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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鸣嘤嘤

2018-09-08陈咏梅

文学少年(小学版) 2018年8期
关键词:亮子四爷

陈咏梅

秋天的阳光总是很好,天空纯净辽远,蓝的能映出大地的影子,柿子树肥大的叶子在风中飘扬,陈年的草垛散发着麦秸腐朽的味道,一捆捆枯瘦的玉米杆依着草垛而立,把草垛围的密不透风,鸟雀欢快的声音在村子周围密密匝匝的树上婉转大场上,康子、岁娃、亮子,还有晨晨蹲在地上用小石子玩“熏黄猫”的游戏,“棋盘”是用木棍在土地上划的,岁娃拿着一个大石块当做是“黄猫”,康子的十二个小石头负责围攻堵截“黄猫”,亮子和晨晨都給康子当参谋,岁娃孤军奋战,眼看着“黄猫”已经无路可逃,要被“熏死”了,突然听到康子爹暴跳如雷的叫骂声传来,“康子,你死哪去了?你给我滚回来!”

康子一慌,虽然自从康子四岁跟着妈来到这里,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爹如此声嘶力竭。他连忙扔下手里的石子撒腿就往回跑,岁娃、亮子、晨晨也跟着跑了过去。

康子刚跑进家门,他爹一把撕扯住他,劈头盖脸就给他几巴掌。亮子和晨晨连忙扯住康子的爹,“二伯,你为啥又打康子啊?”

康子的爹怒气未消地又踹了康子一脚,“说,家里的五十块钱是不是你偷的?”

康子一听说是他偷了钱,连忙使劲的摇头,“没有,爹,我没有拿家里的钱娘”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站在炕跟前的娘。

康子的娘没说话,只是一把扯过康子,从头倒脚地仔细搜了个遍,就连鞋底都搜了,别说五十元,康子身上连五毛钱都没有。这时候家里已经围了好多庄里看热闹的人。

“娃他爸,你好好再找找,莫不是你忘了放在别的什么地方了”康子娘怯怯地说,“康子这娃不会偷家里的钱的”

“哗啦”一声,康子爹把衣柜里的东西扯了一地,“找找找,我都找了八遍了,我昨天刚粜了三百斤麦子,一共二百三十四元三角,回来后我就放到衣柜里了,准备种麦子时买化肥的,今天我拿出来一数,整整少了五十元啊就这么大的地方,不是被家贼偷了,你说还能到那里去?”

康子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抹泪地咒骂起来,“这是哪个挨千刀的人偷了钱啊,害得我娃要背这黑锅啊你们看着吧,老天爷是长眼睛的,谁把这个钱给偷了去,不出三天他的腿就会摔断的,让他拿去吃药好了”那怨恨的目光让所有看热闹的人心里蓦然一凌。

第二天一早,康子就被一阵刺耳的咒骂声吵醒了。声音凄厉,句句都是恶毒的诅咒。

咒骂是庄子里女人们的强项,谁家丢了鸡,丢了破锄头,甚至自家地里的包谷被谁掰了去,那家的女人非得站在场边的那棵大柿子树下骂的口吐白沫,咒得做了贼船的人心惊肉跳,庄子里夜不闭户却很少发生类似偷盗事件,在很大程度上是诅咒的“功劳”。所以,康子娘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大柿子树下咒骂那个可恶的偷钱贼,据说早上再没洗涮之前的咒骂更加恶毒些,也更加灵验些。

“娘,别骂了!”康子拉了拉她的衣襟,把她往回拽。

“我就要骂,我就要咒得那个偷钱的贼摔断胳膊摔断腿,我要让大家知道我娃没有偷钱去,给娘倒碗水来!”康子娘已经骂得口干舌燥了。

牋牋 这种咒骂一直持续了三天。人们习以为常地该干嘛干嘛,有人实在听不惯了,只是暗地里摇头叹息,也没人去劝,当然更没有人主动地把偷去的钱还回去。

对于孩子们来说,那些咒骂就如同一阵风,很快就刮过去了。康子和亮子他们照常在放学后将马赶到山坡上,马悠闲地吃着草,亮子在教岁娃和晨晨从舅舅那儿学来的“八步连环”,康子爬在不远处的青石板上写作业,因为康子的爹不允许他晚上开灯,说是浪费电,所以他必须在天黑之前写完所有的作业。

等天边最后一抹夕阳落下山的时候,康子活动了下已经麻木的身体,收拾好作业本,一头扎进草丛,以最快的速度割满一背篓草,亮子他们早就割好草了,看到康子从草丛出来,一声呼哨,大家如听到军令一样呼啦啦爬上马背,康子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马背,刚腾出手来把背篓往端正地背了背,可不知怎么只觉眼前一黑,“咚”一声,竟重重地掉下牛背去。

“哈哈哈”还没爬上马背的岁娃笑得前仰后合,“大家快看啊,康子从马上摔下来了,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你好像没从马背上摔下过?”康子强忍着痛疼想要爬起来,只觉左腿一阵钻骨的疼,根本用不上力。

“快点,磨蹭什么呢?”亮子回头吆喝了一声。

牋“我,我的腿疼,好像动不了了”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大家。

“什么?”他们几个纷纷跳下马围了过来。

亮子试图拉起康子,可只要稍一用力,康子就鬼哭狼嚎地叫起疼来。

大家顿时一筹莫展。

正在这时,庄子里的一个叫四爷的本家正好扛着锄头往回走,看到他们,老远地喊,“你们这帮小崽子,天都麻了,怎么还不把马往回赶,小心回家又吃臊子面(挨打)!”

“康子从马背上摔下来走不动了!”晨晨大声地回应。

“什么?”四爷几步窜下土坎,“我看看”手刚一碰到康子的左腿,康子就痛得呲牙咧嘴,“疼”

“看这情形伤到骨头了你们几个还站在这儿干什么,来,扶一把,赶紧背回去”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康子扶了起来,康子强忍着痛爬到四爷的背上。

四爷一路小跑,康子的腿就那么晃悠着,更加地疼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刚走到庄子外面,晨晨就先跑回去报信了。

四爷气喘吁吁地把康子背进庄子的时候,庄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康子放马的时候把腿摔断了,大家前呼后涌地跟到康子家来。

康子的爹正蹲在门槛上吃旱烟。

“赶紧过来帮把手,把娃放到炕上去”四爷一边说一边就迈步往屋子里去。

“等等!”康子的爹在门槛上磕了磕烟杆,铁青着拦在四爷的面前,目光直刺刺地盯着康子,“五十块钱呢?”

大家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院角传来康子娘的抽泣声,“康娃,你,你就把钱拿出来给你爹吧!”

康子的脸刷地就白了,头上直冒冷汗,“娘,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拿钱”

娘怯怯地上前对爹说,“先把娃安顿炕上再说吧!你看把娃疼的”

“今天不把钱给我拿出来,休想进这家门!”康子爹拦在门前,狠狠地瞪了康子娘一眼,“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就遇上了你们这俩个讨账鬼!我拼死拼活地供你们吃供你们穿也就算了,没想到竟然养出一个家贼来,真是养不家的白眼狼啊!”

“这康子平日里看起来挺乖顺的嘛,杂还干这种事呢?”五婶摇头叹息。

“唉,这真是报应不爽啊,谁知道这咒骂竟应验到自己儿子身!”七婆表情诡异。

康子娘突然向疯了一样冲过来,撕扯着康子,“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偷钱!”

“妈,我真的没有偷钱,我没有偷钱”康子已经感觉不到腿的疼痛,只是觉得一种深深的绝望。

“你们这是干什么?如果娃的腿落下什么毛病,你们还不得照顾一辈子,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先治腿要紧!”四爷喝了一声。

康子娘如梦初醒地停止了撕扯,亮子给岁娃和晨晨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一涌而上就把康子的爹连推带搡地推到一边,四爷趁机将康子背进屋里,安顿到了炕上。

“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大夫啊?”四爷回头瞪了一眼康子爹。

康子的爹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自顾蹲在墙角抽起了烟。康子娘几次欲言又止,只是一个劲地哭。自从她带着康子嫁给现在的这个男人,她就在家里没有发言权。

“好吧,娃是你们的,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四爷一摔袖子走了。

看热闹的人也知趣地离开了。

“他爹,娃的腿不能耽搁啊”康子娘在炕头低低地啜泣。

“哭哭哭 ,就知道哭,他不把五十块钱交出来,休想让我给他治腿!”康子爹恶狠狠地说。

“可娃的腿”

“就让断着吧,断了我养他一辈子!你给我听好了,如果让我知道你敢偷偷给他看病,我就连你的腿一起打断!”康子爹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娃,你就把钱交出来吧!”康子娘哀哀地说,“你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不把钱拿出来,他是不会给你治腿的”

“娘,我真的没有偷家里的钱啊,娘,你要相信我”康子的泪汹涌而出,都不知道是因为腿痛还是心疼。

“都怪娘,都怪娘啊,娘不该那么咒骂啊,老天爷啊,为什么不让我的腿摔断啊”

在康子娘哭天怆地的号啕大哭中,康子竟沉沉地睡着了。

康子是被尿憋醒的,天已经大亮了,屋子里没有人,康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去尿尿,可是左腿痛得不敢动,他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如果他再把尿尿到炕上,非得再挨他爹的一顿揍不可。

忽然,门被推开了,亮子、岁娃、还是晨晨探进头来。

康子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快,我想尿尿”牋岁娃几步就跑到院子里找了个破脸盆递到康子跟前,“尿吧!我给你接着。”

“这”虽然他们经常站在场坎边比赛谁尿的远,但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康子竟不好意思起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谁跟谁啊,快点尿!”亮子不耐烦地催促。

康子这才放松身体,解决了问题。

康子在炕上躺了两天,康子爹始终不提给他治腿的事,康子娘除了唉声叹气就是摸眼泪,做为带个孩子改嫁的女人她无能为力。亮子他们倒是在上学之前和放学之后会跑来看康子,给康子说一些学校的事。

第三天早上,康子挪动着早已麻木的腿爬到窗前向外张望,亮子、岁娃和晨晨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你们今天咋没上学去?”

“你腿摔断了,难道还摔傻了吗,今天是星期天!”晨晨抢着说。

“康子,今天我们背你去镇上找大夫!”岁娃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兴奋。

“镇上?”康子一时沒反映过来。

“你爹你娘一早又去地里了,看来你这个后爹根本是不打算给你治腿,你妈又没钱给你请大夫,所以我们商量,我们三个背你去镇上找大夫”亮子说得铿锵有力。

“可,可我们也没钱啊”康子为难地低下头。

“没事,镇上有个老中医是我家一个远房亲戚,先去了再说”亮子不由分说地将康子从炕上拉起来,背到他的背上。

为了节约时间,他们选择走小路,小路的两边灌木荆棘丛生,不时有栖息在叶下的鸟被他们惊起,扑楞楞地飞向天空,留下一串串清越的鸟鸣亮子虽然比康子他们都大一点,但长期的营养不良,他的身体也很单薄,康子爬在他的背上,能清晰地看到他细弱的脖子里青筋暴起,汗珠顺着发际流下来,流到衣衫的领子里去。

“亮子,镇上还有十几里路里,太远了,你们背不动我的,我,我不去了”康子挣扎着想下来。

“难道你想一辈子都瘫在炕上吗?”亮子喘着粗气,没好气地说。

“康子,你别担心,我听说亮子家的那个亲戚的硬伤药得厉害的,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晨晨小心翼翼地抱着康子受伤的左腿。

“康子,那你倒底有没有拿你爹的钱啊?”岁娃突然问。

“没有,我真的没有拿啊!”康子一急,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

“别人不相信康子我们也不相信康子吗?反正我相信康子肯定没有拿!”亮子粗声粗气地说,脚下走得更快了。

“亮子”康子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镇子离庄子有十几里路,他们三个人轮流背着康子,亮子年纪最大,理所当然地背的时间最长,在此起彼伏、遥相呼应的鸟鸣声中,他们走走停停,等到镇子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亮子把老中医叫姑爷,岁娃和晨晨也姑爷长姑爷断地苦苦央求了很长时间,他终于捏了捏康子红肿的腿,找了几样草药捣碎,贴在了康子的腿上。

“姑爷,你放心,等我们放假了就去挖药材,给你抵药钱!”亮子拍了拍胸脯。

“唉,难得你们这几个小子有心,我就再给你们两贴膏药吧!伤筋动骨一百天,也急不过去,回去好好缓,能不能完全好就看这娃的造化了!”

月亮在山岭上升了起来,亮子他们又轮流将康子往回背。

“康子,从明天开始我们背你去学校”亮子说。

康子的泪大滴大滴地滴落在亮子的背上

月亮一直跟着他们进了村,清丽的月光、似有若无的夜风、婆娑的树影都让这个白日里看起来贫困穷而破败的村落美好如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亮子他们就跑来找康子。岁娃帮康子穿鞋,晨晨给康子拿书包,亮子则站在炕跟前准备背康子。

“你们要干什么?”康子爹脸色阴沉。

“我们要背康子去学校!”晨晨说。

“从现在开始,康子不念书了!你们走吧!”康子的爹一把扯过晨晨手里的书包,扔到炕后面。

“啥?”大家统统愣住了,尤其是康子,这句话对他来说就像是晴天霹雳,把他几乎炸懵过去。

“连家里的钱都学会偷了,都有这么大的本事了,还上个什么学?”康子的爹冷笑几声。

“没有、爹,我没有偷钱”坐在炕沿的康子带着哭腔说,“爹,你让我上学去吧!”

“不说出五十元钱去哪兒了,你永远别想上学!”康子的爹边说边把亮子他们往外撵,然后“哐当”一声关上门。

屋子里传来康子的苦苦哀求声和康子娘的叹息声。

亮子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筹莫展。

突然,亮子扬起脖子,冲着屋子里喊,“二伯,你的钱不是康子拿的,是我偷的”

门“哗啦”一声被拉开,“我就知道是你们当中哪个小子偷的,不然,你们杂那么好心背他去看腿!”康子的爹冷着脸,“钱呢?拿来!”

“钱、钱丢了”康子嗫嚅道,竟有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了出来。

“亮子,你别胡说!”康子急得在炕上冲着外面喊。

“对不起,康子,我说得是实话,你们家的钱的确是我、是我拿的那天我来找你玩时,看到你爹把钱放进衣柜里了,后来、后来我就趁你家里没人,偷、偷了五十块钱”亮子说到最后,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也听不见了。

岁娃和晨晨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

“你这个贼娃子,原来是你害了我娃背了这么些天黑锅啊!”康子的娘从屋子里冲出来撕扯亮子。

康子坐在炕沿,怔怔地看着康子垂着头站在那里任由她娘撕扯咒骂。他这些天也一直在想,会是谁偷了他爹的钱,尽管他还想起那天他去地里给爹送水回来的时候,看到亮子从他们家院子里跑了出去,但他却从未想过会是亮子啊!

“亮子,你说的是真的?”

康子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地颤抖,他多么希望亮子能摇摇头,可是亮子扭头躲避开他的目光,“钱、钱我会让我爹赔你们的”

“亮子,真没想到你、你竟然是个贼娃子”晨晨愤愤不平地指着亮子破口大骂,“难怪你让我们背康子去看腿因为你知道,他的腿是替你断的,亮子,从现在起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

“是,再也不是朋友了!”岁娃也义愤填膺。

康子爹的钱是亮子偷的,这个消息在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大家纷纷摇头叹息,都说亮子偷了人家的钱,害得人家摔断了腿,还能假装好人背着人家去看腿,真是看不出一个孩子城府竟然这么深亮子的爹狠狠地揍了一顿亮子后,把五十块钱还给了康子的爹。

从此后,做为“娃娃头”的亮子再也没有号召力了,上学、放学总是一个人,即使放牛的时候,孩子们也总是远远地僻开他,不和他玩,暮色中,常见他独自牵着那匹枣红色的老马走过山坡,与此同时,村子里的人再去地里干活的时候,门都会上锁。

两个多月后,康子的腿基本上完全恢复了,有几次和亮子迎面碰上,亮子欲言又止,康子却一扭头转身就走。康子不是恨亮子偷了他爹的钱,而是无法原谅他欺骗了自己的感情,他曾那么地对亮子充满了感激啊,结果他竟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终于,在一个草尖硕大的露珠里装满了初升太阳的华彩的清晨,亮子搭乘一辆拖拉机,沿着他们曾无数次站在山坡上眺望的那条路离开了村子,他的父母终究受不了村子里人的处处设防,把他送到舅舅家上学去了。

年关将近,随着一场又一场的冬雪,年的味道越来越浓,孩子们在村子里追逐着放炮仗,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他们把本来是成串的鞭炮一个一个地拆下来,过一会放一个,过一会再放一个,这样,一串五毛钱的鞭炮可以放上一整天,他们也就可以快乐一整天。

就在康子他们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把鞭炮一个一个往下拆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这个办法还是当初亮子想到的。

“你们说,过年的时候亮子会回来吗?”晨晨突然说。

“如果他回来,我们原谅他好不好?”岁娃接口说,“我听说他在舅舅家过的也不怎么样”

康子没有说话,他抬眼看向通向村外的小路,那条路上,每天都有远归的人。

腊月二十三送过灶爷,腊月二十四村子里的风俗是“扫霉”,家家户户都要彻彻底底打扫屋里屋外的卫生,同时也扫除一年的霉运。康子帮娘收拾衣柜的被褥准备拆洗,突然,从卷着的旧被褥里飘出来五十元钱,几经盘旋,晃晃悠悠地落在地上。

康子的爹和娘怔怔地看着掉在地上的五十元钱,谁也有弯腰去捡。突然,康子娘冲上去撕扯着康子爹,“让你好好找找、好好找找,你、你非得说这钱被人偷了,你可害苦了亮子娃啊”

“我、我是找了、找了好几遍啊,谁知道唉,亮子这傻孩子”康子爹脸涨得通红,嗫嚅道,任由康子娘撕扯哭骂。

康子也看着那五十元钱,怔了半晌,突然像疯了一般地向外跑去原来,那五十块钱根本没有丢,他一直好好地藏在衣柜的角落。当初亮子是为了他、为了他能够继续上学才说钱是他偷的,他当初怎么就那么傻,就那么轻易地相信了?不,亮子才是傻瓜,亮子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啊!他竟然为了他甘愿背上“贼娃子”的名声。

康子跑出村子,跑过春天里开满水桃花的山坡,跑过夏日里缀满酸杏子的山坳,跑过秋日里打马放牛的青草地,然后静静地站着,眺望着亮子离开时的那条路他分明听到的心底响起清越的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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