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辉

摘 要：本文试图借鉴裘锡圭先生对汉字定性的方法，把此方法应用于对外汉语汉字教学中。裘锡圭先生通过分析汉字所使用符号把汉字分为三类：合体字、准合体字、独体字，由于研究对象有繁简之分，本文在借鉴裘先生的分类结果时又稍加改动，把现代简化汉字分为：形声字、不是形声字的合体字、独体字。本文认为利用汉字的性质制定一定的教学顺序，能够提高汉字教学和国际学生掌握汉字的效率，并详细论述了教学顺序和方法，进行对外汉语教学方法探索。

关键词：汉字符号 结构 合体字 准合体字 独体字 汉字教学

在世界文字中，大部分文字为表音文字，如英语韩语等；少部分为表意文字，如圣书字楔形文字等。起初，学者们把汉字定义为表意文字，并且这种定义得到了广泛的认同。但是汉字其实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表意文字，因为汉字里存在大量表音的成分。所以汉字的性质是有待商榷的。裘锡圭在《文字学概要》中试图通过对汉字所使用的符号进行分析来为汉字定性，而这一过程也许能够为对外汉语教学中的汉字教学提供借鉴之法。

裘把汉字从结构层面上分为三类：一是像“花”一样可以从结构上进行分析的字，为合体字；二是由两个以上不一定能独立成字的象形符号构成的，如“射”，为准合体字；三是从结构上看不能分析的字，为独体字。由于裘的分类是针对古汉字的，所以在现代汉语文字教学中我们可对此分类稍加修改：即一是独体字；二是准合体字（不是形声字的合体字）；三是合体字（形声字）。

基于此，我们认为在对外汉语教学中，汉字教学如果能根据汉字的分类及其性质来制拟一定的教学顺序，那么就能够提高教学效率并带来良好效果。

一.从独体字（单个符号）入手

汉字的字符可归纳为三类：意符，音符和记号。

正如我们学习英语的第一步是学习二十六个字母一样。汉字教学中最先教授的也应该是汉字本身所使用的符号，而这些符号与文字是不同层次上的东西。要想令学习者学好汉字掌握汉字，就要从这三类字符入手，并且从只含有一个符号的独体字入手。

教师在讲授时可分为两类：

1.由一个意符构成的独体字

从汉字发展历程中看，独体字在历史上均为表意字。这些字既是文字本身，也是文字本身所使用的符号，即单个的符号构成了文字。

例：象形字：日，月，禾

会意字：王

指事字：本

在教学中，可以运用其造字法进行讲解加强学生记忆。以“本”为例，教师可以用“本”的古字形来讲解：“木”是一颗树的象形符号，“一”指示树木的根部，表“根本”之义。

但是这种方法并不是万全之策，由于汉字字形的演变，很多字丧失了原来的表意作用成为记号字，不再象形，从表意字变为记号字。学生没有办法体会到“水”这个符号与水有什么意义联系。“王”的古字形为一把斧钺，象征王权。但是演变成“王”，已经失去了会意作用。古汉字“日”书写为隶书后一点也看不出太阳的样子。也就是说，这种形体变化较大的意符，增加了记忆的难度。

2.由一个音符构成的独体字

此类汉字均属无本字的假借，是汉字用字法的产物。

例：①“我”的本意是一种兵器，借其音来表示第一人称代词

②句末语气词“耳”假借“耳朵”的“耳”

③语气词“夫”和代词“夫”假借“丈夫”的“夫”

这些字都是由一个音符构成的，并且与本字毫无意义联系。此类字的教学可以联系汉语口语教学，让学生先会说，再会写。如“我”等日常用字，无须在汉字古字形方面做文章。

※ 有一类字在古代存在，但现代汉字中不把其作为一个字，而是当作偏旁使用，此类字的教授也应放在独体字教学中。

例： 的甲骨文为： 表示人有疾病躺在床上，甲骨文中的小点可能表示病人在出汗。跟疾病有关的字多从“ ”。但是现代汉字中它只能作为偏旁使用。

上述几种分类的汉字从古字形上无论是音符还是意符，最终都可归为记号。但如果以“记号”笼统概括，学生只能死记硬背，明显对教学是毫无意义的。

汉字的表意性虽然在逐渐记号化，但并没有彻底改变汉字的性质。记号字不单纯是一个记号，它仍然代表着它原来代表的词。如“晴”字中的“日”并不是记号，而是取“日”之义来充当意符的；记录国名“日内瓦”时，“日”又充当了音符。所以在汉字教学中，我们从独体字入手，并且利用古字形辅助讲解其本义，引申义。不仅仅要求学生把其当作记号来记忆独体字，更要掌握其形音意的结合及其来源。

独体字中这些符号就是汉字最基本的构成符号，合体字中一些汉字的偏旁部首也是这些符号的变体。这也是汉字学习与拼音文字学习的不同之处，和首先学习独体字的必要性。

二.准合体字的教学

在学生掌握意符，音符，记号的概念，以及一定量的独体字后，再进行准合体字的教学。裘锡圭认为，准合体字是其古字形由两个以上不一定能独立成字的象形符号构成的。本文把准合体字看成为不是形声字的合体字。同样由于汉字演变，一些准合体字也变为了单个符号组成的记号字，如“立”“斗”。这些记号字放在独体字字中教授。

准合体字，多为会意字。相对于独体字，准合体字的符号组成复杂一些，但教授方法却是异曲同工的。

例：“射”字古字形为左半边为一个弓形，右半边为一个箭形，会意为箭发出去，为“射”。

“取”字表示以手取耳。右半部分为“手”的字形讹变形成，教师不但要讲解各部分的字形及含义，还要说明古代战争以取下敌人左耳作为记功的凭证这个文化背景，才有助于学生记忆。

“相”字形表示用眼睛观察树木，表察看。

從以上例字我们可以看出，如果学生在掌握准合体字的每一个构成符号的基础上，更容易理解其字义。如“相”字，“木”代表树木，“目”代表眼睛，学生在学习独体字时已经掌握了这两个符号，那么不难猜出“相”的本意，掌握本义后再学习引申义，遣词造句就不成问题了。

对于像“射”一类形体讹变程度较大，在结构上不是形声字，在形态上也失去了形象性的字，并且不像形声字有规律可循，只能依靠教师的讲解去理解记忆，学生可以当成复杂记号来记忆。

三.最后学习合体字

第三类字为合体字，我们把合体字限定为形声字，可以从字形结构上进行分析。形声字是比较有规律可循的一类字。在教授中可以借鉴形声字产生的途径来具体分类教授

接下来用“形声字产生途径+此类字教授方法”的模式进行分析：

1.在表意字上加注音符。

如“鸡”，其简化前就是在“鸟”的基础上加上表示声音的“奚”，为一般的形声字。“鸟”为意符，“奚”为声符，但值得注意的是简化后的“又”要与代表手的“又”区分，“鸡”字中的“又”仅仅是一个无意义的记号。

2.把表意字字形的一部分改换成音符

如“弦”，弓弦也。本字从“弓”象丝轸之形，后丝轸之形变为音符“玄”。

3.在已有的文字上加注意符

如“狮”字是在“师”的基础上加“犬”旁形成的；“娶”是在“取”的基础上加“女”字底形成的。

4.改换形声字偏旁

如“赈”是把“振”的偏旁换掉得来的。

学生在掌握了一定数量意符与音符之后，就能够根据符号猜出这个字的读音与含义，并快速掌握一定量的汉字，能够举一反三。最后形声字的教学环节应该是最轻松的，如“赈”字。学生在独体字环节已经知道了“贝”表示货币，与钱相关，那么就容易区分“赈” “振”，并且快速掌握从“贝”旁的形声字。

在此环节中，教师需要重点强调的是一个字哪一部分是意符，哪一部分是声符，并总结同一声符不同意符；不同声符同一意符的字组，帮助学生有效区分形近字。

四.说明

把汉语作为第二外语的汉字学习者与以汉语为母语的汉字学习者的汉字习得过程是不相同的。前者在没有熟练掌握汉语的前提下，学习文字需要一个严密的有规律可循的体系。比如说后者在识字期，完全可以把“山”“水”“河”“峭”等字放在一起来教；但是对于前者先教“山”“水”，明白了这两个字可以作为意符，能用在别的汉字里之后，再教“峭”“河”等字就更容易理解一些。这就是为什么独体字与形声字要按照顺序来教的原因。

再如上文提到的“射”字，以汉语为母语的人能够同时掌握“射”“躲”两个字，且无其他疑问。但这两个字并不是一类字，“射”字是准合体字，与“身”“寸”两个符号并无无关系；“躲”是形声字，“身”和“朵”是“躲”的意符与声符。在对外汉语教学中这两个字最好是不要放在一起教的。

此外，作为教学者，一定要明白汉字已经由早期象形程度较高的意音文字转变为意符音符记号文字，不能单纯的把汉字定义为表意文字。记号作为从音符意符中衍生出的产物，在现代汉字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因此在教学中，构成文字的记号符号要特别讲解清楚它的变化过程和来源。尤其是在独体字与准合体字中大量存在记号符号，汉字简化以后的形声字中也存在一些半记号字，这些字都应该当作特例重点讲解。

五.结论

由于汉语学习者并没有先天的汉字语音条件，所以他们更需要一个有规律可循的汉字体系。按照汉字的分类与性质在教学顺序上进行一定有意识的规划和调整，本文认为可采取：独体字，准合体字，合体字的顺序。如此对于对外汉语汉字教学来说是具有实践意义的。

文章所提出的教学理论还处于构想阶段，是否能夠值得推广，用于实践教学还待进一步的检验。

参考文献：

[1] 裘锡圭. 文字学概要[M]. 商务印书馆， 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