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征和

近些日子，湖南卫视的《少年说》节目火了，新奇别致的“说”与“听”，谁看谁动心。

少年们走上一个叫勇气台的天台，大声向同学、老师、父母等喊出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勇气台上，小学生和入学不久的中学生最多的就是对于父母几近控诉的抱怨。第一个登台的是一位读初二的男孩，他竟然天真地大喊：“妈！我再也不想吃苹果和鸡蛋了！”台下的妈妈笑怼：“不这样吃，你能长这么帅吗？”想不到孩子会“厚颜”反驳：“我是天生丽质！”台下一阵哄笑。一位读六年级的女孩，跳了七年拉丁舞，过了12级，可她的妈妈突然叫停学舞，她委屈地喊道：“妈妈，我要跳舞！”妈妈的回答是：“我是为你好，你要先把成绩提上去，考入年级前100名才可以继续跳舞。”台下同学一片嘘声：“啊，完了完了！”一位小女孩抹著眼泪向爸爸倾诉：“我真的不想学拳击了，说好上辈子的小情人呢？你的温柔都给谁了？”台下的爸爸似有所悟地低下了头。

之所以取名勇气台，是想鼓励少年把平时不敢说或羞于说的心里话，在天台上任性地吼出来。不同的是，大点儿的孩子如高中生，他们所说的话题不限于父母，也有提到同学和老师，提及父母时虽有所怨，但更多的是带有成熟的宽容与理解。

“初中的时候，班上的男生总是嘲笑我胖，也因此让我变得有些自卑和胆小，对男生充满了恐惧。高一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男同桌——他虽然长得有点凶，却是一个超级温暖的人。他从来不会嘲笑我的身材，会倾听我的烦恼，也会向我诉说他的心事。希望在毕业以后，你也能遇见一个让你变得更优秀的人，就像我遇见你一样。”

这是一位身材显胖的女孩在高考分别前，站上勇气台在全体毕业生面前的勇气“告白”，青涩中努力地表现出落落大方。台下的少男少女们投去束束羡慕的目光——我也有相似的“告白”，可没你幸运，能站上勇气台！而站在台下的那位男同桌脸上满满地写着羞羞的幸福，勇敢地把深藏在心底的话掏了出来，温柔中带着护花的霸气：“去大学以后，还有男同学欺负你的话，打电话给我，我来找你，好吗？不管到哪个地方，都希望你不要忘了，我这个曾经陪伴着你的同桌。”

少男少女们叫着、笑着。主持人也笑了，大概是想起了当初那个纯真年代的“友谊”。

同样，学生对老师纵使感激，平日里也是深埋心底，不好意思说出口，可当站上勇气台，他们就口若悬河起来。那个妈妈不在身边的大长腿男孩站上勇气台，大声直呼自己的班主任为刘妈，温柔地讲述着自己生病时刘妈对他的关心，更表达了对刘妈的深情：“你每天早上6点就到校，晚上9点以后才离校，我真的很心疼。我们可能是你带的最后一届毕业生了，以后没人陪你了。在以后的日子里，还请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感冒，要注意休息。刘妈，我爱你！”

台下站着的刘妈，眼镜后面早有莹莹泪光，她对着台上喊：“孩子，我想告诉你，这一年有你们陪着，刘妈过得非常充实、快乐和幸福，特别是当你从去年入学的四百多分到五百多分，最后攀升到六百多分的时候，刘妈心里真的非常开心。”

“孩子，刘妈爱你们！”“刘妈，我们爱你！”师生拥抱在一起，像朋友，更像母子——没有勇气台，这感人的一幕也许只能封存。

当父母为孩子创造了优裕的物质条件时，也许就心安理得了，而孩子，就真的感激不尽了吗？“妈妈，我小时候，你为了让我过得更好，独自去广东创业，经历了很多坎坷和辛酸，我应该感恩你，给我创造了这么好的物质生活。可是，从我的童年开始，你就很少陪我。有时候，我也很羡慕别人有妈妈管着、陪着，可妈妈你总是说，儿子，你是男子汉了，你自己可以做到的。妈，我不需要这些遥远的助威，我只需要你的陪伴。你错过了我的童年、少年，很快我将有自己的人生了，妈——你还要继续错过吗？”

这是一个一贯内向的男孩发自内心的呐喊，曾几度使台下沉默、落泪、鼓掌。台下的妈妈更是泪眼婆娑，百感交集。她内疚而自责地回应儿子：“妈妈太自私了，把太多的时间放在了追寻自己的梦想里，很少陪伴你。刚刚听你说完，妈妈恨不得可以马上回到过去，好好疼你，补回所有的缺憾！”然而这时，台上的男孩一声“妈妈，没事”，便奔下台来。母子相拥，母亲倒像个娇小女孩似的，依偎着男子汉儿子的肩膀，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儿子不停地抚摸着妈妈：“妈妈，我永远爱你！”

少年说，这是孩子们和老师、父母第一次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在“说”与“听”之间，互换位置。不论抱怨还是宽容，不论天真还是成熟，不论笑了还是哭了，这都是一场动人的心灵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