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肖，陈越超

(1.生态环境部环境规划院，北京 100012;2.生态环境部核与辐射安全中心，北京 100082)

1 引言

近几年来大气污染日趋严重，雾霾的出现与持续成为广大人民群众身体健康的极大隐患。我国北方城市空气环境面临主要问题之一就是可吸入颗粒物(PM10)浓度较高，来源于扬尘的颗粒物在污染物总量中所占比重逐年增加，且成为许多城市颗粒物污染的首要因素[1-2]。道路交通、建筑工地、废弃矿山、裸露地表、工业生产等都是城市扬尘的主要来源[3]。为加快整治扬尘，华北许多城市开始推行绿色施工[4]，对施工现场进行全封闭，设置围挡墙，物料全覆盖。大面积的建筑工地现场及物料存放地盖起了绿色的苫布，包括路边裸露的地表、矿山开采后的废弃山体，也都穿上了绿色的“新衣”，创造了城市里的一种新“景观”。它更像是城市的“遮羞布”，将裸露的地皮藏起，暂时有效地控制了扬尘，但如果不能及时回收处置，逐渐被风蚀破损，或是被吹散到街头角落里，或是慢慢浸入到土层，终将成为新的环境污染隐患。

扬尘是指排放源直接排放至空气中的颗粒物，或排放源排出的颗粒物沉降后又在风力或其他自然力、机械力、人类活动扰动下，再次或多次进入空气形成的大气污染[5]。一般意义上说，扬尘污染主要指r≤10μm的固体颗粒物即PM10的污染[6]。扬尘的主要影响因素包括尘土的含湿量以及尘土颗粒大小，不同的气候条件下扬尘污染程度不同，北方冬季干燥少雨，扬尘情况最严重，夏季多雨，扬尘不明显。华北地区扬尘的产生一方面是受外部影响，其他地区的风沙受西北季风冷气团的影响输送到本地，另一方面是内部因素，包括地表裸露、气候干燥形成的自然扬尘、交通运输过程中的道路扬尘[7]、施工工地现场的建筑扬尘以及各类工业肥料、建筑材料堆放的露天料场引起的扬尘。从扬尘的影响因素来看，增加尘土含湿量及增大尘土颗粒，抵抗外力扰动，通过洒水、遮盖、抑尘剂等方式是现有较为有效的治尘方法。

大面积苫布覆盖治理扬尘是这一年来的新现象，已有的文献主要针对扬尘的产生、危害、治理措施及政策方面的研究较多。苫布与农用地膜的使用有相似之处，参考目前对地膜污染的影响因素与防治的研究，发现它们的主要差异有：地膜污染的地块主要是是农用地，而苫布残留是对城市环境与城市裸露绿地带来危害，地膜使用是全国性的问题，苫布覆盖治尘现象主要集中在华北一带大气攻坚行动区域范围内，地膜是农业种植长期需求，苫布是阶段性的需求。相同点是地膜及苫布的使用都可以暂时满足人的不同需求，都需要大量投入，都存在对土壤损害、固废污染的风险和隐患。

2 研究区域和研究方法

2.1 研究区域

历城区位于济南市的东南部，南依泰山，北濒黄河，总面积1298 km2，是济南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济南近几年的重点发展区域。气候属于暖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除了夏季炎热多雨，其他季节都偏干燥少雨。在快速发展过程中，历城区城市建设如火如荼，拆旧城建新城，另外加上棚户区改造等，建筑工地集聚，城市绿地率偏低，裸露地块多，境内铁、煤、花岗石等矿产资源储量较大，过度开采矿产资源，矿山开采场地及运输过程中都可能造成粉尘污染严重，废弃矿山体量大，裸露山体多，短时期内治理难度较大。

2.2 研究方法

(1)收集整理相关数据。收集整理济南市历城区相关数据，主要包括扬尘源数据、空气质量变化数据、裸露绿地面积数据及苫布价格数据等。其中扬尘源数据，主要基于2017年济南市历城区大气污染防治工作，依据环保部门统计的主要扬尘源的数据，并通过实地调研34个施工工地、10个石料厂等矿山开采场地，结合观察法、焦点座谈法等形成调研与访谈记录，得到44个场地苫布使用现状数据。绿地、裸地面积数据，来自济南市统计年鉴、政府工作报告、统计公报等。空气质量监测数据来自真气网提供的济南市空气质量分析数据及PM2.5历史数据平台提供的济南市往年空气质量历史数据。价格数据依据购物网站及相关行业网站信息推测。

(2)采用调研法、观察法、问卷调查法、定量定性相结合分析法等分析济南市空气质量变化情况及苫布使用现状，剖析苫布使用的利弊，并根据实际效果和使用方的反馈，不断反思和调整政策制定的合理性，明确可能存在的关键问题，提出切实可行的改善及解决建议。

3 结果分析

3.1 PM10浓度变化分析

依据真气网平台空气质量分析数据和济南市PM10历史数据，选择2016～2017年冬季空气质量污染较严重的4个月份，采用AQI平均值、PM10浓度平均值、PM10污染物指数占比及PM 10作为首要污染物时间分布情况等4个指标开展比较分析。结果显示：相对2016年，2017年总体空气质量明显好转，AQI平均值明显下降，PM10浓度呈下降趋势，PM10对污染物综合指数占比有轻微下降，作为首要污染物时间分布有所增加。具体数据见表1。

表1 济南市2016～2017年冬季空气质量指标数据统计

3.2 苫布使用情况

依据济南市2017年重污染天气应急预案减排措施项目清单，历城区主要扬尘源包括在建建筑工地达214个，施工面积达11.53 km2，建材厂等工业扬尘源有48家，面积约6.5 km2。道路两旁、老居民区、城乡结合部等地方存在着大量的裸露地面[8]。历城区处于快速城镇化时期，济南市2017年国民经济及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17年济南市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达到70.53%，绿地覆盖率40.6%。由于北方城市的季节性特点，冬季风沙大，一半以上绿地呈现枯枝裸露状态，为避免道路扬尘，道路周边绿地大多采取苫布暂时性覆盖。参照历城区道路面积粗略推算，至少8%的城市绿地使用苫布覆盖，总面积约4.15 km2。另外参考历城区2018年政府工作报告，历城区2017年拆除违法建设4951处、418.2万m2，拆除违法户外广告1117处(块)，实施建绿透绿153处、16.3万m2，依然有401.9万m2处于已拆但未绿化或重建的状态。

通过对实地调研的34个施工工地、10个石料厂所占面积及苫布使用面积进行统计，得出苫布覆盖面积占比平均值，其中施工工地78%的建设面积覆盖上苫布，开矿场地40%的范围覆盖了苫布，规模以上的裸露绿地85%覆盖上苫布。其中聚酯材料密目网使用量达98%，具有成本低，具有防火、防电焊、阻燃等性能，PVC防水布使用量为2%，具有高强度、耐拉力、防晒、防水，防霉，抗冻、耐腐蚀等特点(图1～图5)。

图1 各场地苫布使用面积占比

图2 苫布使用材料占比

图3 施工工地

图4 石料厂

图5 道路两侧绿地

基于以上现场调研、观察及分析得到的数据，对历城区苫布使用面积进行了初步的统计，主要如下表2。

表2 历城区苫布使用面积统计

注：数据来自环保部门2017年重污染天气应急方案及济南市历城区2018年政府工作报告

3.3 苫布使用的优点

苫布覆盖作为冬季治理扬尘的简便快捷的方式，具有以下几个特点：材料易得、经济实惠、见效较快。首先，苫布在建材市场上容易购得，方便折叠存放，占用空间小，材料较耐破损，未破损的情况下可反复多次使用。其次，相对洒水、抑尘剂等方式，选择苫布覆盖更加经济实惠。最后，苫布遮盖物料、土方短期内见效比较快，操作简单，覆盖压实即可有效防治扬尘，人力物力投入少。

3.4 苫布使用的弊端及隐患

3.4.1 加重地方财政投入负担

通过调查发现，建筑工地、矿山等苫布的使用为企业投入，主要来源于企业的文明施工经费。除此之外的其他裸露地面扬尘治理皆为政府财政投入，按市场价每平方米需用苫布费用0.5元，按以上统计面积，估算历城区政府需投入资金见表3。

3.4.2 造成二次污染

由于苫布为聚乙烯塑胶材料，具有难降解、耐腐蚀的特点，如果不能及时回收处置，经历风吹日晒后，苫布逐渐风化破损，吹到城市角落、绿地、坑塘里，形成新的绿色“垃圾”，对城市环境造成二次污染。路边裸露地表覆盖的苫布，不易维护，回收成本高，破损后浸入土层，破坏土壤自我修复的基质，降低土壤性能，更加不利于植物再生，易造成绿地质量下降，不利于城市绿色空间的营造。

表3 政府苫布使用投入统计

3.4.3 增加生产污染

大量的苫布使用极大地扩大了市场需求，而生产这种塑胶布的过程中会再次产生污染从而造成污染源转移。塑胶制品的生产需要高温加热成型，在此过程中会产生新的废气、废水、固废等污染物，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会释放大量的有机挥发性气体(VOC)和无机挥发性气体。VOC是PM2.5的主要成分，富集大量有害元素如汞、铬、铅等，并含有大量细菌和病毒，被人体吸入到体内后会造成呼吸系统感染和病原传播扩散，导致组织、器官受损，甚至引发癌症，对人体健康有极大危害。

4 结论及建议

苫布覆盖治尘作为冬季大气攻坚的一项重要举措，相对来说经济实惠，便于实施，能起到局部地区快速遮盖粉尘的作用，但数据显示，2017年济南市PM10浓度并未有明显下降，总体治尘效果并不显著，且苫布经风雨侵蚀后易形成新的环境隐患，政府需要高度重视苫布后期回收处置问题，完善监管机制，探索科学治理扬尘的新技术新方法。

4.1 加大苫布回收力度

对于建筑工地及矿山开采领域，建议完善相关政策机制，坚持以企业为主体，利用市场需求，加快回收建筑工地破旧防尘布，适当给予第三方回收企业政策优惠，支持其回收苫布，并探索尝试加以利用为新型户外建材。对于道路两侧的裸露山体及绿地，加强管护，组织专门人员回收残存苫布，以避免其侵蚀土壤造成新的污染，加快山体生态修复，加大绿化力度。

4.2 加强生产企业的监管和引导

进一步健全扬尘治理的政策法规，科学合理制定绿色施工的规范标准，建立统一的监管机制，发挥好生态环境保护部门的统一监管作用。尤其对于矿山开采企业要加强监管，督促企业行使主体责任，尽快实现全封闭料仓及生产车间，加快实施废弃矿山生态保护修复。对于建筑工地，推行“互联网+”项目施工管理应用，提高文明施工和扬尘治理管理水平[9]。培养大众的参与意识及保护环境的使命感，调动全民积极性，将城市建设成真正的生态系统。

4.3 增加科研投入探索新途径

加大科技投入，探索先进的技术方法有效控制扬尘污染。坚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科学有序推进城市绿化，营造城市微气候，提高空气湿度，打断扬尘源的运输通道，达到抑制扬尘的目的。针对城市绿地的裸露地带，类似行倒树树坑、公园裸露绿地等局部地块建议铺设碎木屑，喷洒抑尘剂[6,10]，下雨可吸收储存水分，天气干燥时不易起尘，时间久了碎木屑腐烂可做有机肥。积极推进互联网在施工、开矿等工程中的应用，实行扬尘在线监测，实时监测工程现场湿度、PM2.5颗粒浓度、噪声情况、风向及风速等，通过及时洒水、喷淋等措施控制扬尘。加强国际交流合作，引进关键技术，形成行之有效的、可持续、易推广的治尘措施。

5 结语

选择大面积苫布覆盖治理扬尘是种急功近利的解决问题的手段，是不可持续的，目前尚无对此问题的关注，政策制定者和实施者要合理评估，坚持长远眼光，不做小决策，避免旧问题未解决、新问题不断的局面。本研究可为现有政策制定和管理提供参考，下一步尚需深入研究切实有效的治尘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