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华 / 文

一、城市互联网环境的发展历程

历史上每一次技术发展都会给社会生产方式带来转变，并给城市发展带来新的空间，以及理念的创新与变化。从农业社会，人力畜力带来村镇的发展；到工业社会，机械动力促进城市公路路网的发展；到信息社会，信息化带来的数字城市通信网络的发展；再到网络社会，计算能力带来的智慧城市万物互联的发展，都昭示着首要生产力要素发展带来的城市的巨大变化。

城市信息化，实际上是在互联网出现之后才得以快速发展的。这个进程在中国经历了两个阶段：

一是数字城市阶段（1999～2012年）。城市通过推进数字化和电子政务，重点建设统一平台、统一系统和战略性数据库，以提升政府与企业的效能，实现城市信息资源的整合，更好地为市民的生活提供优质服务。2000年，上海把优先发展城市数字化、信息化确立为未来发展的基本战略之一，并持续建设法人、人口、空间地理等三大基础数据库。2010年起，开通了市级网上政务大厅，并逐步开展部分移动端服务的尝试。

二是智慧城市阶段（2 013年～至今）。2013年前后，智慧城市模块开始碎片化推进，业务/政务、交通、通信、水和能源等核心系统功能不断提升，政府开放市场，政企合作提供电子公共服务。上海“十三五”规划提出智慧城市成为上海建设综合性全球城市的重要标志。2014年，与支付宝合作推出“市民云”，提供个人信息、医疗卫生、社会保障等公共服务，成为汇聚全市智慧城市建设成果的“总入口”。

未来，物质空间和科技数据全面融合的下一代智慧城市是智慧城市建设的更高阶段。在云计算、物联网技术的发展催化下，城市互联网环境将呈现广泛感知和高度互联的形态，在城市内实现万物互联互通。而上海，将更多地利用互联网、大数据等信息技术手段，逐步提升城市科学化、精细化、智能化管理水平，形成一体化的城市信息基础设施体系。

如今，随着新兴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人们已经越来越习惯通过移动网络获取信息和服务。中国的移动网民数量已接近8亿，普及率达到55.8%；上海移动宽带用户普及率已达126.5%。中国的移动网络技术较短时间里实现了2G跟随、3G突破、4G同步、5G领先的创新发展。现在，整个城市网络已经从比较完备的4G开始向5G转变，5G将在2020年后进行商用。5G为城市新发展奠定了基础。有了这个基础之后，城市还会怎样发展呢？我认为，大致分为“C-B-A”三步。

首先，云计算（Cloud）平台将成为建设智慧城市的重要信息基础，以提高城市管理的精细化、智能化水平，促进企业互联网业务的创新发展。云计算平台的建立，将降低城市和企业的运营成本，提高运营的效率，使社会资源更加集中。比如，一家小公司或小企业在成立之初，都要建立办公自动化系统（OA），都需要构建IT机房或IT设施，还需要专业人员进行维护管理。但云计算平台建立以后，只需要通过光纤接入，办公自动化所需要的整套设施和应用系统（如应用程序、邮件系统等）都可以在“云”里得到实现，效率更高、成本更低。

其次，大数据（Big Data）为城市管理决策提供数据支撑。有了“云”的基础设施之后，海量数据就可以收集汇总，通过一定规则进行鉴别，然后做出判断、决策。这样，大数据就可以极大提高政府各部门间的协同办公能力，提高政务效率，降低管理成本，推动智慧城市向更加智慧、更加科学、更加高效的目标迈进。

第三，人工智能（AI）将支持城市服务的深度发展。人工智能又将在大数据的基础上，服务于城市的各个环节，更为有效地提升城市管理的效率和精细程度，使各类社会服务更加智慧化。

二、什么是领先的城市互联网环境

从政府层面来说，建设领先的城市互联网环境主要着眼于信息基础设施建设与创新城市治理两个方面。因此，所谓的“领先的城市互联网环境”应该拥有“海、陆、空、天”一体化的城市基础信息设施体系，拥有支持全面社会服务的优质承载网络、互联网国际和省际出口带宽，实现信息基础设施和无线数据通讯网络的高度覆盖，云计算平台和新型网络通道技术的高度融合。

《上海市城市总体规划（2017-2035年）》也提到，要加强信息基础设施与城市公共设施的融合，优化信息通信网络结构，有效提升网络保障能力，实现高速无线数据通讯网络全覆盖；要持续推进高端数据中心（IDC）建设，打造规模化云计算服务平台。IDC的建设非常重要，刚才说的云计算设施、大数据的承载等都包含在里面。过去，我们片面要求它的低成本、低能耗，所以大多建在西部。但由于沿海地区IDC的需求量非常大，而且大多数用户不能长时间忍受延时的弊端，因而近几年在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建立IDC、让IDC处于业务发生区域附近的趋势非常明显。上海的这个规划里也强调了这一点。

从行业层面来说，领先的城市互联网环境建设将极大地推动城市数字经济和“互联网+”产业的快速发展，尤其是可以帮助企业数字化业务的发展，并促进互联网与实体经济的融合。后者，是目前我国城市互联网环境建设的一大挑战。根据“互联网+”指数估算，2017年全国数字经济体量为26.70万亿元人民币，较去年同期的22.77万亿元增长了17.24%；数字经济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由30.61%上升至32.28%。针对国内城市的数字经济程度调研分析，可以得出以下三个发展趋势：一是领先的城市与其他城市的差距逐渐拉大（见表1）；二是城市数字经济发展的程度反映了城市总体发展程度；三是数字经济发达城市更吸引大型互联网企业进驻。

纵观世界，欧美发达国家的一线大都市都已通过高新技术使用了最前沿的信息基础设施。此类设施整合了现代通信、交通、商业、娱乐、市政等多领域的资源，在更好地为公众提供多种便捷服务的同时，也提升了城市的形象。

表1 城市数字经济发展排名表（来源：H3C）

这里有两个案例。第一个案例是纽约，和上海有一定的可比性。2013年的时候，纽约市政府为解决陈旧电话亭的改造问题，发起了“联通纽约（LinkNYC）”计划，同时向市民提供免费网络接入服务，目标是五年内在纽约市改造和新建近1万个信息亭，每个信息亭提供1Gbps的下载速度。这个速率如果用电脑测速的话，可以达到800M到900M，接近1G的目标；手机自身的接入通道较少，所以用手机测速的话，速率可以达到200M到300M。我出差去纽约时曾专门到这种信息亭旁做过测试，确实在200M到300M之间，而且可以支持200个用户同时上网（见图1）。截至目前，LinkNYC信息亭已建成1686台，另有153个在建。提供相对高速和免费的无线上网，既是普惠民生的重要体现，也是衡量城市现代化水平的重要参考。上海要成为卓越城市，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必不可少，而且也应该是普惠免费、高速率、公共的。

图1 LinkNYC纽约实景

第二个案例是多伦多。2017年，由谷歌母公司Alphabet投资的城市创新实验室开始利用发达的城市互联网基础设施探索智能社区的实现，力图营造一个以智能科技为主概念的社区。许多停留在设想层面的“未来科技产品”都将在这个社区里成为可能。例如完全智能和立体的公路交通，社区内将禁止私人车辆，取而代之的是自动驾驶的公共汽车、冬天可以加热的自行车等。为了利用竞争提高用户体验，社区还将测试各种类型的自动驾驶汽车。除了地面上的公路以外，交通系统还配有集合电缆、水管和运货机器人行走的通道等，通过地下管道让机器人运送货物。这些未来科技的场景设想，无一例外需要发达的城市互联网提供强力支撑。

上海也有这方面的实践，在2017年和2018年先后开展了新型无线城市建设和新型城域物联专网建设的探索，并分别落实到虹口、静安等区，旨在进一步提升上海整体城市互联网环境水平。虹口极速北外滩项目，已建成公益WLAN网络服务体系，在全市率先部署了高速Wi-Fi超爱上海，逐步实现高速公益Wi-Fi由点到面优化布局；通过智能融合开展了4G信号优化的试点，5G试点工作取得积极进展；目前三大运营商基于NB-IOT的物联专网已完成虹口覆盖。静安区则全面启动物联网建设，在社区内布设相应的感知仪器，每一个窨井盖、消防栓的动态数据都可以记录，实现区域精细化管理。随着项目的试点与推广，从平安城市、智能交通、应急管理、健康医疗、能源管理、环境管理、食品安全，到公共设施等，都能通过智慧大脑进行管理。

三、如何营造国际领先的城市互联网环境

图2显示了领先的城市互联网环境建设所需要的信息基础设施。

一是万物互联下的5G。从4G到5G的发展，进程非常快，国家已经制定了整个路线图，相关标准也已经进一步完善，预计将在2020年进行商用。今年，三大运营商正在进行试点，比如中国移动在5个城市实现了5G的商用试验网，每个城市有100个基站。上海今年已经开始试点。试点之后，5G网络就要逐渐铺开了，4G手机就要升级了。明年，5G手机和芯片就会陆续上市。后年，也就是2020年，相关标准得以完善后，就可以进行商用。

5G的优势是高速率、低延时、大容量。有人说，现在4G已经够用了，为什么还要提高速率，发展5G？5G其实只是一个增强型的移动宽带，这个宽带以后还可以升到10G。现代科技的发展，比如说无人驾驶、无人工厂等，对速率的要求非常高。不高不行啊，不高就不能快速响应，一旦遇到突发状况，就容易出安全事故。4G刷刷微信还可以，一旦牵扯到企业应用、工业化应用就远远不够了。因此，5G不仅面向普通市民的需求，实际上更进一步面向工业互联网的需求。低时延，也是同样的道理，5G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延时在1毫秒左右，而且是高可靠性的。速率提高了，延时降低了，容量当然也会增大。

图2 领先的城市互联网环境组成部分

二是超级Wi-Fi。现在用的iShanghai属于普通接入，有的时候信息质量不高，而且设备也是几年前的，没有进行足够的更新。所以，iShanghai前段时间的提升，最多也就能多提升10M的速率。但超级Wi-Fi，会像纽约那样达到1G左右的无线速率。上海将在热点公共区域全面铺开电话亭和基站网点建设，实现连续覆盖，增加服务功能，比如手机充电、多媒体信息的发布、公共信息服务、区域运行状态采集和监测等。

三是云计算平台。智慧城市发展的深度推进，各种应用的承载和实现都需要云计算的数据处理综合平台，这将会促使政府加大云计算平台的建设力度。而智能终端、可穿戴设备、物联网设备的快速普及，将带动数据存储和在线数据分析的需求呈现爆发增长，也“倒逼”企业云的普及和建设。云计算平台的优势很明显，企业不需要专门的机房、IT维保人员、程序开发人员等，所有OA系统应用都可以在云平台里挑选和购买，不仅成本低而且非常方便，有点像租房市场中的“拎包即住、打包即走”，可以移动办公。云计算产业近几年发展迅猛，2017年全球云服务市场规模达745亿美元，年增速达24.9%；我国云服务市场规模达640亿元人民币，年增速达28%。云平台有三种运营模式：一种是公共云，即企业将云服务外包给公共云提供商，如阿里云、腾讯云等；一种是私有云，即企业自己拥有，且特定的云服务功能不对外开放，如政府云、企业自建云等；一种是混合云，即公共云和私有云的混合，既通过云服务外包以降低成本，同时又通过私有云保证对敏感数据的控制。

四是网络通道。在云计算时代，企业要求网络具有更高的弹性、灵活性和成本效益。但许多企业广域网（WAN）主要是专线、MPLS VPN、IPSEC VPN三种形式，存在建设成本高、扩容不灵活、运维难度大、开通周期长等局限，难以继续支撑未来城市互联网环境的进一步提升。现在的新技术——软件定义的广域网技术（SD-WAN）能够进一步改善互联网环境，使企业上网效率更高、成本更低。因此，SDWAN将成为网络发展的新方向。

最后，说一下打造互联网创新发展的软性条件。

首先，国家目前对工业互联网的应用非常重视，而上海是一个制造业优势很强的城市，尤其需要积极建设一批工业互联网平台测试验证环境和测试床，分批培育跨行业、跨领域和特定行业、特定领域的工业互联网平台。

其次，通过财税支持、政府购买服务的方式鼓励企业云化改造，支持百万工业企业上云。有一次去广东开会，当地政府为了支持科技园区，专门设立了“云票”，意思是你的企业如果用我的“云”，我就给你一张优惠券。“云票”分为三类，优惠幅度最大的一类，企业上网免费。因此，加强信息基础设施建设、鼓励企业云化改造，政府方面可以做很多事情。

第三，百万工业APP培育工程。夯实基础供给、行业通用、企业专用建设三类工业APP的资源池，推进工业经验的程序化、工业知识的显性化和工业智能的云计算化。工业智能化的APP应用，将来的方向就是员工拿着手机就可以远程操作、移动办公，即所谓的无人工厂、黑灯车间等。

所有这些，都需要政府相关部门推动平台建设，培育专业人才队伍，营造良好的发展环境，打造工业互联网平台的制造业新生态。通过这些软环境建设，改善整个互联网环境，为我们建设卓越城市打下重要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