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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杜丽娘形象视角分析《牡丹亭》的艺术特点

2018-10-20徐燕凌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18年7期
关键词:杜丽娘牡丹亭艺术特色

摘要:汤显祖作《牡丹亭》,站在个性解放思想高度,塑造杜丽娘这一和封建社会格格不入的叛逆者形象,表达了“情”与“理”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从这一形象视角解读作品,可以看出《牡丹亭》全剧充满积极浪漫主义精神,情节与性格相互促进,外在势力矛盾转化为人物内心矛盾等艺术特色。但这一形象也造成整部作品过于浪漫主义而人物本身刻画不足以及结构上不真实的艺术缺陷。

关键词: 电影《牡丹亭》 杜丽娘 叛逆形象 艺术特色 艺术缺陷

《牡丹亭》为汤显祖“玉茗堂四梦”之一,取材于明话本小说《杜丽娘暮色还魂记》,收入明末刻本《重刻增补燕京笔记》,全剧共55出,他曾宣称此生最得意的作品就是《牡丹亭》 。明朝人沈德符称“汤义仍《牡丹亭梦》一出,家传户诵,几令《西厢》减价”。 《牡丹亭》是中国戏曲史上一部杰出的悲喜剧,是《西厢记》之后又一部里程碑似的作品(指爱情而言)。

一、杜丽娘的叛逆形象

全剧贯穿着“情”和“理”的斗争,“情”表现在杜丽娘和柳梦梅对自由爱情的向往和追求上,“理”主要表现在封建伦理纲常对人们幸福生活和美好理想的束缚。杜丽娘是“情之至者”,表现在封建礼教不能规范她、约束她,她的“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的思想,如狂涛厉风,可以冲破封建专制主义的藩篱和堤防。汤显祖通过杜丽娘同父母、私塾老师等封建传统势力的难以调和的矛盾,用杜丽娘所包含的全部艺术魅力,表达了“情”和“理”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这种矛盾反映了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新思潮对于封建专制主义的一种抵制和抗争,因此有着深刻的社会意义。同时全剧通过杜丽娘因情而死——由情而生的富有梦幻主义的表现方式,彻底披露了封建礼教的吃人本质,给程朱理学 “存天理,去人欲”的论调以沉重的打击,反映了中国在资本经济初露头角的时期,青年男女对自由爱情的心心向往和对彻底展现自我个性的迫切愿望,并颂扬了他们为实现心中理想甘愿牺牲自我,大胆追求爱情的精神。

杜丽娘是以和封建社会格格不入的形象而存在,是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闪烁着叛逆光辉形象的女性之一。杜丽娘的性格核心是:执着的爱和热烈的追求。她追求自由、追求爱情、追求个性解放。她的这种性格是在特定的环境中形成的,又必然同她所处的环境发生必然的冲突。

杜丽娘出身高贵,活动范围仅限于闺房,高高的院墙使她与现实全然隔离开来,而杜丽娘除了古板的父亲和无任何生活情趣的六十多岁的散发着腐朽气息、极端虚伪、自私自利的道学先生陈最良之外,见不到任何男性。父母一心按照封建礼教的规范把她培养成封建淑女。父亲请陈最良是有深刻用意的,陈最良从没伤过春,从没游过园,是不会引起杜丽娘的情愫的。生活在这样窒息的环境中,怎不令人苦闷。即使是鸟也想高飞,何况杜丽娘是一个充满灵性的青春少女,所以丫鬟首先发出“昔日贤文,将人禁煞(杀)”的感叹。

【闺熟】这出戏既是杜丽娘苦闷不满的表现,又是她青春觉醒的开端。《关雎》这首古老的恋曲成了杜丽娘青春觉醒的媒介,触发了她“人儿不如鸟”的感叹,她说“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是大自然唤醒了豆蔻年华的她对自由和美好爱情的渴望。

在【惊梦】【寻梦】中,作者以喷涌而出的激情,写杜丽娘“一生儿爱好是天然”,她曾自己感叹“吾今年已二八,未逢折桂之夫,忽慕春情,怎得蟾宫之客”。这说明十六岁少女在怀春、渴望爱情,从而愤而发出被父母扼杀的天然之情:“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遂人愿,酸酸楚楚无人怨。”这种要求摆脱封建枷锁的心声,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喊。因此,杜丽娘形象的思想意义不仅在于表达对封建婚姻制度的对立和对自由爱情的歌颂,还在于揭示了个性解放思想同封建专制主义的尖锐对立。汤显祖正是站在个性解放的思想高度,描写了杜丽娘的爱情生活。杜丽娘一生没有机会见一青年男子,人生不得自由,感情不得寄托,但自然界有神力给人以幻想,由于春心萌动,思念异性,积思成梦。她在梦中与青年书生幽会,她的感情终于得到寄托。这似乎可喜,但那书生不过是个梦中人,纯粹是幻想,这实际是可悲,因为人不能总生活在梦中,而且好梦难在。汤显祖的伟大之处在于他匠心独运的构思,描写了封建礼教如何在无声无息中迫使一个少女,没有任何机会去追求自己心中所想所愿而只能陶醉于幻想之中,从而表现了这个少女发自心底的热烈追求和绝望无助的挣扎。

【惊梦】之后,杜丽娘性格得以进一步发展,她实现了梦境和现实的成功转换,【寻梦】就是她对现实的反抗,同命运的抗争。表面看来,她只在梦中恋爱,父母不知,所以没遭到家长阻拦,似乎没有冲突。其实不然,按照封建礼教,她不应该有自由恋爱的思想,但是天然的热情驱使她违反家规、走出闺房,到大自然中去“做梦”“寻梦”,这当然就是一种冲突。正因为害怕父母连她这一点天然感情都要禁止,所以才不敢向父母吐露心事,于是陷入幻梦而不能自拔,而这种幻想的爱毕竟不是现实的爱,得不到真正满足、真正解脱,于是抑郁成病,感伤而死。然而杜丽娘身虽故、心未死。她的鬼魂在幽冥之中仍然追求现实中得不到的爱情。对于杜丽娘来说,死后才是真正生活的开始,才获得一个真正人的权利,才可以无所顾忌地去寻找意中人,谁也阻拦不住她,最终找到了意中人,获得完满爱情。杜丽娘在爱情温暖下复生,这就是爱情的无比神力。正如汤显祖在《牡丹亭》题词中说: “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杜丽娘在爱情上的胜利,是作家美好理想的闪光,但是剧作家并沒有陶醉在美好之中,所以写杜丽娘复活之后,又回到残酷现实,在现实中家庭和社会并不承认他们的婚姻,他们还需要为捍卫他们的幸福而抗争。杜丽娘想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完成他们的婚姻,用柳梦梅的科举功名来换取父亲对他们婚姻的承认,这一方面说明她还没有完全摆脱封建礼教的影响,同时也表明她在进行着合法的谋求,当这一切努力都失败之后,她就毫不犹豫地同父亲展开面对面的斗争,她抛弃了一切幻想,在金殿上勇敢地为自己的爱情辩护,对父亲说:“便作你杜鹃花,也叫不转子规红泪洒。”

二、杜丽娘形象彰显的艺术特色

杜丽娘就是封建社会青年女子反抗封建礼教的一种典型的叛逆形象,从这一形象视角,可以看出《牡丹亭》具有三方面典型艺术特色。

(一)全剧充满积极浪漫主义精神 浪漫主义是一种理想主义,在浪漫主义作品中,常常为了一种理想表现出对腐朽传统的叛逆和斗争。《牡丹亭》浪漫主义精神主要表现在主人公杜丽娘对理想的追求上,同时也表现在浪漫主义风格上。作者以“梦”作为剧情发展的关键,构思奇幻,对两个互不相干的青年男女在梦中相会,女方由梦生情,因情生病,由病而死,死而复生,生而复活的【圆梦】。这种异乎寻常而出生入死的爱情,使全剧从主体情节到人物塑造都被赋予浪漫主义色彩,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在剧中,“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主人公摆脱现实桎梏的一种解脱,是向自己的理想迈出的第一步,“死亡”成为通往胜利的桥梁,这在中国文学史上是一种别开生面的构思创造。

(二)情节与性格之间具有相互促进的互动性 情节的变化,对人物性格的发展起着促进作用,而反过来,人物性格的发展对新的情节的产生又起着必然的推动作用。在情节和性格的相互促进中,杜丽娘逐步被塑造成完美的艺术形象。例如,这部作品通过一系列戏【闺熟】 【惊梦】 【寻梦】来完成杜丽娘的性格特征,随着情节的发展,杜丽娘由大家闺秀变成封建礼教的叛逆者,人物性格层次发展清晰。

(三)外在两种势力矛盾往往转化为女主人公内心矛盾 《牡丹亭》虽然突出一个“情”和“理”的斗争,但主要是直接描写正面人物,与反面人物冲突的场面并不多。作者往往把两种势力的矛盾转化为主人公杜丽娘的内心矛盾,用大量的笔墨,细腻生动地刻画出人物的心理活动,用多种方法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如【惊梦】前半部写人,杜丽娘在美好春光的诱惑下,春心萌动,景物描写和心理描写相结合,后半部以梦来表现杜丽娘的心理活动,展示杜丽娘对爱情的向往。

三、杜丽娘形象产生的艺术缺陷

和历代作品一样,《牡丹亭》也存在着一定的创作缺陷。杜丽娘这一形象塑造虽然在整部作品浪漫性的表现、人物性格心理刻画等方面独具特色,但是这一人物也不可避免地会造成整部作品的艺术缺陷。

一是作品过于浪漫主义而削弱了对人物本身的刻画。作者为了突出“情”的力量,不自觉地给作品帶上唯心主义的消极成分,把杜丽娘与封建势力的斗争集中在其心理活动上,结果人物主观感情决定了一切。例如杜丽娘对“情”的理解陷入了“不可知”论,认为“情不知所起”,因此对杜丽娘的描写比较朦胧,给人一种比较迷离,甚至不真实的感觉。二是作品结构上不真实。作品主线是杜丽娘、柳梦梅为了爱情而斗争,副线是杜宝抗金,两条线索结合不紧密,处于游离状态,相较于《琵琶记》就逊色得多了(《琵琶记》中杜丽娘在家受苦,蔡伯喈在相府中享尽荣华富贵,两条线索结合紧密),这使作品情节发展非常散漫,未能达到戏剧情节相对集中和紧凑的要求。

作者: 徐燕凌,永城职业学院讲师,主要从事大学语文教学研究。

编辑:赵红玉E-mail:zhaohongyu69@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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