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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白狼王

2018-09-03张正祥

故事会 2009年12期
关键词:巴图雅尔黑子

张正祥

1.引狼入室

这天中午,一辆“京”字头牌照的黑色奔驰越野车,驶到内蒙古科尔沁草原的一个小镇路边停了下来。

开车的人叫陈天,从外表看,平头方脸,长相体面,可是他神情却显得阴沉冷酷。陈天是一名职业偷猎者。前几天,他收到国外一个老客户发来的电子邮件,邮件是一张图片,老客户出20万美元的酬金,让他将图片上的动物捕获。同时,老客户告诉他,图片是北京某大学一个叫德桑的内蒙古学生的摄影获奖作品。

20万美金的酬金太诱人,陈天经多方打听,终于千里迢迢,来到了德桑的家乡。可一到这里,他又开始犯愁了:在这茫茫无际的大草原上,上哪去找德桑?正当他没个头绪时,“咚咚咚”,有人轻轻在敲车窗玻璃。

陈天摇下玻璃,还未开口,一个“瘦小个”点头哈腰地说:“老板您好,是来做生意的吧?啥生意?皮货?羊毛?还是土产?需要我帮忙吗?”

听了“瘦小个”这一连串的问话,陈天明白了他是来干啥的。

这个“瘦小个”叫黄三,本地的汉人,别看他长得又瘦又小,却精明过人,他见这里做皮毛生意的外地商人特别多,瞄准了这是一块肥肉,就专门给人家带路,做起了中间人。

陈天本不想搭理黄三,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还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德桑,这种人没准还能派上用场,于是问道:“能帮我找一个人吗?”

“找人?”黄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行啊,只要老板出钱,干啥都行!你要找谁?”

陈天说:“我要找的人叫德桑,在北京上大学,现在是暑假,他可能在家。”

黄三想了想,说:“这个德桑我好像知道,他爸爸叫巴图,我还去过他家呢。听说,他还是一个摄影爱好者呢!”

“对对,是他,一定就是他!”陈天顿时眼睛一亮,没想到歪打正着,这么容易就有了德桑的下落,看来这个黄三知道的还不少。他不露声色,只是微微一笑,说:“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先不急着去,找个地方吃顿便饭吧?”

事情有了眉目,陈天出手也格外大方,将黄三请到镇上最豪华的一家酒楼,选了个雅间,点了一桌子酒菜。两人你来我往,一会儿工夫,一瓶白酒见了底,交谈中陈天对黄三有了全面的了解,这是一个为钱可以卖命的人。想到这次接的活一个人很难完成,陈天突然有个想法:何不要他做个帮手?主意一定,他呷了一小口酒,说:“看黄老弟的样子混得不如意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做笔大买卖?”

黄三鼻子眼睛笑作一堆,说:“好哇,陈老板能带我一起发财,当然是求之不得!不知陈老板要做啥买卖?”

陈天微微一笑,拿过身旁的皮包,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轻轻推到黄三面前。

黄三迟疑地拿起照片,看了一眼,惊叫道:“哟!这不是一头狼吗?这样的狼可真是少见啊!”原来,照片上是一头狼,一头与众不同的白狼,通身雪白,在月光下发出白金般耀眼夺目的亮光。白狼正迎风傲立在一块黑色的磨盘巨石之上,从照片上看,就能感觉到一股凶傲的虎狼之威,叫人不寒而栗。

陈天指着照片说:“这张照片就是德桑拍的!”他见黄三仍是疑惑不解,又说,“只要你能帮我捉到这头狼,你和我就都可以发大财……”

第二天一早,黄三就带着陈天来到了德桑家。

德桑家住的是一排砖瓦平房,门前,一位身穿旧式蒙古长衫,白眉白须的老人正坐在那里悠然地抽着烟。

老人叫巴雅尔,是德桑的爷爷,虽然上了年纪,但耳不聋,眼不花,淡黄色的眼珠依然是炯炯有神。老人见来了客人,正要起身相迎,但一看来的是黄三,不由得皱起眉头,又坐下来“吧哒吧哒”地抽起烟来。

原来黄三经常串通皮毛贩子坑这里的牧民,好多牧民都上过他的当,在牧民中他早已是臭名昭著,只要是他带来的贩予,牧民们一般都不愿意搭理。

黄三见老人不理他,就尴尬地说:“老爹,我们不是来收皮子的,这位北京来的客人想找你孙子德桑……”他话没说完,从屋里走出一个身材高挑,20岁出头,长得很帅气的小伙子。不用说他便是德桑。

进了屋,老人跟他们客套了几句,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陈天,然后独自进了隔壁的里屋,将门关了起来。

德桑打量着陈天,纳闷地想:这个人找我会有什么事?反正,跟黄三来的人也好不到哪去,先看看再说。

三个人闲聊了一会,陈天于咳了两声,黄三立即会意,装作像突然记起一样,说:“对了德桑,听说前一段时间你拍了一张狼的照片,还得了奖,有这事吗?”

黄三一提起这事,德桑就猜出了他们的意图,肯定是奔着照片上的狼来的!他心中暗自一琢磨,狡黠一笑,说:“有这事!你们想知道点什么?”

黄三试探着问道:“大侄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在哪能见到那头白狼?”

德桑目光如炬,盯了两人片刻,说:“可是据我所知,我拍的那头狼是稀有的蒙古草原白狼,现存数量极少,是珍稀动物,你们这么急切地想知道它在哪里,该不会是别有企图吧?”

黄三被戗得懵了好一阵子,才支支吾吾道:“你看,看你说的,我们是那种人吗?”

德桑淡淡一笑,说:“人心隔肚皮呀,不管你们是哪种人,地方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陈天见黄三难以招架,忙插进来说:“年轻人,话不要急着说死!凡事都可以商量嘛!你说话干脆,我也不含糊!”说着他从包里取出一大叠钱,将它推到德桑面前说,“只要你告诉我地方,这些就是你的!”

德桑不愠不怒,轻轻将钱推回,说:“陈老板,我在大学主修的是生态学,你认为我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信仰吗?看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做这样的糊涂事呢……”德桑本想再委婉地回敬几句,里屋里突然传出两声响亮的咳嗽声,他明白,那是老爷子在提醒他:得饶人处且饶人,话不要说得太过火!他只好将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陈天的脸憋得通红,悻悻地将钱收起,点点头,道,“好小子,有种!既然你不肯合作,咱们只有走着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白狼我志在必得!”说完,呼地起身,又特意瞅了一眼紧闭房门的里屋,狠狠地说了声“告辞”,窝了一肚子火走了。

黄三尴尬地冲德桑点点头,紧迫着陈天出门而去。

2.狼王故事

陈黄二人刚一离开,巴雅尔老人板着面孔从里屋里出来,他坐下后一言不发,“吧嗒吧嗒”抽了好一会旱烟,才瞪了德桑一眼说:“我早就告诫过你,不要去惊动白狼王巴尔思,你偏不听,非要去拍个什么照片,这下可好啦,把‘狼给引来了吧?”

德桑也有点懊悔,说:“阿爷,放心吧,他们找不到那地方。就算找到,又能把巴尔思怎么样?”

老人又瞥了德桑一眼,叹口气,道:“你知道我和你阿爸为什么再不打狼吗?好吧,既然说到了巴尔思,我就告诉你一件我一直不愿提起的往事……”

十多年前,巴雅尔老人和儿子巴图一起在深山里放牧,那一年他们碰

上了百年难遇的雪灾,一整个冬天,只能把牛羊圈起来,用秋季备下的一点干草维持生命。像这样的灾年,不要说是牛羊,就连狼也进行了一次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考验,那些饿疯了的狼早就瞄上了他们家的羊,狼嗥声夜夜不断。

有一天,巴雅尔老人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狼进了羊圈。早上他和巴图赶到羊圈,发现羊被咬死了七八只,死羊已被积雪厚厚地覆盖着,雪地上渗出一摊摊鲜红的血印。其它的羊早已吓破了胆,扎成堆挤在羊圈的一角,惊恐地看着那些被咬死的同伴。但狼却不在羊圈里。

巴雅尔老人之所以把羊圈的墙垒得特高,就是想让那些企图进入羊圈的狼知道,进去可就出不来了。可是现在,狼居然逃了,他们不明白,狼是怎么越过这几米高的墙头?老人与巴图打开羊圈的木栅门,想进去看个究竟,不料门一打开,雪下面一只“死羊”突然呼地一下蹿起,那竟然是一只佯装成死羊的巨狼,趁两人还没明白过来,“嗖”地一下冲出栅门。

“狼,是狼!”巴图惊叫一声正要追赶,却被巴雅尔老人叫住,说:“不用追了,它现在已吃饱喝足,又在雪下面养精蓄锐了大半夜,精力充沛,早跑得没影了!”

看着那些被咬死的尽是又肥又大、开春能卖上好价钱的羊,老人心疼不已,他决定要除掉这头狼。他翻出那些好久没用已是锈迹斑斑的捕兽夹,将上面的铁锈磨掉,然后放在牛骨头汤里煮了两个小时,又在上面涂了一层牛油。经验丰富的猎人都知道,狼最惧怕铁器,闻到铁腥味就会离得远远的。老人这样做,就是为了除去夹子上的铁腥味。但这些还不够,狼不但嗅觉灵敏,还极其谨慎机灵,如果发现了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再饿也不会去碰诱饵。

这头巨狼的狡猾老人已经领教过,对付它得用非常规的手段。老人在手上涂上牛油,剥了一只死羊的皮,剔下骨架,小心地在骨架旁下好夹子,用雪盖好。他确定没留下一点破绽后,又将那些剔下的精肉丢到不远的显眼处,很马虎地下了两个夹子,也没抹去留下的痕迹,临走时还蹲在那儿抽了一锅子旱烟,特意在地上弹了一点烟灰。

那头狼果然着了老人的道儿,当它发现老人留下的那些“破绽”后,自以为识破了圈套,一得意,思想就放松了警惕,以为羊骨架是被随意丢弃在一旁的,吃不到肥羊,只好退而求其次啃羊骨头,不料却被夹住了前爪。

捕兽夹是用铁链拴在树上的,再加上它强劲有力犬牙交错的钢牙,一般狼被夹住是没办法逃脱的。但是,谁也没想到的是,等巴雅尔与巴图赶来时,巨狼竟然忍痛咬断了前爪,早已逃之夭夭了。

父子二人循着雪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一路追了下去,追着追着发现血迹突然消失了,就连狼爪印也不见了。两人十分惊诧,难道巨狼腾空飞了?最后,还是细心的巴雅尔老人发现,血迹其实并未消失,原来那头聪明的狼也意识到了人会循着血迹追来,竟用尾巴扫雪,盖住了血迹与爪印。

天快黑的时候,父子俩终于在离羊圈十几里外的一座山上找到了巨狼,它已经死了。

听到这里,德桑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沉默了半天,才问道:“阿爷,那最后是怎么发现巴尔思的?”

老人又装了一锅子旱烟,深深地吸了两口,用拇指压了压烧涨的烟末儿,停了好久,道:“巨狼的身边还有一只小狼崽,见到小狼崽,我才明白,巨狼是怕我们伤害它的幼崽,才拖时间掩盖痕迹,流血过多死了!”老人说到这儿,神色黯淡地长叹一声,“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它也没忘记哺育小狼,竟将自己还在滴血的断爪塞进小狼的口中。就在那一刻,我与你阿爸决定:令生不再打狼!”

德桑被彻底震撼了,感慨不已,喃喃道:“我知道了,小狼崽就是巴尔思,你们把它养了起来。”

巴雅尔老人说:“巴尔思长大后浑身雪白如玉,体格硕大健壮,比任何一只蒙古草原狼都要威猛。我年轻的时候曾有幸见过一次科尔沁草原上的白狼王,巴尔思与狼王一模一样,我想,它一定就是白狼王的后代。狼从骨子里就野性难驯,人是养不熟的,尽管它对我们没有敌意,但我与你阿爸决定还是将它放回到当初发现它的那座山,那山叫察干敖包……”

祖孙俩说这些话时,虽然没有第三人在场,但这些话却被一个人听了个真真切切。这个人就是陈天,此时,他的车就停在离德桑家不远的地方。

陈天的确不是个等闲之辈,对付德桑,他早就留了后手。他没有从德桑口中得到想要的东西,就悄悄将事先准备好的微型窃听器塞到了德桑家的皮沙发缝里,出门一上车,他就赶紧打开了接听设备。

听了巴雅尔祖孙的谈话,陈天掩饰不住满脸的喜悦,不由自言自语说:“真没有想到白狼还有这样的传奇故事?它竟然是科尔沁草原的白狼王,难怪这么值钱。看来我的计划要重新调整了,得在巴图身上下点工夫!”

黄三竖起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啊!陈老板,你怎么就想到用这一招?我还蒙在鼓里,以为你刚才真和德桑那毛头小子较真呢!”

陈天哈哈笑道:“笑话!我不那样说他们会急吗?急了就什么都说出来了嘛!”

这下黄三对陈天可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说:“我们怎么捉白狼呢?要不要我也去弄几个捕兽夹?”

陈天微微一笑,从车后排座下取出一个长长的黑木匣,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的全是拆散的枪械配件。他如数家珍地指着那些配件,说:“知道这是啥吗?高精度红外线麻醉枪,不要小看它的威力,就算是一头大象,只要给它一枪,也能让它安安稳稳睡上两小时!”说完合上木匣,郑重其事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弄清那个叫什么察干敖包的山在哪!”

黄三说:“这没有问题,找个上了岁数的老牧民一打听就知道了。”

“好!”陈天赞许地拍了拍黄三的肩膀,“不过要抓紧去办,兵贵神速,免得夜长梦多!”

3.狼口脱险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驾车踏上了他们的发财之路。

夜里下了一场雨,草原上的路泥泞不堪,陈天驾着车子没走多远就陷入泥坑中。他们下车拼命又推又拉,折腾了老半天,车轮却越陷越深,最后,他们只能弃车徒步行走。

到了下午,两人已累得直不起腰,举目四望,别说是蒙古包,就连一个牧民都不见。陈天焦虑道:“黄三,路没走错吧?这样走下去不是个办法,我们迟早会累死在草原上!”

黄三在出发前已问清楚了察干敖包的位置,还绘了一张只有他能看得懂的地图,并与陈天计划好,到了那地方先找到巴图,利用巴图来对付白狼。他打开地图看了看,说:“应该没错啊,我想巴图就在这附近放牧吧!”

两人又转悠了好一阵,不觉已到了黄昏,仍没看到巴图的蒙古包,此时他们已累得没了说话的力气,低着头拖着沉重的双腿蹒跚前行。突然,陈天一把拉住黄三,指了指前面几十米开外的小山梁。在晚霞微光照射下,只见小山梁上竟然卧着五六头金毛灿灿、杀气腾腾的蒙古狼。黄三一

看,吓得张口瞪眼,“哇”地大叫一声,掉头就往回跑。陈天一把拽住黄三,低声道:“不要慌,来不及了!”

那些狼早已发现了他们,全都瞪着他们,十几束锥子般的目光嗖嗖飞向两人。一条体形大如花豹的狼,显然是条头狼,突然呼地站起来。那些坐在草地上的狼也全跟着站了起来,长尾统统平翘,准备随时进行扑杀。

黄三已吓得双腿筛糠似的抖个不停。陈天也紧张得屏住呼吸,低声道:“稳住,稳住!千万不能自乱阵脚!”边说边慢慢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哗啦”拉开保险,目光沉着而冷静地紧紧盯着前方狼群的一举一动。

对狼来说,这几十米的距离只需几秒便能一蹴而就,但狼天生多疑,在没有摸清对方的情况之下,绝不会贸然出击。这时头狼高高竖起耳朵,像雷达一样侧耳细听,共他的狼也在东张西望,它们在看除了眼前的两人外,是否还有埋伏。

陈天知道,一旦狼发现只有他们两人,肯定会发起攻击。事不宜迟,他扬手“砰”就是一枪。群狼一个激灵,稍一停顿,跟着头狼“呼啦”一下全消失在小山梁后面。

见狼被吓跑了,黄三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喜极而泣:“我们得救啦!我们得救啦……”

陈天也长长地舒了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说:“但愿是这样,可我们现在还没有摆脱危险,狼最擅偷袭,它们肯定不会罢休!”

“啊?”黄三大叫一声,绝望地失声大哭起来,“妈呀,这可怎么办呀……”

“别号啦!”陈天大喝一声,看了看四周,说,“号有个屁用?还不快弄点柴火来!”

“啊?噢,噢!”黄三突然明白陈天的意思:狼最怕火,点堆火狼就不敢靠近了。他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冲到不远处的枯木丛,也不顾刺伤手,手忙脚乱地扯了一大堆枯枝条。

天色越来越暗,两人围着火堆,总感到后背凉飕飕的。他们不住地环顾四周,起先倒没发现什么,可是过了一会儿,他们突然看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许多发着幽幽绿光的亮点。

这是狼的眼睛,群狼显然忌惮火光,不敢靠得太近。陈天对着狼群“砰,砰、砰”乱开了几枪,狼呼啦一下散开了,但不一会儿,又围了上来。陈天正想再开枪,突然他意识到了狼的意图:它们是想耗尽我的子弹呀!他抽出弹匣,见里面只剩两颗子弹,额头上不由得又冒出了冷汗,再看火堆,柴火慢慢燃尽,已无柴可添,黄三傻子一样瞪着快要熄灭的火苗,不知如何是好。

狼群里几只胆大的狼开始骚动不安,跃跃欲试想靠近火堆。就在陈天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马蹄声和一声响亮的呼哨。

狼群又一次散开,顷刻间跑得无影无踪。黄三心中顿时燃起了求生的希望,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救命啊——”

一会儿,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骑着一匹大青马,飞奔而来。他刚靠近火堆,眼尖的黄三已认出了他,扑上去抓住他的手,大叫道:“巴图,快救我们,我是黄三啊!”

来人正是巴图,他正好在附近寻找一只丢失的羊羔,突然听到枪声,就循声赶了过来。

巴图大概地听黄三说了一下情况,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是地道的蒙古牧民,自小就跟着巴雅尔放牧,对狼的本性非常了解,他知道狼绝不会善罢甘休,只要它们搞清楚情况,还会再来,到时候,总有那么几只不怕死的会冲锋陷阵,一旦打破人狼僵持_的局势,他们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会被撕得粉碎。

巴图的担心终于成真了。他们虽然赢得了一点时间,又重新燃起火堆,但这次狼群来势更猛,几乎将他们团团围住;并且慢慢地向中间靠拢,火光下已经清楚地看到一排排白森森的狼牙。

巴图的大青马惊得“突突”地打了几声响鼻,长嘶一声,挣脱缰绳,冲进了黑暗中,与此同时,一部分狼立即箭一般疯狂地扑了上去。大青马没跑出多远,便被狼群一顿撕扯,轰然倒地,接着传来群狼争食的撕咬声。

狼群没有因为犬青马的突围而乱了阵形,留下来的狼对发生在包围圈外的事似乎无动于衷,在头狼的带领下一步一步向三人靠近。就在人狼即将发生生死搏斗的危急时刻,突然,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呜呜——欧——”悠长而苍凉的狼嗥声。听到这一声长嚎,头狼猛然止步,昂起头也“欧——欧——”叫了两声,随即掉转头跑了。群狼也纷纷跟随其后,像是鸣金收兵的士兵,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巴尔思?”巴图遥望着狼嗥声传来的方向,口中喃喃说道,“巴尔思,谢啦,你又救了我一命!”

陈天虽然余悸未消,但巴图说的“巴尔思”这三个字他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4.恩将仇报

到巴图的蒙古包时天已大亮,这时,陈天与黄三一直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蒙古包前卧着一只大黑狗,几个虎头虎脑的小狗崽正在它怀里争着吃奶。大黑狗见来了生人,顿时凶相毕露,吼声如虎。巴图喝了一声“黑子”,大黑狗立即听话地停住叫唤,摇起了尾巴。

大黑狗形如其名,浑身乌黑油亮,没有一根杂毛。陈天赞许道:“好狗啊!如果我没看走眼,它可是苏格兰牧羊犬与藏獒的混血品种,血统优良,品种纯正,是条好狗!”

进了蒙古包,巴图的女人给他们做了一大盘热气腾腾的手抓羊肉,两人风卷残云般地吃完,陈天使了个眼色,黄三抹了一把油光光的嘴巴,问道:“巴图大哥,昨晚你说的‘巴尔思是谁呀?”

听黄三提到“巴尔思”,巴图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想了想,笑道:“它,它是察干敖包的守护神啊!昨晚好险,多亏了它!”

黄三与陈天对视一眼,陈天故作惊讶说道:“那我们得去拜拜这位守护神!巴图大哥,就有劳你带个路吧!”

听了这话,巴图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斩钉截铁地说:“不行,那地方你们不能去!”

“要去的,要去的!”陈天摆摆手,似笑非笑地说道,“知恩哪能不报呢?我们受了巴尔思这么大的恩德,说什么也要去那个察干敖包,上山当面道声谢呀!”

巴图见他阴阳怪气,话里有话,知道来者不善,嘿嘿冷笑一声“我看你们不是知恩图报,倒像是恩将仇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来这里就不干好事!”

黄三觉得绕这么大的圈子太费劲,就直接将话挑明,说出了他们的来意。巴图听后霍地站起身,强压住怒火,说道:“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些?巴尔思真不该救你们的命!”

陈天阴险一笑,理直气壮地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那是我们命不该绝!”

“哼!”巴图冷笑一声,“就凭你们能捉得住巴尔思?它现在可不是当初我拿羊肉喂大的小狼崽,它是科尔沁草原又一代白狼王,是受上天保护的!”

陈天说:“不是还有你吗?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让巴尔思出现!”

“休想!”巴图一声怒吼,手一指门说,“你们给我滚出去,你们这样的人是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款待的!”

陈天哈哈一声怪笑,眼内露出一道凶光,恶狠狠地说:“现在可由不得你了,我想你绝对不会断送你儿子的

大好前程吧?”

巴图一怔,不懂陈天的意思,黄三眼珠子一转,说:“巴图大哥,不是我吓唬你,陈老板在北京可是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物,他只要动一动手指,你那宝贝儿子德桑不要说在北京上大学,就连人身安全也成问题呀!”

巴图听后不由胆战心惊,儿子德桑是他的命根子,他的希望。儿子苦读十年才有了今天,这是他家祖祖辈辈的荣耀,也是草原的光荣!面对威胁到儿子的前程与生命的情况,这位连死都不怕的硬汉子,一下子蔫了,他茫然不知所从地屈服了。

当晚,他们就启程前往“察干敖包”。

“察干敖包”蒙语的意思是白色的山,蒙古人崇尚白色,白色象征纯洁与吉祥,所以,察干敖包是座神圣的山。三人到了山下,开始登山。山势峻峭挺拔,通往山顶的是一条崎岖不平蜿蜒曲折的小路,快到山顶的时候,巴图突然停住脚步,满目虔诚地跪下,行起了三拜九叩大礼。

登上山顶,陈天与黄三举目四望,不由倒吸了一口凛气。只见山顶上怪石林立,凉风阵阵,前方还有一片树林,树林深处漆黑一片。想到前天被黑暗包围的感觉,陈天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就这里了!”巴图抬头望着夜空,喃喃说道,“这里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罪过呀,我出卖了巴尔思,上天一定不会饶恕我,也不会饶恕你们!”

“你少吓唬我!”陈天色厉内荏地说,“快带我们去白狼出现的地方!”

很快,陈天就在山顶上发现了照片上的那块磨盘巨石,这进一步确定了白狼就在这座山上,他激动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让巴图引出白狼,然后他在暗中开枪偷袭。

巴图上山后就有点魂不守舍,心似刀绞,他犹豫了好半天,才将双手拢在嘴上,“欧——欧——欧”像狼一样叫了三声。那声音饱含着无奈与凄凉。

要是以往,巴尔思会立即长嚎一声发出回应,然后就出现在巴图面前。但这次,巴图没有听到回声,等了好久,也没有见到巴尔思出现,他心中暗暗庆幸。在陈天的催促下,他又叫了几声,除了惊得树丛中的夜猫子扑扑乱飞外,依然听不到巴尔思回应。

陈天在暗中举枪等了半天,没见引出白狼,气得大叫道:“狼呢?狼呢?怎么搞的?巴图,你可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

巴图一副神情颓然的样子,摇摇头,说:“巴尔思不会出现了,它已不再信任我了!”

“陈老板,快,快看!”黄三突然颤抖着小声叫道。陈天望去,浑身的血液似乎在顷刻间凝固了,不知什么时候,磨盘石上出现了一个狼的清晰剪影,其体形比昨晚的头狼足足大出了一圈,正像德桑照片上拍的一样,银白色的绒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巴尔思?”巴图见巴尔思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还会出现,既感动又担心,他意识到了巴尔思的危险,忙去看陈天,只见他已举起枪准备射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陈天要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巴图冲上去,一把推开陈天,大叫一声:“走啊,巴尔思,快走啊!”

陈天懵了,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巴图,你想干什么?”再举枪时,只听“嗖”的一声,巴尔思如箭一般跳下磨盘石,不见了影子。陈天紧追上去,跃上磨盘石,只见磨盘石后面是一片丛林,哪还有巴尔思的影子?

陈天怒气冲冲地回到巴图面前,拔出手枪顶在了巴图的脑门上。

黄三见要闹出人命,急忙上前拉住陈天,说:“陈老板,千万别冲动,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嘛!”

陈天恨恨地将枪收起。他知道,草原狼极其谨慎机灵,它们个个都是军事天才,要想再次引出巴尔思,比登天还难,只能另想办法了。

5.发现狼崽

后半夜,山顶的气温突降,陈黄二人冷得直打哆嗦,就点了一堆火。巴图在出门前穿了件厚皮袍,见两人升起火堆,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双手笼在袖子里,独自靠在一旁睡了。

陈天与黄三经过这两天的折腾,都已身心俱疲,坐在那里也打起了盹。正睡得迷糊,突然“汪汪”几声狗叫,两人顿时惊醒,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眼前一团黑影闪过,两人吓得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借着火光,定睛一看,竟然是黑子!

巴图笑呵呵地将黑子一把揽到身边,黑子蹭在他的怀里亲昵地直摇尾巴。

黄三盯着黑子,突然小眼睛一亮,对陈天耳语了几句。陈天听后嘴角一咧,笑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牧羊犬是狼的克星?”

巴图一听就明白了他俩的意图,说:“黑子是不会帮你们的!”

陈天早料到巴图会这么说,胸有成竹地说:“有你怕啥?你是狗的主人,你说话它还不听?”

巴图脸涨得通红,叫道:“休想,我就算死,也不会再帮你们了!”

“我不会让你死,但是——”陈天斜眼瞅了瞅黑子,“你不照我说的去做,你的黑子会死!”说罢,他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黑子的头,眼露凶光地说,“我数三下,你不点头,它的脑袋就会开花!”

黑子也似乎感觉了危险气息,冲陈天龇牙咧嘴,低声咆哮。巴图一把将黑子紧紧搂到怀中,瞪着血红的双眼盯着陈天。

陈天数到三后见巴图还没有妥协,觉得无法下台,正要扣动扳机,巴图突然大叫一声:“慢着……”

巴图又一次妥协了。天色微明,按陈天的吩咐,黑子带着他们开始搜山。在草原上,牧羊犬的嗅觉不亚于狼,黑子显然是闻到了狼的气味,带着他们在山顶的林子里到处乱跑,跑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磨盘石下。

陈黄二人累得坐在石丛中大口大口喘气,而黑子却还在忙个不停,好像嗅到了什么异味。巴图见黑子神色异样,知道它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刚想唤回黑子,却被陈天止住。

黑子突然叫了两声,然后撅着屁股在一堆石块上拼命刨起来,直刨得碎石四溅。不多时,石块下面出现一个直径约30厘米的洞口,洞侧壁上的石头已被磨掉棱角,光滑如卵石。

陈天过去一看,说:“这不会就是狼洞吧?”

黄三摇摇头,撇嘴道:“哪有这么小的狼洞?我看顶多是个兔子洞,要不就是獭子洞!”

陈天不甘心这个说法,围着洞口仔细地观察。忽然,他发现洞口的石缝里有一撮白毛,拿起来仔细一看,不由乐了,这分明就是狼毫。他哈哈一阵狂笑:“我说找了半天怎么连个狼影子都不见,原来它就藏在眼皮底下。黄三,找点湿柴,在洞口点堆火,我要熏得它不请自出!”黄三正要转身去拾柴火,陈天像是又想到什么,突然叫道:“慢着,俗话说,狡兔三窟,狼有九窟,你还是先到四处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其它的洞口。如果有,都给我堵上,这次,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不多时,黄三就在另外的一个地方发现了一个洞口,他搬来一块大石头将洞口堵上,堵后还不放心,又在上面压了一块。

洞口的火很快燃了起来,浓烟滚滚,黄三坏笑着使劲把浓烟往洞里煽。陈天举着麻醉枪对准洞口,催促道:“快,再加把劲!把烟全煽到洞里去,看它能憋多久!”

一股股刺鼻的浓烟被煽进洞里,不多时,洞里果然隐隐约约传出一阵

细细的咳嗽声。巴图听到这个声音,紧张得攥紧拳头,手心里捏出了汗。

咳嗽声仍在继续,黑子竖起耳朵,冲洞口大叫起来。说也奇怪,黑子一叫,里面的咳嗽声戛然而止。黑子急得“唔唔”直叫,干脆一头钻进洞里,两只前爪拼命地往外扒土,最后只露个屁股在外面。

不一会儿,黑子退了出来,嘴里面叼着一个浑身烟灰色绒毛的小毛球。它将“小毛球”轻轻放在地上,用前爪拨弄着,可“小毛球”却一动不动。

黄三惊讶道:“这是啥东西?”

陈天惊喜道:“这是只小狼崽,难不成这里还有一只母狼,这确实是一个意外的发现!”

黄三奇怪地问:“那大狼怎么没出来?”

“大狼不在里面!”陈天盯着洞口,失望地叹了口气,“狼是最护崽的动物,如果大狼在里面,它是不会让狗叼出小狼崽的,拼了命它也会护崽。”他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小狼崽,“就连这小东西都鬼精得很,它现在是在装死,不信你等着看吧!”

果不其然,小狼崽乘黑子不注意,突然“活”了过来,拼命往前爬,那速度快得像上了发条的玩具汽车,嗖一下就跑出老远。

陈天急道:“快,快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黄三疾步上前,将小狼崽一把按住,提着后脑勺拎了起来。小狼崽又装起死来,四条小腿下垂,像只死猫崽,任凭黄三将它提在手中摆动。黄三正在得意,不料黑子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扑上去一口咬住他的手腕。黄三疼得龇牙咧嘴,连连尖叫,用力想甩脱黑子,可黑子却是一副拼命的架势,死不松口。

巴图大叫道:“快丢下狼崽!”黄三急忙将手中的狼崽丢下,黑子才松了口,再看黄三的手腕,已被黑子咬了几个深深的牙洞,血流不止。

黑子又去拨弄小狼崽,刚才的那股凶相荡然无存,显得极其温顺。

巴图说:“这不能怪黑子,它刚生了一窝崽,见到小狼崽,可能是唤起了它的母性!”

一听“母性”,陈天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恶毒的主意浮上心头。

6.人性狼性

陈天的这个主意残忍而简单,就是将小狼崽吊起来,等巴尔思与母狼来救,然后一枪命中,大功告成。不过,他马上又想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咋从黑子那里弄回小狼崽?再说,狼怕狗,黑子在这里狼还敢出现吗?

陈天与黄三悄悄一说,黄三连连说是,不过黑子的厉害黄三刚才已经领教过了,说什么再也不敢靠近它半步。他捂着被黑子咬伤的手腕,远远望着黑子,咬手之仇不由使他怒从心起,恶向胆生:宰了这畜牲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陈天虽然赞同黄三的想法,但他又有所顾虑,怕巴图会跟他们拼命。黄三阴险地向陈天的麻醉枪努努嘴,小声说:“难道它就是专门用来打狼的……”

此时,巴图正入神地看着黑子在逗小狼崽玩耍撒欢,突然感觉大腿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还以为被蛇咬虫叮,猛地翻身站起,从腿上拔下了麻醉弹头。当他明白过来为时已晚,弹膛里的药剂已经注入了他的体内,并很快产生效应,他摇晃了两下,“扑”的一声,轰然倒地。

黑子见巴图突然倒下,惊慌得竖起耳朵四处张望,它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嗖”的一声,陈天又是一枪,黑子叫了一声,顿时像醉酒一样,摇晃了几下也倒在地上。

为了确保再不发生意外,在巴图还没有醒来之前,陈天将他结结实实地捆在一棵树上。黑子却难逃厄运,黄三为了报仇泄愤,将它扔进一个水窟窿里,还往里面丢了几块大石头。

傍晚,巴图慢慢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捆在树上,在他前面不远的一棵树上,小狼崽被倒提腿吊在上面,正“唧唧唧”惊恐地挣扎尖叫。巴图没看到黑子,放声大叫:“黑子,黑子!”叫了好几声,仍不见黑子,知道它已凶多吉少,他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吼声如雷,“放开我,你们这两个畜生,有种就放开我!”

此时,两人正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等巴尔思出现。巴图大吼大叫,叫得陈天心烦意乱,没办法集中精神,于是吩咐黄三,叫他去塞上巴图的嘴巴。

黄三心里叫苦不迭,但又不得不从,他从石块后探出头,惊恐地向四周望了望,壮起胆子向巴图走去。这一段距离虽不是很长,但黄三却觉得危机四伏,他一步一步走到巴图面前,硬着头皮,喘着气道:“巴图大哥,对不住了,先受点委屈吧,完了事我向你赔罪!”

巴图双眼喷火,瞪着黄三,咬牙道:“巴尔思肯定会来救崽的,它不会放过你们……”话一出口,林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狼嗥,如箫似簧,凄凉而又恼怒。

黄三打了一个冷战,顿时面色发白。

巴图“嘿嘿”一笑:“听,巴尔思在向上天泣诉,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你们也做得出?”

“欧——”又是一声长嚎,余音袅袅,似乎比前一声更近了。

巴图仰起头,冲林子里大叫一声:“巴尔思,来吧,出来吧,巴尔思!”

“不要叫了!”黄三吓得浑身哆嗦,几乎哭出声来。他从内衣上撕下一块布,塞到巴图的嘴里,然后像受惊的兔子,向大石块飞奔而去。

如泣如诉的狼嚎声时近时远,断断续续了大半夜,搅得陈天心慌意乱,恨恨地骂道:“妈的,光嚎,怎么还不出来,它们到底在等什么?”

草原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皓月当空,转眼间却乌云密布,雷鸣电闪之后,“哗哗哗”下起了瓢泼大雨。眨眼间,两人就被泡成了落汤鸡,冻得牙齿直打颤。现在,陈天的计划彻底被打乱了,他正准备找个地方避雨,突然,听到黄三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陈天情知不妙,回头一看,只见身边一条白影闪过,瞬间便消失在了黑暗中。他急忙打开电筒,顿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只见黄三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身下的雨水早已变成了血水,喉咙处血肉模糊,还在汩汩地往外冒血。

陈天再见多识广也难免心惊胆战,他虽然吓得半死,但意识还算清醒,他终于明白,白狼到现在才出击,原来是在等这场暴雨做掩护!他顾不得黄三的死活,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巴图的身边,还未喘口气,雷电一闪,吊在树上的小狼崽早已不见,只留下半截绳索在随风晃动。

陈天一把扯下塞在巴图嘴里的东西,双眼惊恐地环顾着四周,哆嗦着嘴唇道:“巴、巴图,快说,现在怎么办?”

巴图听到了黄三那声惨叫,知道巴尔思已经开始报复了,尽管对陈天恨得咬牙二切齿,但善良的巴图仍觉得人命关天,他首先想到的还是救人,他急切地问:“黄三呢?黄三怎么样了?”

陈天闪烁其词道:“不要管他了,你快说,现在白狼在哪?”

巴图一怔,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叫道:“快放开我,不然你也没命!”

陈天刚要伸手解绳子,忽然又将手缩回,说:“不,不,我不能放开你,我抓不住白狼,你也别想溜走!”

“你还不死心?”巴图摇头苦笑道,“收手吧,上天真的发怒了,你现在下山,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

“你闭嘴!”陈天丧心病狂地大吼一声,“你休想吓倒我,我一定要捉到那畜生……”话音未落,突然树林里蹿出一条白影,扑面而来。陈天一声惊叫,被扑倒在地,与白影滚作一团。

“巴尔思,巴尔思!”巴图看清了那是巴尔思,大叫着想让它放过陈天,但为时已晚,陈天与巴尔思已经滚到了山坡下,随之传来陈天毛骨悚然的号叫声和一声沉闷的枪响。

“巴尔思——”巴图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用力想挣脱绳索,但努力了多次,只得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天刚破晓,巴雅尔老人、德桑和几个盟里的警察赶到了山上。

原来陈黄二人离开德桑家的第二天,一个老牧民就去找巴雅尔老人聊天,无意中说起了黄三找他问察干敖包在哪的事。巴雅尔老人一听,就知道这两人去找巴尔思了,立即叫德桑报了案,并与德桑一起带着警察来察干敖包。

他们解开巴图,到了小山坡下面,见陈天被撕得体无完肤,手里握着手枪,已经死去多时。在陈天尸体的不远处,巴尔思身下一摊积血,静静地卧在那里。

巴图踉踉跄跄地扑上前,抚摸着巴尔思的头,哽咽失声。巴尔思微微地转过头,望了一眼巴图,终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祖孙三代为巴尔思在察干敖包顶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巴雅尔老人流着两行浊泪,亲手剥下巴尔思的狼皮筒子,说:“科尔沁草原再也没有白狼王了,在蒙古草原上,每一条狼都是毛茸茸地来,赤条条地去,我们为它卸下铠甲,让它轻轻松松地登上天堂吧!”

他们下山后,遥望山顶,察干敖包的上空有几只苍鹰在盘旋,老人说:“看到了吗?巴尔思将会被鹰迅速地带上天堂!”

这个时候,山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凄凉而又哀伤的狼嗥声,那声音里分明还夹杂着奶声奶气的小狼叫声。

德桑惊喜道:“阿爷,你听!”

巴雅尔老人浑浊的双眼一亮,笑道:“听到了,听到了,那将是科尔沁草原上的又一代白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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