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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多匹士

2018-09-15李冬君

领导文萃 2018年15期
关键词:野史汗青乔羽

李冬君

历史多美啊!满眼韶华,皆为勇者青春。观《无问西东》电影,感慨系之,想起文天祥!

文天祥被俘,过零丁洋时,正好被拘禁在元军船舰上,他目睹了崖山海战,亲见宋军大败和宋帝蹈海。但他没有绝望!“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临刑前,他问,哪边是南方?有人给他指了方向,他向南方一拜,便从容就义。因为他知道,只要江南在,中国就不会亡!因為他还知道,江南多匹士,他自己就是一匹士。

王安石诗问“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他对江南所怀的,还只是文人式的乡愁,而文天祥“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则倾诉了他作为零丁者的国恨和作为复国者“运去英雄不自由”的苍凉悲愿,“但愿扶桑红日上,江南匹士死犹荣”!

文天祥以“匹士”自居,他之前,有孟子“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他之后,有顾炎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皆以“匹”为个体,而他自称“江南匹士”,乃以“江南”为抗战最后底线。

他相信时间。时间是历史的国度,是“一条大河波浪宽”,滔滔不绝,奔向永恒!而文明就是“风吹稻花香两岸”,文明的美啊,美在江南!据说,《我的祖国》词作者乔羽先生,创作这首歌时,他正在赣南闽西一带体验生活。

这一带,就是文天祥抗战的地盘。有人说乔羽写了一首与《上甘岭》八竿子打不着的歌,他写的其实是长江,是江南。江南,不光是杏花春雨和春江花月夜的江南,还是血与火的江南,抗战的江南。为什么一有国难,就会想到江南?为什么一要抗战,就会想到长江天堑?那“一条大河”啊,就是万里长江,“风吹稻花”就是江南文化。历史上,江南这一线,是国家独立和民族抗战线,只要中国之心还在这里跳动,哪怕中原沦陷,中国也不会亡。最后的抗战是文化,最彻底的征服是同化,每一次都是江南以革命和北伐,驱逐彼鞑虏,光复我中华。

异族入中原,能征服王朝,却征服不了诗人的江山与英雄主义的美学构筑的历史空间——文化中国。而文天祥,就是一个历史意识和自我意识都觉醒了的美的歌者与战士。文明的较量,胜负岂在一时?论兴亡,要笑在最后。

有人劝他说,历史由胜利者来写,你的国家已经亡了,忠孝之事你也尽到了,如果你真的为了忠孝而死去,谁来给你写史——“亡国大夫谁为传”?

不要指望王朝,更何况是敌朝!他自信,旧朝不在,中国还在,“朝”能改而“野”不改。所以,他还能“只饶野史与人看”!他自命“留取丹心照汗青”。中国史,有正野之分,官修之史,称为正史,而民间修的史,叫做野史。这样划分,出于官本位及其王朝史观,正野之辩,其实是官民之分。易代之际,所谓“汗青”,岂是在朝官史?官史失而求诸野,官失而求之于民。

修国史,要到民间去,重温《春秋》大义。孔子著《春秋》,哪有什么官修身份?还不就是“只饶野史与人看”,代王立言。后人著史,真正懂得《春秋》大义者,唯太史公一人而已,他“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也是“只饶野史”,以王者自居。而文天祥,则已经以诗代史了。

(摘自《文史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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