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心

父亲的副食品店

这家十几个平方的店面

在小镇主路的转角处

橱柜里，第一排是烟和糖果

第二排是油盐酱醋

小時候我会将所有的香烟盒拆开

摊在橱柜上画画

夜幕降临，父亲自西向东

将一块块门板卡上

将凳子拿开，铺开折叠床

每晚，他就和这些待售的商品一同入睡

多年后，我只能目睹

父亲曾经站在橱柜后面拍的黑白照片

来寻找这家消失的店

渺小

许多事物都会冷却

炉子、砖窑、火热的词、铁匠的心

许多又转瞬而逝

八月的蝉，夜空的流星

再美也腐烂，艺术馆之雕塑

盛开之木模花

庞大的垃圾填埋场每夜宿醉

高耸的大厦未碰触云间

大海苍茫却有边界

一张地图开始自我狭隘

火星子在切割机旁消失

水上漂浮的柳絮远遁

菖蒲之类的水草

与我一样被流水所累

在广袤无边的大地上

缕蚁和我一同消逝在风中

尘寰里，这些粒子也并不会可耻

它们原本组成了一切

矛盾

我们想永生

石头却活得更久

谁都不想被遗忘

而遗忘恰恰是人的优点

每夜都不愿闭眼

黑夜自己闭上了眼

群星眨着眼睛

底下的我们不断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