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洪

那天，我提前跟单位领导请假回家，搭配好衣服，正要出门去给小伟开家长会，丈夫却一阵风似的回家了。我问他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早。他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小伟从学校给他打电话，说老师一定要让每个同学的爸爸去开家长会。我感到很纳闷，难道是新学期换了班主任，老师有了新要求？

丈夫急匆匆地出门去开家长会了，我一边进厨房做饭，一边感到有些纳闷。从小伟上小学起，每年的家长会都是我去开的，这次换成丈夫去开，我还挺不适应。

晚上，丈夫回家以后，我問他家长会开得怎么样，丈夫说挺好的，问他小伟的新班主任怎么样，丈夫说挺好的。我又问他，以后是不是都要让每个学生的爸爸去开，丈夫头也不抬地说，其实那样也挺好的。我看丈夫很累的样子，就没有再多问为什么，心里想这个新换的班主任还真有点怪。可我转念一想，大多数家庭都是妈妈管孩子学习，难道新班主任是想借着让学生的爸爸开家长会的机会，让他们多参与对孩子的教育？这么一想，我顿时觉得这个新换的老师还挺有想法的。

转天，我送小伟上学后，坐地铁去单位上班，无意中在地铁上碰到了儿子同班同学的妈妈小张。我们寒暄几句后，自然聊起了各自的孩子。我对她说起小伟新的班主任对学生教育还蛮有想法的。小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说就冲她让每个学生的爸爸参加家长会这一点，就蛮有创意的。

小张惊讶地望着我说：“哪有啊，昨天的家长会就是我去开的啊，不少孩子的妈妈都去了，我还纳闷怎么是你家先生去的呢，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听了她的话，也是一惊，难道小伟和丈夫合起伙儿来骗我？可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这个疑问一直盘桓在我的脑子里，弄得我也没心情工作了，一天都在胡思乱想。好容易下班了，我顾不得跟同事闲聊，赶紧回家。小伟已经回家了，在自己房间写作业。我好几次想进去问他，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后来，丈夫也回来了，我想问问他，可是他一回家就坐到电脑前忙个不停。

我只好先去做饭，做好饭后，我望着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吃饭的儿子，和一边看手机一边吃饭的丈夫，话到嘴边儿，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我怕我好不容易张口问出的答案，让自己失望和难过，但是不问的话，我又不甘心。

临睡前，我终于还是憋不住了，把我的疑问一股脑儿地跟丈夫说了。丈夫迟疑了一下，然后拉着我一起进了小伟的房间。小伟听完我的问题，看看我，又看看爸爸，然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地说：“妈，我就想让爸爸给我去开家长会。”我看见小伟为难的样子，心有不忍地说：“好，那这次爸爸已经开过了，你也知道爸爸工作很忙，下次还是妈妈去开好不好？”“不好！”小伟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我顿时愣住了。一时间，气氛陷入尴尬。

我直视着丈夫，想从他的嘴里知道答案。“哎呀，好了，我替小伟回答你吧！”丈夫绷不住了，索性对我和盘托出。他那天正上着班，小伟突然打电话，用可怜兮兮的语气，恳求他去开家长会。在丈夫的再三追问下，小伟说别的家长都是对班主任夸自己的孩子，唯独我总是数落他。说他上课爱走神儿，让老师帮忙盯着;说他平时写作业爱马虎，让老师多批评;说他总是把自己的房间弄得很乱，让老师平时多督促他注意环境卫生。这次好不容易新换了一个班主任，他不希望我再跟新老师投诉他了，希望能给老师留下好的第一印象。

我问小伟，怎么知道我开家长会时投诉他？小伟说，他的同桌雅莉是班长，每次开家长会，都会辅助老师为家长指引座位，以及分发资料。我每次在家长会前或会后，拉住老师不停地说他的种种不好的情景，都被雅莉看到和听到了。

我很无辜地对小伟说：“跟老师说你不好，是希望老师多关注你，帮你改掉毛病，取得更大的进步。我明明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小伟委屈地哭了起来，我越劝，他哭得越厉害，倒弄得我不知所措了。

丈夫把我拉回房间，对我说，在心理学上有一个名词，叫首因效应，说的是第一次印象对人的影响，通俗点儿说，就是“先人为主”。虽然第一印象并非总是正确的，但却是最鲜明、最牢固的，并且决定着对一个人的看法。我每次都跟小伟的班主任说小伟不好，很容易给老师留下小伟是个让人费心的孩子的印象，因此也就很容易关注小伟的缺点，每当这些缺点得到证实后，就强化了小伟让人费心的印象，久而久之，形成恶性循环，小伟在老师眼里的不良印象就很难被改变。而事实上，小伟除了缺点之外，还有很多优点，但因为被我第一次与老师沟通时强化的那些缺点掩盖住了，也就造成了老师对小伟缺点的过分关注。

听了丈夫的解释，我才顿悟：原来我拿老师不当外人的做法，到头来造成了对小伟的困扰和伤害，难怪他宁愿串通爸爸骗我，也不愿意我为他开家长会呢。看来，我是该反思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