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豆豆

高中第一天开学，程瑶到班级时，座位表已经写在黑板上了，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同桌是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她抬起头冲程瑶笑笑：“你好，我叫林佳。”

“我叫程瑶。”那个时候，程瑶就觉得她好漂亮啊，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起来，有浅浅的梨涡，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干净得像是一片海。

因为是彼此高中第一个认识的人，所以她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前桌的男生看她俩聊得开心，也转过身来，因为正对着阳光，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你们好，我叫徐延。”

有一次，程瑶感冒发烧，又正好轮到她值日，天气很冷，她顶着头昏脑涨的感觉，拖着大大的扫把在学校甬道上艰难地挪动。徐延路过和她打招呼时，被她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

“程瑶，你怎么了？”

程瑶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摇摇头，徐延主动抢过她手里的工具，让她到一边坐着休息，程瑶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一声不吭地认真干完所有活。

以后的两年里，程瑶总是能反反复复地想起那个冬天，那个只顾着低头干活的身影，美好得像南方香樟树上的雪一样。可是徐延根本就不记得了，他压根不会觉得自己顺手做的事情会让一个女生记得这么久。

其实，程瑶也说不清楚，自己对于徐延的喜欢是在那一刻才开始，还是从他第一次回过头向她和林佳介绍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高二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心血来潮地举办了元旦联欢会，班级里到处挂着五颜六色的小彩灯，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口味的糖果，所有人都很开心。

徐延表演了吉他弹唱，一首歌唱完之后，有几个女生窃窃私语：“徐延好帅啊！”

因为徐延长得很干净，又会弹吉他，所以总是会有其他班的女生给他送酸奶或者薯片之类的零食，她们通常放下就跑，徐延来不及拒绝又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只能收下，但是大多数都送给林佳和程瑶了。

有人说让徐延再来一个，徐延没有拒绝，问有没有人想和他合唱一首。作为班长的林佳成了首位推举对象，林佳也没有拒绝，两个人合唱了周杰伦的《晴天》。

旁边的同学推了推程瑶，说：“别说，你们家林佳和徐延还挺配的哈！”

他俩正好唱到“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听着后排女生的附和声，程瑶剥了一颗糖塞进嘴里，她多么期待徐延也会想和自己合唱一首啊！可是期待这种东西，就像一颗表面好看的水果糖，其实里面是难吃而且坚硬的柠檬籽，甜的味道稍纵即逝，剩下的尽是刺激味蕾的苦涩了。

聯欢会结束后林佳拉着程瑶去了奶茶店，两个人坐在角落里，一人一杯鸳鸯奶茶。林佳一直低着头，像是在作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

程瑶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儿，就问她怎么了。

林佳咬了咬嘴唇，很小声地说：“你觉得徐延这个人怎么样啊？”

听到她说出这个名字，程瑶有点吃惊：“徐延？你问他做什么，林佳，你该不会是……”

“哎呀哎呀，你小点儿声。”林佳慌忙地摆了摆手，不好意思低下头，程瑶也低下头，猛吸了一口奶茶，热奶茶滑过口腔，烫得她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很快两个多月就过去了，林佳再没有提过那件事情，在程瑶以为一切都到此为止的时候，徐延忽然给她买了一大桌零食，程瑶看着徐延塞在她手里的旺仔牛奶说：“说吧说吧，有什么事啊？”

徐延“嘿嘿”地笑着：“程瑶，林佳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啊？”

程瑶愣了一下，在经过了反复的思想斗争后，她终于还是选择了自私。

“什么样的，反正是不像你这样的，你可以自己去问嘛！”

看着徐延有些失落地转过身去，程瑶觉得有点愧疚，她安慰自己，没事，反正过一段时间后，大家都会忘记这件事情的。

她却忽略了其实自己也是喜欢徐延很长的时间了，喜欢这件事情怎么能说忘记就忘记呢？

高考之前，程瑶和林佳一起讨论以后要报什么大学，最后两个人拉了勾，约定好以后要去同一所大学，要做永远的好朋友。

高考成绩出来后，程瑶和林佳的成绩所差无几，可以报同一所大学。

徐延打电话来问程瑶想报什么专业，程瑶说金融吧，他又问林佳想报什么。

程瑶不太开心了，就对他说：“你自己去问呗！”

徐延陪着笑，说有时间请程瑶吃火锅，请程瑶帮帮忙。

程瑶没好气地说：“谁稀罕你的火锅！”

问完林佳之后，程瑶还是拨通了徐延的电话，那边接通得很快：“她要报什么？”

程瑶所答非问：“你还记得我刚才告诉你我要报什么嘛？”

“记得记得，化学啊，你不是最喜欢化学了吗？”

“嗯，是啊，林佳第一志愿报了山大的物理系。还有，你快去和她表白吧，别让她等再久了，以后好好照顾她。”

不等电话那边的人说什么，程瑶就挂断了电话，打开电脑，把志愿改成了离山大很远的吉大。

她以前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就算不能和他携手走进教堂，也要和他并肩走在同一条路上。可现在她才终于明白，不属于自己的夜空，连星星都不是自己喜欢的颜色。她做了这么久的坏人，可不能再继续坏下去了。

因为程瑶的大学比较远，所以她要先走，林佳和徐延去机场送她，她抱了抱林佳，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林佳以为她是在为自己没有遵守诺言而道歉，揉了揉她的后背说：“没事没事啊，一个人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进入大学后，程瑶发现北方的天气多雪，但是却没有香樟树排列成长。她一个人等公交车，一个人排队打饭，也收到了林佳的微信，照片里的林佳和徐延笑得幸福而且灿烂。

程瑶觉得夜空中那颗恼人的耀眼星辰终于落下去了，一切又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