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巴西特派记者 朱东君 本报特约记者 尹雪松

二百年历史的国家博物馆烧了一夜！当地时间9月2日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席卷巴西国家博物馆，熊熊烈焰映红了里约热内卢的夜空。作为整个美洲大陆历史最悠久、馆藏最丰富的自然人类博物馆之一，这场灾难给巴西造成了无法估量的经济与文化损失，数以百万计的历史珍品恐将抢救无望。巴西总统特梅尔痛惜不已地表示：“所有巴西人度过了悲痛的一天”。尽管起火的直接原因还在调查当中，但巴西媒体普遍认为资金不足、年久失修是酿成这场大祸的主要原因之一。更有舆论异常悲观地指出，这场灾难似乎折射出整个国家的命运所向。

巴西《里约时报》3日报道称，火情始于当地时间2日晚7时30分许，几乎烧了整整一夜。直至3日清晨，火灾现场仍有约50名消防员在进行灭火工作。视频资料显示，博物馆主体建筑在火势最大时全部被烈焰吞噬，建筑上方火光冲天。里约城市消防部门表示，灭火工作从一开始就遇到困难：距离现场最近的两个给水栓竟然没有水源储备，消防员一时找不到充足的用水，不得不现调运水车从附近的湖泊取水。消防部门负责人罗巴迪表示，博物馆建筑古老、馆内易燃物又极多——如木制品和文件档案，因此火势扩散得非常迅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火灾发生时博物馆已闭馆多时、现场并无人员逗留，未造成人员伤亡。

据附近居民反映，博物馆火势正旺时，馆内的不少文件残页就随风散落在居民区。2日晚，附近街区聚集着多名第一时间赶来的博物馆专家及工作人员。看着大火无情地吞噬着宝贵的文化遗产，不少人当场失声痛哭。专家卡尔达斯几近绝望地说：“这里面凝聚着我们毕生的心血……但一切都完了。”特梅尔总统也于当晚发送推文称：“博物馆的损失对于整个国家无法估量……两百年的研究成果，两百年的宝贵知识付之一炬。”巴西前环境部长席尔瓦慨叹，这座博物馆记载着整个巴西的民族特性，如今这场灾难无异于“将巴西人的整体记忆一刀切除”。巴西知名人类学家戈麦斯表示，这场灾难就如同埃及亚历山大图书馆的焚毁，他呼吁对博物馆进行重建。

巴西国家博物馆的主体建筑始建于殖民地时期，最初被葡萄牙王室作为官邸。1818年6月，当时的葡萄牙-巴西-阿尔加维联合王国国王若昂六世正式将该机构命名为“皇家博物馆”、距今已经整整200年。该馆不仅是巴西历史最为悠久的学术机构，也是整个美洲大陆规模最大的自然历史博物馆之一，是公认的巴西国家文化瑰宝。英国广播公司（BBC）称，该馆馆藏高达2000万件，包括诸多古代工艺品、化石和古籍，这些物品为人类学、动物学、古生物学、考古学、地质学等诸多学科提供了重要学术依据。该馆不仅汇集拉丁美洲出土的历史文物，还收集了很多古希腊和古埃及的珍品。一些“镇馆之宝”包括巴西发现的最大陨石碎片、恐龙化石以及保存完好的埃及棺椁、木乃伊等等。此外，博物馆建制内还包括一个大型科学图书馆，藏书47万册、其中包括2400册珍本。遗憾的是，在这场大火过后，大半的馆藏注定修复无望。

英国《卫报》3日称，目前尽管直接失火原因尚不可知，但媒体了解到巴西国家博物馆年久失修，今日的遭遇可以说早已埋下灾难的种子。博物馆副馆长杜阿尔特表示，巴西政府对于灾情难辞其咎：历届政府对于博物馆的维护工作态度冷漠，博物馆的运营和维护资金严重不足。据知情者称，为获得资金，馆方不得不与一届又一届的政府“死缠烂打”。今年6月，博物馆在庆祝落成200周年之际，一位政府要员都未曾出席。尤其带有讽刺意味的是，在火灾发生前，博物馆方面才刚刚与官方达成一项协议，由国家发展银行拨款、改善升级博物馆的防火设施。杜阿尔特心情复杂地表示：“还有比这更‘黑色幽默的事情吗？”

“国家博物馆之殇”深深地刺痛了巴西人的民族感情。在一片废墟之上，如今更是凝聚着当地民众的悲伤与愤怒，当权者的“不作为”和“瞎作为”广受诟病。有批评者指出，国家博物馆都没钱修缮，政府却还要里约市斥巨资建设一座“明日新馆”；还有人将矛头直接指向本届政府备受争议的财政紧缩政策以及高层的腐败现状。

知名专栏作家佛朗科在巴西《环球报》社评中措辞犀利地表示，2日的悲剧代表的是一种“国家自杀行为”，这是对国家历史以及未来犯下的滔天罪行。

更有一种极其悲观的论调认为，博物馆的遭遇恰恰是里约市、乃至整个国家所面临危机的缩影：BBC称，如今巴西经济下行、社会不稳、腐败横生，很多人将吞噬国家博物馆的熊熊烈焰视为某种“隐喻”，认为这就是国家未来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