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慈林

漫画/崔泓

前些天，微信“儿时伙伴”朋友群里，有“酒侠”之称的阿松哥宣布即日起戒酒，并表示还将督促儿子阿海也尽快戒酒。这消息令所有了解阿松的人都大吃一惊，我更是被“雷”得里嫩外焦、一头雾水，因为我太了解阿松的酒量和对酒的爱好了，更何况，他的酒量还是成全他婚事和事业的基础。

说来可能没人信，阿松的老婆雪芳是他喝酒喝来的。阿松28岁那年，还找不到对象，急得他母亲寝食不安，四处托人帮阿松介绍对象。阿松其实生得一表人才，聪明能干，还是村宣传队的主演，按理应该很受姑娘们青睐。但因为有两点弱项：一是家里穷，兄弟三人，三个光棍——最小的弟弟也23岁了；二是酒量很大，据说从未碰到过对手。因此一般女家获知此情，没有不打退堂鼓的。

后来总算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家住三十多里外的海邊。相亲时，为了增加“保险系数”，他母亲特意要我陪同“保驾”，并嘱他少说话，尽量不喝酒。

那天我陪阿松上门相亲。姑娘叫雪芳，是家中独生女儿，父母很宠爱，因此拖到24岁才找对象。阿松近1.8米的身材，谈吐阳光，令雪芳全家都很满意。转眼就到了午饭时间，雪芳陪母亲在厨房做饭，“准泰山”陪我们用餐。他拿起一把锡酒壶，斟满我们的酒杯：“欢迎你们来做客，不知你们会喝酒吗，我们先来干一杯。”我想起了出门前阿松父母的话，在桌下踢了他一下脚，阿松没理我，顾自拿起酒杯说：“酒我倒是喜欢的，但酒量不太大。不知伯父喜欢喝酒吗？”“我也蛮喜欢喝酒，但酒量也不大。”于是两人干了第一杯。

真应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俗语，这对同样声称“酒量不大”的未来翁婿在酒桌上开始了“切磋”。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家里的酒喝完了，雪芳不得不好几次到左邻右舍家借“酒票”——那时买酒要凭票，十多斤黄酒喝下去，二人越说越投机。“准岳母”却气得在厨房内抹起了眼泪：“自己这辈子嫁了个酒鬼，想不到女儿也要步自己的后尘了。”我也暗自着急，眼看这次相亲又要“泡汤”了。

回家路上，我埋怨阿松不该放量畅饮，阿松却说我是杞人忧天：“如果他们真的看得上我，绝不会因为我酒量好不要我，而且以后再来肯定有酒喝；如果真的看不上我，也算是我交了一个‘忘年酒友吧。”一番话说得我哭笑不得。

幸运的是，事态的发展正应了阿松的预料：我们走后，老两口顶上牛了。老爸认为这个女婿实在，酒量这么好，身体肯定也很好。以后去女儿家，至少有人陪着喝酒了。因此这个女婿要定了。老妈却认为万万不行，自己已经吃了一辈子苦头，坚决不能让女儿重吃二遍苦。两老争了大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好让女儿发表意见。倒是雪芳想得开，她总结出阿松的三条优点：一是这人实在，做“毛脚女婿”照样放得开，像个做大事情的；二是能喝这么多酒，身体肯定棒；三是艺多不压身，这么好的酒量，说不定也会有用处。

半年后，我喝上了阿松和雪芳的喜酒。后来的几十年里，阿松没有辜负当年“慧眼识珠”妻子的期望，从乡镇企业业务员做起，凭着做人真诚和好酒量走南闯北，打开了低压电器产品销路，还交了许多朋友，获得了“酒侠”的绰号。后来自己办厂，更是用豪爽的个性和数十杯不醉的酒量，结交了更多朋友，使自己厂的产品销遍大江南北，企业也不断扩大，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企业家。

那如今他为何又要戒酒了呢？我打通了阿松的电话，他告诉我，上个月一名发小因接待客户后醉驾，回单位路上不慎摔下山崖罹难。他顿时想起了因为自家厂区比较偏僻，交警很少来查酒驾，也曾偶尔有过酒驾，往后怕重蹈好兄弟覆辙，因此决心自即日起戒酒，并决定说服准备接任法人代表的儿子也一起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