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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新媒体冲击下儿童审美的变化及其对儿童文学创作的影响

2018-10-23齐亚敏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8年11期
关键词:小豆豆儿童文学成人

齐亚敏

河南财经政法大学

近些年,随着网络、手机等新媒体的迅猛发展,人们的生活发生了重大的转变。成长在这样的文化语境中,少年儿童们所受到的冲击可以说是远远大于成年人的。他们身心发育的不完全以及各方面的不稳定性,更容易接受新鲜的事物并被这些信息所塑造。所以,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在今天的少年儿童身上看到当下审美元素和文化接受习惯等方面的变化,而这些变化也带来了包括儿童文学创作在内的诸多连锁反应。

一、儿童反儿童化倾向与“儿童本位”的再思考

新媒体所引发的儿童的审美变化,包括审美的心理年龄演变,审美形态的转变,审美接受方式的变化等。在审美心理年龄上,近十年来儿童越来越体现出一种儿童反儿童化的倾向,这个理论是儿童文学理论家班马在80年代提出的:他认为儿童身上具有超越儿童本身的“小”和“弱”并向往成人的成熟与强大的一种内心状态。如果说班马所处的时代儿童反儿童化仅仅是一种“伪成熟”的话,那么在信息如此丰富而迅捷的今天,儿童反儿童化的倾向早已超越了一种单纯的心理期待而成为了广大少年儿童的群体预言。今天的儿童在言行、思维、心智等方面表现出远远超越他们年龄的见地和成熟。其实早在电视媒体崛起之后,儿童与成人的界限就在被逐渐抹杀。媒体文化研究者尼尔·波兹曼在他广为人们所熟悉的著作《童年的消逝》中,表达了因为现代媒体的崛起,导致童年消逝的危机的观点。而现今,因为电子媒介的进一步冲击,更多的人开始有了相似的隐忧。今日之儿童已非昨日之儿童,属于童年的时间段被压缩,属于童年的存在样态在改变,儿童反儿童化的倾向已经越来越表现为一种普遍的儿童心理现象,儿童们会不断审视、怀疑、嘲弄甚至解构成人世界的诸多标准。儿童反儿童化的社会文化浪潮正在袭来。因此儿童文学也面临着一些新的问题。比如在儿童反儿童化的背景之下再来审视儿童文学创作中一直提倡的“儿童本位”,我们也许会发现其中已经潜藏着危机。

中国的儿童观经历过几次大的转变,从整体上来说,我们对于儿童的认知正在逐渐走向理性和科学。新时期以来,“儿童本位”成为儿童文学创作和批评的重要衡量标准,它彰显着成人对儿童的尊重。但是,“儿童本位”是否就是儿童文学创作的旨归?尤其是对于背离了诸多儿童特征的孩子们,过多的“儿童本位”是否会带来儿童自我意识的膨胀和对成人观念的消解,这是一个值得我们反思的问题。正如王朔在小说《我是你爸爸》中塑造的一个努力想尽各种办法和儿子处好关系的爸爸,他尝试了暴力的权威、放弃身份的平等、不闻不问的远离等方法,但都失败了。当儿子和老爸称兄道弟,当父亲的角色被自我放逐之后,父子的关系并没有走向理想的境界。毫无疑问,当今新媒体环境之下成长起来的儿童比以前任何一个时代的儿童都成熟,但这种成熟是不稳定的,不是通过阅历而仅仅是在观念上的成熟,这样的成熟浮躁而缺乏理性,更容易滑入自以为是纸上谈兵的空论。所以,在新的环境之下再来谈“儿童本位”就要慎重。“儿童本位”当然是要拒绝由高向低的单向度教育,但是也不能走向自我贬低式的迎合,优化的儿童文学建构首先应该有不卑不亢的姿态,尊重且又自尊的成人品格,是平等而引导式的滋润,让儿童在润物细无声的状态下为成人的智慧和理性所启迪。

二、审美的二次元时代与审美眼光的整合

在审美形态方面,新生代的孩子们正在逐渐走向一个审美的二次元时代。这种二次元审美是伴随着新式媒体尤其是网络媒体而构筑的新型世界观。他们在二维平面的世界里逐渐建立起来一些完全有别于三维现实空间的审美思维。正如资深电影学者葛颖老师说的:网络建立起来了一个完全不同于过去的“异世界”。网络上主流的情绪词汇比如:呆萌、恶搞、脑洞大开等等,“呆萌”具有“傻里傻气”的特质,表达了对传统的正儿八经审美的一种疏离;“恶搞”体现了对主流价值理念的僭越和嘲弄,以解构来戏谑现实中的价值感;“脑洞大开”则体现了他们超越平凡、天马行空的一种想象力。而由网络媒体再到电视媒体,我们现在也能看到这种“异世界”的二次元审美向现实世界的推进,从最初的动画片,到电影,到电视台所播放的新型热播剧等。传统的审美阵营正在一点点地被占领,边缘化的审美元素正在逐渐走向中心地位。

在新型审美形态的冲击之下,我们再来谈谈当下的儿童文学创作。当然,正统的家长和儿童文学创作者、批评者大都不习惯甚至会抵制这些新的审美元素。由新媒体滋生的二次元审美之所以流行,在很大程度上正是点中了当下孩子们的穴位,舒解了他们无法派遣的压力。时代的改变也往往伴随着审美的改变,新的审美增长点无疑正在从边缘向主流文化中心突进,其辐射范围也不仅局限于少年儿童。而儿童文学作家们所要做的,是怎样完成自身的审美转化,将新的审美元素纳入主流的文化思维,将新的审美元素与传统的审美价值规范接轨。比如,在作品的人物形象或是作品的故事构架方面,做出适时的调整,以儿童的审美心态和阅读期待介入作品,也许可以更好地达到预想的目的。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需要警惕从一极滑向另一极,警惕因过多的夸张而带来的不着边际的胡扯、因过分追求搞笑而丧失幽默本身需要的品格,因过分的变异和恶搞而失去对永恒的真善美的评判。对于儿童文学作家们来讲,既要学着用孩子们的眼睛来审视,同时又要带着成人的思维来引导,这个度的把握,将决定着儿童文学作品“传播”和“品格”的双重问题。

三、审美接受方式的变异与文本样态的权衡

现代电子媒介,不仅培育了孩子们新的审美眼光,同样也培育着他们新的审美接受方式,这种接受方式主要体现为:图像化、片段化、快捷化等。图像化是最显而易见的,读图时代的到来,已经让传统的纸媒面临被挤压的危机;片段化在网络媒体上体现非常明显,信息的随机和多元化,不再是传统的连续性的接受;至于快捷化更是表现突出,现代的电子媒体让世界逐渐走向了信息的共时。但是,动态的信息平台和需要相对思考的内在空间就有了冲突。比如电视以连续性的快速的画面迅速剪切,而绘本却以有限的图画召唤孩子们的想象力。所以同样的“图”,但电视与图画书对孩子想象力的再造却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孩子们被各种电子产物包围,儿童文学却依然是不能被替代的。

但是,面对着孩子们这些新的审美接受习惯,儿童文学作家们如何去权衡?以当下畅销的作家杨红樱为例,儿童文学评论家朱自强在谈到杨红樱的创作时,认为杨红樱的小说有“图像化”的倾向,“图像转换快而随意”、“图像缺乏景深度”“图像之间缺乏意义上的链接”①等等,她的故事内容就像电视节目一样不停转换,读者没有时间停下来去思考和品味。应该说,朱自强所提到的杨红樱的这些创作特点,的确迎合了现代媒体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们的审美接受习惯,但是市场的畅销与经典的永恒并不是完全可以划等号的。拿与之类型相似的日本经典儿童文学名著《窗边的小豆豆》来对照,《窗边的小豆豆》同样讲述校园故事,也是以独立成篇的小的篇章构成一个大的整体。但是黑柳彻子对作品节奏的把握,画面诗意与静态的摹写,以及整部作品中所熔铸的作者的深沉情感,都让这个作品弥漫着一种让心醉的童真之美。“景深式的图像”在《小豆豆》中随处可见,比如小豆豆的钱包掉进厕所之后她拿着工具将厕所池内的东西一点点地舀上来,这样的场景被校长看到,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弄完之后,请把这些东西都放回原位。”直到地上污物漫流,她还是没能找到自己的钱包,最终她把一切归位回家去了,晚上的小豆豆带着遗憾和疲惫,很快睡着了。这时,作者这样描写道:“那时候,小豆豆奋战过的地面还有些潮湿,在月光下,好像是什么美丽的东西那样,闪闪地发着光。那个漂亮的钱包,也一定静静地待在某个地方。”②这样的描写充满隽永的诗意,结尾这一定格场景让“放回原处”这个小故事开掘出别样的审美空间,是留白式的回味与想象。作家们如何在作品的审美形态方面锲入当下儿童的阅读习惯,同时用成人的节奏有效的地掌控整个文本,故事短小却有内在的一致性,内容生动而别致、语言充满孩童的童稚之美,作家的讲述灵动却不随意、舒缓而不拖沓,将“静”与“动”的感觉完美结合,边讲述边关照,真正做到了畅销与经典的完美统一。因此,面对儿童审美接受习惯的新变,儿童文学作家们要创造有景深的图像、有内在精神气质的片段、还有张弛有度的节奏把握,让儿童追着作品而不是作品追着儿童跑。

四、结语

总之,在新媒体的冲击之下,儿童的生活及其精神面貌都在发生着变化,儿童文学的写作也不能逃避这新时代浪潮的冲击,儿童文学作家、包括儿童文学评论家、出版传播者等等,都要跟随时代的变化做出适时的调整,并在这变化中保持清醒的辨别力,变的是新的时代精神,留的是永恒的美学品格,只有这样,才能让儿童文学作品不断去滋养未来少年儿童们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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