择了坚强和遗忘，尽管内心的伤口在流血。生活还是要过，她背着几件换洗的衣服，轻轻的行囊是她的一切，她就这样一无所有地踏上了流浪之路。

雪儿在网络上消失了。楚凡疯一样地找雪儿，直到几个月后他才看见雪儿上线。楚凡问：“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快找疯了？”“对不起，我离婚了，需要找个地方住，然后是找工作。”

“为什么？”楚凡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因为我不会生，无法给他们家留后。”雪儿淡淡地说。

楚凡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不敢想象她现在的生活是怎样的，既心疼雪儿又恨她的那个他。楚凡于是说道：“我过来看你，你把地址发给我。”雪儿想了想还是把地址发过去了，她需要朋友，哪怕陪她说说话也是好的，又发了一句：“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先下了！”

雪儿站在街头又冷又累，在酒店上一天班下来她觉得一身酸痛，无边的孤独和迷茫吞噬着她的身心。回到出租屋，她觉得一阵阵恶心后，她开始翻江倒海地吐，直到吐出绿色的胆汁，她才直起腰摸到单人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楚凡焦急又激动地站在一栋低矮的青砖平房门前，给雪儿打电话：“我到了，你开门。”

小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黑暗的房子里走出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只见她抿了抿嘴，一张美丽的瓜子脸上露出温婉一笑，她笑得虽然无力，眼眸却溢满着真诚。

楚凡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女人，这个就是他一直在网上疯找的雪儿吗？她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

他看看面前这个只有十平米左右、黑暗简陋的小出租屋，里面除了单人床和桌子外，连一张凳子也没有，楚凡的心被深深地扎痛。

“不好意思，我这里连凳子也没有！”雪儿刚开口说话又是一阵恶心，她扶着墙不停地呕吐，直到吐出眼泪。“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楚凡一边用手不停地拍着她的背，一边焦急地问。“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老恶心。”雪儿说。

“我带你去医院。”楚凡不由分说就拉起雪儿的手走。

不一會儿，检查结果就出来了。“你老婆已经怀孕了，以后要多休息，她子宫内膜异常，能怀上相当不容易，这个可能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所以你们要注意养胎。”面对医生的叮嘱和诊断，楚凡和雪儿都在原地发愣。

回到雪儿住的地方，楚凡又马不停蹄地买了一碗馄饨回来。

“你靠着不要乱动，趁热我喂你吃点，这样你身子会暖和一些！”楚凡端着碗捞出一个馄饨，然后用自己的唇试了温度。雪儿顿时泪如泉涌…….

“不哭，今后你还有我。”

雪儿哭得更凶了，她像一个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到楚凡的怀里面放声大哭。楚凡紧紧地用他的双手拥抱着雪儿颤抖的背，让她痛快地哭出来。

许久，她才平静下来。雪儿擦干眼泪这才仔细地看起楚凡来。只见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虽然不算是美男子，但给雪儿的感觉却非常踏实和温暖。

楚凡坐在床边问：“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她摇摇头，眼神凌乱而迷惘。楚凡拉起雪儿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上：“如果我告诉你，我很早就爱上了你，只不过那个时候你还在婚姻里面，我一直压抑自己的感情，只能默默地把你放在心里，你信吗？”

雪儿含着泪点头：“信。”

“那你也爱我吗，愿意嫁给我吗？”楚凡问她。

“我爱，可是不愿意。”

“为什么？”

“因为我今后不可能再生了，我不想失去唯一做母亲的机会，你可以找一个健康的女孩子好好地过自己幸福的生活。”

楚凡说：“今天不早了，我先回去，明天我带样东西给你看。”

第二天一早，楚凡就赶到雪儿的住所，给雪儿看了一本病例卡。雪儿看完后很惊讶。楚凡问：“那你愿意嫁给我吗？会嫌弃我吗？”雪儿坚定地说：“我不会，我愿意。今后你就是我孩子的爸！”楚凡一下子把雪儿拥入怀中。

三年后，一个寒气逼人的冬夜，小婷婷发烧了。雪儿和楚凡急忙抱着孩子去医院。雪儿去给孩子缴费的时候，她发现匆忙中钱包忘了带，她返回到门诊处，刚要走进去向楚凡要钱的时候，听见楚凡在说话：“我觉得我现在很幸福，小婷婷就是我的女儿，我没有遗憾。”

“这样就好，当初你求着我，非要我帮你做那个得了肝炎的假病例，还要写不适合要孩子，我真拿你没有办法，不过现在看见你两口子幸福我也安心了，不然我怎么和死去的舅妈交代？只是雪儿她不能给楚家生养，真是一个遗憾！”

楚凡把小婷婷轻轻地搂在怀里，说：“表哥，你看看你说的这是啥话，这个是我自己乐意的事。再说我是真的爱雪儿，小婷婷就是我和雪儿的孩子，除了没有流淌着我的血，其他的都一样。要不是你帮忙就没有我今天和雪儿的幸福了，我得感谢你！我们不说了，一会雪儿就回来了，她那个人别的都好，就是忌讳别人说谎骗她。”

“好好，不说了。”

门外的雪儿早已泪流满面，给小婷婷看病的居然是楚凡的表哥，原来楚凡一直在说谎。

雪儿站在候诊室的大厅，隔着玻璃她看见楚凡正在用奶瓶给小婷婷小心地喂水。对于雪儿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谎言，但雪儿没有生气，她若无其事地走向她的楚凡，她想守住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