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楷丽 许玉芳 韩卓姬

[摘 要]文章主要分析陶渊明诗歌的田园风格，通过对田园诗歌特点、内容等方面的论述，探讨了陶渊明诗歌的自然质朴生活美与平淡冲和高远美，并在此基础上，将田园风格的自然性与平淡性进行分析，得出了陶渊明的生活和创作，无不在追求这种自然平淡的理想人生境界，其自然永镌和平淡清净的人生态度都表明了他对自然生活的热爱是发自本心的，他对田园生活自然美之爱，平静美之爱一往情深。

[关键词]陶渊明；田园诗；自然；平淡；生活

[中图分类号] G633.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4-6058（2018）27-0028-02

“田园诗”，泛指陶渊明所撰写其乡居生活及内心感受之诗，大部分作于弃官归隐之后，此类作品为陶渊明最具个性之作，最能代表其诗歌风格，自成一体，在中国诗歌史上影响最大。陶渊明的田园诗皆以“园林好”为基本主旨，他自“质性自然”出发，毕生执着热爱田园，相生相守，无怨无悔，乐此不厌，终老其中。

陶渊明弃官前的田园诗作品有《和郭主簿》二首、《癸卯岁始春怀古田舍》二首、《癸卯岁十二月中作与从弟敬远》、《荣木》等。诸诗皆“学仕”间歇在家所作。由于当时经济条件稍好，至少有出仕所得俸禄补助，家用不乏，因此在其所写的“园林好”之中，洋溢着欢欣愉悦、自满自得的情调。而正因此情调之故，田园亦更加亲切、美妙、可爱。陶渊明弃官之后为创作田园诗的主要时期，代表性作品有《归园田居》五首、《饮酒二十首》、《杂诗八首》等。

陶渊明的思想一生主要受两方面的影响，在亲属关系中影响最大的是陶侃和孟嘉。陶侃是陶渊明的曾祖父，是陶渊明外祖父的岳父，是一个并不忠于晋室而有着篡夺晋王朝统治地位野心的军人。孟嘉是陶渊明的外祖父，虽然自己没想夺取政权，但却依附于一个不忠于晋室而几乎篡夺了晋王朝统治地位的军人——桓温。陶渊明不但和这两人关系深密，而且受着他们极大的影响，对于他们有极高的崇拜，因此可以肯定陶渊明也不忠于晋室。陶侃和孟嘉在生活态度上也都给陶渊明某种程度上的力量。陶侃所影响陶渊明的，是一种出身寒微的质朴、勤奋；孟嘉所影响陶渊明的，是一种士族阶级所有的高傲与镇定相结合的气质。

一、自然·质朴·生活田园风

陶渊明的诗在生活题材上具有鲜明的创新性，其将自然之性、质朴之性引入作品中，在《归园田居》其三写道：“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可见其生活的质性在诗中淡然茂发。

陶渊明诗歌中多次出现的云、鸟、鱼等自然景物，都是诗人的灵性之具，是其主观世界的感性体现，陶渊明借这些独有自然特点的景物来寄托自己向往自然、向往质朴生活的精神归宿。且看“霭霭停云，蒙蒙时雨”“遥遥望白云，怀古一何深”“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山气日息佳，飞鸟相与还”等，这些景和物在陶诗中的频繁出现，亦在表达这种自由、自然的精神象征已经深深影响了他的生活和创作，以至于他无不在追求这种自然平淡的理想人生。陶渊明曾自称：“质性，自然，非矫厉所得；饥冻虽切，违已交病。”不要勉强自己去做不愿意的事情，他视仕途为樊笼，为羁役。其归隐后写了不少优美的反映田园风光的诗篇，曾有论著批评他粉饰现实，这是不公平的。陶集中写到生活贫困，农村凋敝的亦复不少。

陶渊明的自然主义思想不是依靠抽象思辨得来的，而是从生活实践中获得的体悟，因此，它更深厚也更持久。这种达观的人生态度使得陶渊明在遭遇苦难时，不怨天尤人，不愤世嫉俗，不狷急，不狂躁，始終保持超脱、温和的心态。这种达观、超凡的心态能够使陶渊明坚守田园，并对他诗歌的风格有着非常重大的影响。

陶渊明的诗文大都平淡自然，感情真挚，其动人力量来自作者对生活的热爱。《归去来兮辞》很好地表现了这番情景：“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这是多年积存于诗人内心的呼唤，再也抑制不住了，归去啊，归去啊，反顾以往以心为形所设，深深地愧悔。他设想抵家后的种种活动，心契自然，参加农事，期望过上和平宁静的生活。陶渊明热爱园林，除因为园林有优美的自然风景外，还因为园林无世情。“世与我而相违”出自诗人的《饮酒》之五，他体会到其中难以传达的真意。陶诗极到位地反映了田园宁静恬淡的生活写照：“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极其普通的景物，经过诗人的笔触，便酷似一组和平、宁静的农村风景画佳作，诗人描写景物，往往和农业劳作交织起来，作为劳累的一种补偿，更体会到一种“欣慨交心”的感受。如“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山涤奈露，宇暖微宵，有风自南，翼彼新苗”，看到新苗茁壮地成长，经过一天劳动锄了荒秽，心中感到充实，感到愉悦，那欣欣向荣的麦苗，那淡淡的天边的云影都扑进了诗人的眼帘，滋润着诗人的心田，写景亦写心。从归来去辞亦云：“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以情去感知，以心去体会，当然能从平常的事物中发现美，从而感受愉悦。苏轼评陶渊明“质而实绮，似淡而实腴”，列克庄评陶渊明“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都肯定了陶诗表面平淡而内涵丰富的特点。

正如著名评论家叶嘉莹教授所言：“陶渊明的殆无长语的省净的诗篇，与他躬耕明德的质朴生活，在其省净质朴之外，原都蕴涵着一种极为繁复丰美的大可研求的深意。”陶渊明的田园诗真正体现了平淡自然与深厚的美好统一。

陶渊明诗歌的自然质朴生活风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语言上的自然，主要运用了白描的写作手法、口语化澄澈；二是情感上的自然，其诗真实地表现了内心炙热的精神追求；三是诗意上的自然，诗歌中无雕琢，无粉饰之技巧。这三者之间互相独立存在而又紧密统一相连，形成了陶诗自然质朴的生活风的三重内涵，极具陶诗独有的艺术风格。

陶诗不追求华丽的辞藻，而是随意点染，在无意间极显清新自然，且有无尽的神韵，如《和郭主簿二首》中：“霭霭堂林前，中夏贮清阴。凯风因时来，回飙开我襟。息交游闲业，卧起弄琴书。园蔬有馀兹，旧谷犹储今。营已良有极，过是非所饮。舂秫作美酒，酒熟吾自酌。弱子戏我侧，学语未成音。此事真夏乐，聊用忘华簪。遥遥望白云，怀古一何深。”全篇似乎只随意拈了几个简单的生活情景，但诗人不离一个“乐”字，将其一一组合起来，这使得整个生活的纯真之趣跃然纸上。首两句写景，只用一个“贮”字，就像仲夏清幽凉爽的林荫下贮存了一湾令人神往的清泉，伸手即可掬得，平淡中带有醇净，朴素中又见神奇。从作品中，我们仿佛走进了宁静清幽的小村庄，感受着繁木林荫的惬意凉风，倾听着琅琅的书声和悠悠的琴韵，目染了和谐小康的家园生活，既有醉翁自娱又有父子嬉戏，这些都是浓厚的生活情调的沉淀，这种质而绮、淡而美的结合，充分体现了陶诗的自然质朴情致。

二、平淡·冲和·高远田园风

陶渊明作为中国文学史上杰出的诗人，他的贡献不仅仅在于把田园生活引入诗歌中，更为重要的是他田园诗的方向淳厚而又平淡冲和。陶诗中的田园诗在平淡的外表下蕴涵着炽热的思想情思以及浓郁的生活气息。农村生活的简约，邻人的亲切，乡间风俗的淳厚，全部呈现在纸上，给人以美的享受，如《归园田居》其五：“山涧清且浅，可以濯吾是，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日入室中暗，荆薪代明烛。”不过是平常的一条山涧、一只鸡、一束照明用的荆薪，出自陶渊明的豪笔便具有盎然的生活情趣。陶渊明作诗不存在所誉之心，所以其诗的意境也能完美地展现其人生志趣，不追求强烈的刺激。

“开千古平淡之字”是形成陶渊明平淡之美的原因，长期以来人们大多认同的两点分别是：一在于平和的心态；二在于诗人语言的质朴。其平淡冲和的写作风格与早期生活所受的影响分不开，他不慕荣利、忘怀得失的人生态度使得其包容恬淡的心境更加明朗。

陶渊明的田园诗创作，和当地农业经济的发展、自然景色的美丽有着密切的关系。平淡冲和是陶渊明创作的一种新的美好风格，平淡的田园风、农村的日常生活使得作者拥有这种恬静的心态。“桑竹垂余荫，菽稷随时艺。春蚕收长丝，秋熟靡王税。荒路暖交通，鸡犬互鸣吠。”描绘的是田园风光，“悠然”是在这样的生活环境和生活状态下的心情基调，陶渊明将最为普通琐碎的日常生活诗化了，这样的内容、题材决定了作品的平淡风格。这些内容又是通过朴素的语言、白描的手法，真率自然地流露出来的，这是形成平淡风格的又一个重要因素，陶诗所用的语言，是近于口语的质朴言辞，如“夏日抱长饥，寒夜无被眠”“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等，都近乎口语。这些语言虽然朴素如家常，后人称之为“田家语”，却不浅薄，相反使人感到淳厚有味，因为这是他经过高度提炼的。陶渊明希望归返和保持自己本来的、未经世俗异化的天真性情，其《归园田居》《读山海经》《责子》，无论是描写田园景物，还是叙述读书生活，或是勾勒人物，都是用简练的笔墨勾描出各种景象和人物的特征，突出其神韵，或不着颜色，或略施淡墨，以形象本身的特征引发读者联想。而这些景物、生活、人物以及诗人的志趣和心情，无一不是诗人真实的印象与感受，既无矫情也不矫饰，以一种率真自然的方式抒写出来，因此，就形成了平淡的风格。

陶渊明《杂诗》其一：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陶诗在平淡中见警策，在朴素中见绮丽。这首诗很好地表现了陶渊明悠然平和的心境，其深刻的哲学思想使他的诗具有一种悠然冲和的气度。

陶渊明将自己所有的才华和精力都倾注到田园诗的创作上，取得了无与伦比的成就。陶渊明的田园诗也为中国诗歌创作领域开辟了新的境界，树立了山水田园诗新的创作典范。唐代王维、孟浩然、储光羲、韦应物、柳宗元等都是陶渊明田园诗的继承者，并开创田园诗派。陶诗风格平淡，故语言也平易，平淡自然质朴而又具有很强的表现力，但在自然平淡中又极富有哲理，既有情趣，又有理趣，如“明旦非今日，岁暮余何言”“日暮天无云，春风扇微和”等等。陶渊明“性本爱丘山”，爱好大自然，爱好田园乡居，甚至亲执耒勤于农事，诗中多写其田园生活体验，亦是自然诗风表现之一。陶渊明的主要风格特点在于自然二字，其自然诗风在文人诗发展史上独标一本。

[ 参 考 文 献 ]

[1] 徐公持.魏晉文学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2] 郭维森，包景诚.陶渊明集全译[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08.

[3] 叶嘉莹.迦陵论诗丛稿[M].中华书局，2005.

[4] 袁行霈.中国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

（责任编辑 诺 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