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是一座被妖魔化的城市。

我只来了六日，吃过四次烤鸡卷，走遍五次黄金街，绕过两次阿法利塔。有差点儿误机在机场大厅狂奔的狼狈，有高速公路上险些迷路的虚惊，有正午酣睡傍晚觅食的开斋体验，也有沙漠篝火晚会的月夜无垠……

疾行与漫步、岛屿与沙海、祈祷与风吟、宣礼塔与琉璃窗。它就像是繁华绮梦，既有高楼大厦的迷人一面，也有背街小巷的古老婆娑。

冷暖本是对立，此地却惺惺相惜。

古老阿拉伯，穿越一千零一夜

早起出门，初见德拉老城。

渔船，晨曦，薄雾。转个身，巍峨的伊斯兰建筑背后，次第生出玫瑰色的沙砾墙、摇摇欲坠的晾衣绳、从绿到蓝的波斯湾。

海鸥、猫咪与旅人，各自寻着落脚之处。我可以随意逛，铜牌子诉说这是谁的旧居谁的注脚；可以绕个弯，乘着老式木桅船到对岸；也可以拐进店，坐在镶钻的地毯，抽水烟的长榻。

在这儿，每条路都有自己的编年史，每栋屋都有着似曾相识的故事。老城如此接地气，正合我这个俗人的心意。

中东人酷爱香料。肉桂、茴香、豆蔻、牛至、芡蒿、松香…每隔几步，就有竹篾箩筐，堆着花瓣和五色粉末。

沿路居民的衣服不需要甩干，它们在风中学会倒立。待8小时后，收进屋里，就可以闻到淡香水味儿。

当地人也热衷拍照。街头碰见某白袍小哥，用余光瞥到相机正对准他，暗自凹造型、做表情，迅速调整走位和姿势。本想找他问路，怎料阿拉伯语太费解，舌头就像打着结。我俩大眼瞪小眼，尴尬老半天。

沟通秘诀嘛，其实很简单：一半靠比画，一半靠瞎猜。

身处旧市集，逃跑是常态。如果你不吭声，小贩们大多有点脸盲症，只好胡乱猜测：韩国人？泰国人？中国人？日本人？印尼人？

为了卖货，他们会追着游客在小巷乱转，蹦出毕生所学的赞美词，像什么“你好”“有眼光”“厉害了”，还有大喊“我爱你”……

对半砍价，更是成了这里的独特文化。比如一条卡夫坦长袍，价格像坐过山车。第一次120迪拉姆（迪拜货币单位），第二次300迪拉姆，第三次60迪拉姆。

面对店主的漫天要价，只需保持微笑，别躲闪，随意砍。如果沟通无效：去义乌买！

迪拜有两面，它不仅仅是奢华

来迪拜之前，所有印象仅仅停留在浅层。我挺好奇为什么当地男人可以娶4个老婆；是否随地捡垃圾也能月入10万；这片名车遍地，油比水便宜的富庶之地，又怎样在70年里从小渔村逆袭成大都市……

慢慢走近它，我才知自己的肤浅。

实际情况是，这里并非奢靡的土豪之城，更没有满大街的限量豪车。我所见的是，乞讨违法，穷富悬殊。黝黑的印巴劳工，蹲在地上啃甜筒。

这座城市戴着许多顶冠冕，又存在着太多矛盾。它表面喷着蒸汽、仪表乱颤，却又嘎吱嘎吱地吟诵着旧曲。

从老城到新区，从河堤到海滩，短短20分钟，就像开往另一个星球的时光穿梭机。车窗往外看，并存着各种对立与交融——穿黑袍、戴头纱的穆斯林，和异国游客闲坐攀谈；楼下店铺里盛着香料布匹，楼上橱窗挂着钻石胸衣。

但无论何时何地，都遍布着清真寺宣礼塔。一日五次，喇叭里传来阿訇的唤礼声。若有幸经过，能看见信徒跪坐，平举双手向真主倾诉。市嚣声里，坐至日暮。因为斋月的缘故，白天餐厅闭门，小店皆关。

我的心肝脾胃肾，饿得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成团，好不容易挨到日落，祷告声起，终于开斋。玻璃窗，门廊外，炖燕麦嫩羊肉，稀酸奶拌菜丝，摆成各式小圆盘。

大厨们技能满分，左手快刀削烤串，右手抹酱、撒菜、包卷，不出三十秒，便是一顿晚饭。最中意两道菜：一碟鹰嘴豆，配着奶油蘸酱，裹皮塔饼吃；一碗骆驼奶，咸中带甜，柔滑微黏，既垫饥又解馋。

四五十摄氏度的热带高温下，消暑全靠吃吃吃。

大漠有片海，落日时分风逐沙

第一次冲沙前，我真没想到会爱上它。

司机是个大胡子白袍。车胎刚放完气，他就玩起了大漠狂奔。哪个弯适合漂移，哪条路适合冲刺，门道比谁都清。

还没坐稳呢，车子加速上坡，下坡，毫无征兆地甩尾，倒退，来回摇摆。我们一车人被晃得哇哇大叫，像被海浪瞬间抛起，颠过来又倒过去。等到六十度斜坡，忽然刹车换挡，车体几乎直立。

下车后，有点儿晕。风把头发吹了满头结，刚开口，就吃到了风吹起的碎沙。

晚上七八点，到达露营点。

脱了鞋袜，甩开背包，直奔西边最陡的沙丘，等一场日落。怎料上坡是个体力活儿，深一脚浅一脚，每爬一步就要下滑七分。彼时，太阳正急急坠落，空气里荡着温吞余热。

我看见锡瓦人抱着他心爱的骆驼又摸又亲，看见西墻前的金色沙海和飞鸟盘旋，看见没电没网的帐篷里人们听风数星星。

躺在沙岸，几日的劳顿化为瘫软。陆止于此，海始于斯。我却无法看清它的真面目。那一刻寂静无声，原来尽头是未知。

这趟旅程，漫长、炎热、疲倦，到达又别离。

但我喜欢这里。

它是温柔的、怀旧的、忧愁的——让历史变成故事，让故事变成秘密；它又是热烈的、浪漫的、舒展的——黑纱下风情万种，一面摩登一面婆娑。

那些抛弃睡眠的夜晚，时间拉扯成无限长。就这样，我走进一千零一夜，走进天方夜谭的童话，去看日光晒沙漠，去看月色吻海洋。

迪拜印象

@天华：对迪拜这个年轻城市的既定印象就是两个字“土豪”，其实无论在哪里，都是百分之八十的人在为百分之二十的人打工。一千零一夜的童话，神秘的阿拉伯神灯，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去一趟迪拜，感受新与旧的碰撞。

@小灯泡儿：迪拜被太多人误解和贴标签了，去的那几天发现它还是很人性化的，比如有女性专座的粉色出租车，自带玻璃罩和空调的公交站，5分钟就能从新区到老城的交通设施，当地人幸福指数也很高，见谁都笑眯眯。也许行走才是撕掉土豪标签的最好方法吧。

@多多：去迪拜之前，我以为迪拜是个重度依赖石油的土豪国，后来才知道它的石油储量与阿联酋相比微不足道。对于迪拜来说，发展的关键词是“多元化”。

@久安：迪拜虽然挺富有，但不是那种暴发户气质，整座城市很精致很可爱。可以在高级甚至有着装要求的酒吧喝到微醺，也可以在路边摊来十个烤串加一瓶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