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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项链

2018-09-25解军

小小说月刊 2018年9期
关键词:黑影触角项链

解军

1

譚晓琴26岁,是个保险推销员。这天,她接到一个客户的电话,说想买一份人身意外保险,并恳请她到家中办理手续。

谭晓琴给丈夫吴健打了个电话,立即出了门。

客户住在滨江路一条偏僻的巷子里,谭晓琴费了好些工夫才找到。

那是一栋建于20世纪60年代的红砖房。谭晓琴敲开一扇斑驳的木门,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很礼貌地请她进屋。

谭晓琴一走进门,发现屋内光线昏暗,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她想要退出来,突然从门后伸出一双手来,把她拉了进去。

谭晓琴尖叫。一个壮实的女人捂住她的嘴:“别叫,我们只要钱,不要命。”

谭晓琴挣扎着叫道:“我……我没钱。”

“我们可注意你好长时间了,”穿西装的男子说,“你最近不是做了几个大买卖吗?分一半钱给我们就行了。”

谭晓琴最近的确拉到几个集团保险客户,赚了一些钱。

“这钱不能给你们,”谭晓琴坚决地说,“我妈住着院呢,等着用钱。”

男子说:“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吩咐女人找来一根绳子,要把谭晓琴绑起来。

谭晓琴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突然笑着说:“还是放了我吧,不然警察会找上门来的。”

男子愣了一下,冷笑着道:“你他妈吓唬谁呢。”把谭晓琴绑了,丢在屋角落。

半小时后,有人敲门。女人凑近猫眼,回头对男子颤声地道:“警……察……”

话音未落,门便倒了。几个警察冲了进来,男人和女人瘫软在地……

2

“老公,你这串项链太神奇了。”从公安局回来,谭晓琴抚摸着脖子上的项链,感激地对老公吴健道:“要是没有它,我今天不晓得会怎样!”

吴健把谭晓琴揽在怀里,轻声地道:“只要老公在,你永远不会有事的。”

在谭晓琴心目中,丈夫吴健是一个真正的──暖男。谭晓琴出门在外,吴健再忙也会抽空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事情办得顺不顺。

吴健这样关心妻子是有原因的。

谭晓琴身体单薄,每天四处奔波跑保险,经常会遇到莫名其妙的人和事。有一次,谭晓琴到一个客户家中推销保险,哪知那人竟是个间隙性精神病患者,要不是谭晓琴逃得快,差点被对方用菜刀砍伤。

谭晓琴26岁生日时,吴健亲手把一串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说:“老婆,这是我送给你的‘平安项链。”

谭晓琴一看那项链,链子是银子打造,心形的坠子像蓝色的宝石,上面竟然还有两根触角样的东西,显得有些特别。

吴健深情地说:“老婆,你上次差点出事,我心里非常担心你的安全,我专门请‘大牛制作了这根平安项链。”

吴健说的大牛,是他最要好的朋友,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电子技术专业,现在本市一个研究院工作。

吴健说:“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只需按动项链坠子上的触角,我的手机立马会报警,并知晓你的位置。”

谭晓琴试着按了按坠子上的触角,丈夫的手机果然滴滴滴地响起来。

抚摸着胸前这串特别的项链,谭晓琴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谭晓琴戴上项链后的第三天,还真遇到了危险。

那天她推销保险回来已经很晚了。路上要经过一个正在开挖的工地,因为没有路灯,最近常有人被抢。谭晓琴提前给丈夫打去电话,叫他到那段路口来接一下。

丈夫说十五分钟就到,但谭晓琴走到路口,却没有见到吴健,她索性独自走过那段路。哪知刚走了一半,就发现有个黑影跟在后面,她快,黑影也快,她慢,黑影也慢。谭晓琴吓坏了,突然想到胸前的项链,赶紧在心形坠子的触角上按了一下。

一段熟悉的手机铃声从身后响起,谭晓琴猛地回头,黑影已到了身前,一把抱住了她。谭晓琴一声尖叫,黑影却大笑起来。谭晓琴仔细一看,抱住自己的,竟是丈夫吴健。

原来,吴健早到了那段路口,看到谭晓琴从远处走来,爱开玩笑的他竟躲了起来,他想要测试一下妻子在遇到危险时,是否会使用那条会报警的项链。

3

其实,在谭晓琴的心里,丈夫的职业,也很让她担心。

吴健是本市一家报纸社会新闻版面的记者,经常要采写一些负面报道,揭露不良的社会现象,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常有人打电话来扬言报复。有一次,吴健暗访揭露了本市一家著名的豆制品加工厂乱用添加剂,半夜里竟有人将一摊臭豆腐倒在家门口……

这天深夜,吴健突然接到“线人”的电话,说上个月被他曝光的那家企业,现在又在偷偷排污,把半条河都染红了,叫他赶紧过来拍照。丈夫立即起床,准备相机和采访包。谭晓琴也穿衣起床,在给丈夫准备外套时,她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丈夫出门后,谭晓琴拿起自己的手机,启动了一个软件,然后躺在床上,眼望着黑漆漆的窗户,怎么也睡不着。

吴健赶到线人说的排污口,并没有看到有污染物排出来。他正在奇怪,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冲出几个蒙面人,对吴健一顿拳打脚踢,把他关进了一间黑屋。

正当吴健绝望的时侯,他的手突然在外套口袋里,触摸到一串凉凉的东西,仔细触摸,这不是自己送给妻子的项链么,怎么会在这里?吴健来不及多想,赶紧按了按项链坠子上的触角……

警察把吴健解救回来,天已大亮。从公安局出来,吴健把妻子紧紧地抱住。

谭晓琴欣慰地说:“幸好夜里给你准备外套时,把我那串项链放进了你的口袋。”吴健也笑着说:“幸好我当初在你的手机上,也安装了那个报警的程序。”

夫妻俩手拉着手,在冬日温暖的阳光里,慢慢地走回家。

谭晓琴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在这个冬天里,与心爱的丈夫永诀。

那是个和平常一样的星期天的中午,谭晓琴在家里准备了好多丈夫喜欢吃的饭菜,等着在外采访的丈夫回来。因为,她要告诉丈夫一个属于他们的秘密──她怀上宝宝了。

可是,一直到下午一点,吴健也没有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她预感到不妙,打电话到报社,得到一个噩耗──吴健因车祸死亡。谭晓琴当即晕倒在地。

4

处理完丈夫的后事,谭晓琴整个人像被掏空一样。她辞去了保险公司的工作,经常一个人徘徊在曾经和丈夫散步的府南河边,那些熟悉的景致,常让她泪流满面。

有一天,谭晓琴呆坐在河边的凉亭里,突然下起一场暴雨。她想起有一次她去一个客户家,路上遇到暴雨,衣服、鞋子和手机都打湿了,困在一家人家的屋檐下。她按动了项链坠子上的触角,一会儿,丈夫就开着车过来了……

谭晓琴轻抚着脖子上的项链,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要是丈夫还在这个世界上,她一定会按一按项链上的触角,召唤着丈夫过来,接她一起回家。

想到这里,谭晓琴的眼眶又红了,她情不自禁地按了按胸前那晶莹的心形项链坠子上的触角。

过了一会儿,一辆白色的轿车,慢慢地沿着河边的小道开了过来,径直开向凉亭,嘎地停下来,车门打开,一个男子从车上走下来。

男子走近,谭晓琴惊叫道:“这不是……大牛兄弟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大牛笑着说:“得知嫂子有难,我就赶过来了。”

见谭晓琴一脸疑惑,大牛长叹一声,道:“吴健知道自己的职业有风险,所以他老早就叫我在手机上也安装上了那个报警软件,他说如果哪一天他遭遇不测,希望我能……”

听了大牛的话,谭晓琴突然冲进雨中,哭喊着吴健的名字。

选自《上海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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