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联合国、德国、日本特派特约记者　殷淼 青木 李珍 ●任重 王会聪 柳玉鹏

“这如同美国的告别演说——告别多边主义、贸易自由主义的世界秩序。”德国《时代周刊》26日说，“每个国家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不再合作，这是美国总统提出的理想世界，但这是一个危险的愿景”。对于特朗普25日的联大演讲，多家媒体批评为“失败”。26日主持联合国安理会会议时，特朗普延续了其备受争议的风格。与其联大演讲一样，他将矛头对准伊朗，称该国自伊核协议签署以来，“侵略性”不断升高，美国实施制裁也是因为伊朗的“恶意行为”。一边在孤立主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一边对其他国家大加指责，特朗普及美国政府在联大舞台上招致的反对声音之多也就可想而知。伊朗总统鲁哈尼谴责美国退出伊核协议，称其对抗多边主义暴露了“对这个复杂、联通的世界理解力不足”。法国总统马克龙在演讲中虽然未提及美国，但在气候变化、伊核问题上处处与美国“唱反调”。还有日本、巴西、墨西哥等国家领导人，他们倡导多边主义的言论与美国也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对此境况，美国《华盛顿邮报》感叹道：“特朗普的美国是个恶霸，不是灯塔。”

鲁哈尼：美国的敌对政策注定要失败

“特朗普与鲁哈尼在世界舞台上互相威胁、奚落。”英国路透社26日以此为题报道称，特朗普在其35分钟的联大演讲中，将主要火力对准伊朗。他攻击该国是“腐败的独裁政权”，指责其有拥核野心，并通过在叙利亚、黎巴嫩、也门等国支持武装组织来加剧中东的不稳定性。“伊朗领导人播种混乱、死亡与破坏”，特朗普说，“他们不尊重邻国、边界和国家主权。”他呼吁各国孤立伊朗，减少进口伊朗原油，声称“不能让世界恐怖主义的头号资助者获得地球上最危险的武器”。

今年5月，美国退出伊核协议，8月决定对伊朗实施新一轮制裁。特朗普25日在演讲中说，第二阶段制裁将于11月启动，此后，“更多制裁还会跟上”。

鲁哈尼在特朗普之后登台演讲，他对特朗普退出伊核协议的决定进行了严厉批评，称其对伊朗的“敌对政策”注定要失败，并将美国的制裁形容为“经济恐怖主义”。据卡塔尔半岛电视台26日报道，鲁哈尼表示，“具有讽刺意义的是，特朗普政府毫不掩饰其推翻伊朗政权的愿望，与此同时，却又希望与伊朗进行对话”，甚至以经贸为筹码要挟其他国家违反伊核协议中的有关内容，“这是联合国成立以来史无前例的事情”。

路透社称，鲁哈尼将特朗普退出伊核协议归咎于其在理解力方面有“缺陷”。他说：“对抗多边主义并不意味着强大，而是理解力有缺陷的标志——它暴露了其对这个复杂、联通的世界理解力不足。”鲁哈尼表示：“伊朗想说的东西很明白：不要战争，不要制裁，不要威胁，不要霸凌；只要遵守规则、履行义务。”

马克龙针对特朗普处处“唱反调”

在外界看来，25日在联大舞台上对特朗普发起猛烈抨击的不只鲁哈尼，还有法国总统马克龙。马克龙和特朗普24日会面时还亲切握手，特朗普称他们的关系“99%很好”，然而第二天，剩下1%的问题就暴露无遗。

法新社称，马克龙虽然在演讲中没有指名道姓，然而他强调的各种立场都与特朗普“大唱反调”。与拒绝接受“全球主义”的特朗普不同，马克龙极力倡导多边主义，称“单边主义直接导致对抗和冲突”。

说到气候变化问题，马克龙称，法国不会与“不尊重”《巴黎协定》的国家达成“贸易协议”。“美国之音”26日称，这显然是冲特朗普开火，美国是唯一不同意参加《巴黎协定》的国家。

法新社称，马克龙在讲话中敦促相关国家与德黑兰对话，这再次与特朗普几个小时前呼吁各国孤立伊朗的做法截然相反。“什么将为或已给伊朗问题带来真正的解决方案？是最强者法则？是靠一方施压？不！”马克龙说，是伊核协议。在演讲后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马克龙表示支持伊朗出口石油，称这有利于和平与国际油价走势。

美国及其欧洲盟友之间出现的裂痕早已隐藏不住。德国《法兰克福汇报》26日提到一个细节：特朗普在联大演讲中对北溪二号天然气管道项目大肆批评，称如果德国不改变政策，未来将完全依赖俄罗斯能源。此时，摄像镜头中的德国外长怀疑地摇了摇头，并笑了一下。有媒体称，这是嘲笑。

法新社称，在伊朗问题上，美欧的分歧更是已经“公开化”。欧盟24日宣布，德国、法国和英国拟联合中俄建立一个支付系统，以让石油公司和企业能规避美国制裁，继续与伊朗进行贸易。25日，这一举措引来美国官员措辞强烈的反对。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当天表示，这是他能想到的“与地区、全球和平安全最事与愿违的措施”，欧盟此举令他“深感失望”，“让人无法接受”。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同一天奚落欧盟“话说得好听，但后续跟进不行”。他同时警告伊朗领导人：“我们会紧盯着你们。如果你们跟我们作对，跟我们的盟友和伙伴作对，如果你们伤害我们的民众，如果你们继续说谎、行骗，那么后果会很严重。”

26日，特朗普首次主持安理会会议，主题为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特朗普在安理会会议上呼吁成员国与美国合作，确保伊朗无法获得一枚核弹。他称，伊朗自伊核协议签署以来，“侵略性”不断升高，美国实施制裁也是因为伊朗的“恶意行为”。马克龙在随后的发言中反击称，制裁与遏制政策无法解决伊朗问题。英国首相特雷莎·梅表示，伊核协议是避免一个拥核的伊朗出现的最佳途径。法新社说，特朗普利用其执掌安理会的机会坚持对伊朗采取更加强硬的立场，他与欧洲盟友的分歧再次凸显出来。

“皇帝的新装”

25日在联合国大会登台亮相的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共有35位。除了伊朗和法国，巴西、埃及、墨西哥等国领导人的发言内容也与特朗普不在一个频道上，他们倡导多边主义，反对贸易保护主义。就连与特朗普称兄道弟的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也表示，他要做自由贸易的旗手，完成“将自由贸易的好处惠及全世界的使命”。

俄新网26日称，值得一提的是，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在特朗普发言时离开了会议大厅。而他在之后的发言中批评美国资助2016年7月在土耳其企图策划政变导致数千人伤亡的居伦运动组织。

对于特朗普第二次在联大发表演讲，绝大部分美国媒体在26日的报道标题中都提到一个词：笑柄。这源于特朗普在开场一分钟后出现的尴尬一幕——当他称其政府在不到两年时间取得几乎比美国史上任何政府都要多的成就时，全场爆发哄笑，他随后说道：“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过没关系。”美国“政治”新闻网站26日说，尴尬的是，特朗普的演讲以嘲笑开场，之后台下观众的反应不乏皱眉、耸肩，而在结束时，几乎听不到掌声。

美国《华盛顿邮报》26日说，特朗普在联合国遭受了他一直以来都十分害怕的对待。早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特朗普就曾说，全世界都认为美国人是“傻子”。到2014年，他仍然在推特上说，美国是“整个世界的笑料”。《华盛顿邮报》称，那时候，特朗普所言不是真的，但现在，他办到了，真可谓“因果报应”。美国布鲁金斯学会学者莱特说：“他是我印象中第一个在世界面前被人嘲笑的美国总统。”

美国VOX新闻网站说，开场的尴尬瞬间揭露了一个事实：特朗普试图定下“强大的美国”的基调，但却遭到了质疑。德国《法兰克福评论报》26日以“皇帝的新装”形容这一幕，称特朗普在全世界政府首脑前吹嘘他的成就，如同没有穿衣服的皇帝。在他的领导下，美国不再是国际合作的支持者，而成为最大的刹车手。

《华盛顿邮报》称，特朗普心中有一个阴暗的“美国处境”：这个美国正遭受全世界国家的围困。然而事实上是，其他国家不会像美国这样摒弃全球主义。当特朗普的策略或许能提供某些短期影响力之际，被他推来推去的国家开始探索其他选项。

CNN说，在如今特朗普演讲的听众中，应该也有人听到过来自上世纪30年代的回响。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成立联合国正是为了克服来自历史中那个黑暗时刻的全球恐惧感。鲁哈尼在25日的演讲中提到，如今美国“极端民族主义”和“恐惧外国人”的倾向与纳粹有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