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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瑙河畔的传奇国度

2018-08-27薛玉凤

蓝盾 2018年5期
关键词:贝尔格莱德塞尔维亚

薛玉凤

塞尔维亚位于巴尔干半岛的中心位置,国土面积只有8.8万平方公里,人口仅713万。但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这个前南斯拉夫加盟小国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饱经战乱,直到20世纪末才稳定下来,开始大力发展经济。由于免签的便利,我用两周时间参观了塞尔维亚五个主要城市:首都贝尔格莱德、南部古城尼什和新帕塞尔、北部古城诺维萨德和边境小城苏博蒂察。尽管走马观花,但之前关于前南斯拉夫贫穷落后的刻板印象早已烟消云散,一个典型欧洲形象的塞尔维亚扑面而来:穿城而过的河流,刻满历史痕迹的古堡,宾客云集的市中心广场和绿地,以及乐观自信、气定神闲、高大英俊的塞尔维亚人。而塞尔维亚深厚的历史意识与感恩情怀,浓郁的艺术气息与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更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城堡、教堂、故居、博物馆等名胜古迹中徘徊,很快发现塞尔维亚人具有强烈的历史意识与感恩情怀,连机场、街道、建筑的很多名称也是塞尔维亚人历史意识的一个个载体。塞尔维亚历史上唯一的沙皇斯特凡·杜尚(1331—1346)在位时,将塞尔维亚的发展推向巅峰,他的灵柩如今仍安放在圣马可教堂大门内,被后人顶礼膜拜。塞尔维亚青年普林西普 (1894—1918)为反抗奥匈帝国的统治,筹划了一次暗杀行动,引发第一次世界大战,这个19岁青年也從此成为塞尔维亚人崇拜的偶像。直到参观尼古拉·特斯拉博物馆,才明白为何贝尔格莱德的机场叫尼古拉·特斯拉机场,才明白没有这个叫尼古拉·特斯拉(1856—1943)的世界著名发明家、物理学家、机械工程师和电机工程师,就没有我手里兼具相机、导航、笔记本等多种功能的智能手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南斯拉夫政治家、革命家、军事家、外交家铁托(1892—1980)脱颖而出,不只为前南斯拉夫,而且为许多非洲国家的独立与自由奔波操劳,功勋卓著,举世瞩目。以铁托生日命名的5.25博物馆、铁托陵墓所在地花房及后面的老博物馆,共同组成南斯拉夫历史博物馆,是了解前南斯拉夫与铁托的最佳去处。

15世纪末,塞尔维亚被土耳其奥斯曼帝国征服,却从未向残酷的殖民者屈服过,长达5个世纪反封建军事统治、争取民族自由的悲壮历史,留下数不清的历史遗迹,尼什的骷髅塔便是其一。尼什是古罗马大帝君斯坦丁的故乡,但这个闻名遐迩的伟大祖先,也未能护佑这块美丽的土地远离战争的蹂躏和生灵涂炭的厄运。奥斯曼统治后期,殖民手段越发残暴,忍无可忍的塞尔维亚人不得不一次次奋起反抗。在1809年的一次起义中,起义军牺牲了4000人,土耳其军队阵亡10000人。最后因寡不敌众,起义失败,起义军领袖辛杰利奇也壮烈牺牲。土耳其首领为邀功请赏,最后竟然将起义军牺牲官兵的头颅割下来,头皮剥下,裹上棉花,送回君士坦丁堡。然后他们又建了座砖泥结构的小塔,将952颗头颅嵌入小塔四周,将起义军将领的头颅放在塔顶,这就是尼什的骷髅塔——世界上唯一一座由真人头颅为材质的小塔。起义军家属后来陆续将自己亲人的头颅偷走安葬,如今塔上还有59颗颅骨。塞尔维亚政府为保护历史遗迹,后来在骷髅塔外建了一座米黄色的小教堂。尽管教堂周围墙上有一些骷髅头,网上也看过相关照片,但推门进去,看到迎面扑来的一个个缺牙少齿、痛苦不堪的骷髅,想象他们所遭受的非人折磨,还是感到难以言表的震撼。独自在里面参观的我没有丝毫恐惧,有的却是马克·吐温写作“人是最低等的动物”时的愤怒与无奈……

“二战”期间,尼什被纳粹占领,再遭蹂躏。城西北的“红十字”集中营和城西南的纪念公园,就是那段不堪回首历史的见证。集中营里曾关押过30000名犹太人和塞尔维亚人,其中很多人在附近一个小山上(如今的纪念公园)被枪杀。好在曾有105人成功逃出,他们是那座刻满纳粹罪恶的集中营给参观者留下的唯一亮色与安慰。

位于诺维萨德市中心的三个残留桥墩,是塞尔维亚苦难历史的又一见证。这座叫Franz Joseph Bridge的大桥建于1883年,长432米,共有六个桥墩,其中四个在多瑙河里。1941年,纳粹德国占领诺维萨德,南斯拉夫军队撤离时将大桥毁掉,第二年德国军队重建该桥,1944年秋败退前将其再次毁掉。1999年北约对南联盟疯狂轰炸期间,诺维萨德横跨多瑙河的三座大桥无一幸免,更别提这座原本已被毁掉的残桥。经过三次摧残,一座好端端的古桥就只剩下如今三个孤零零、光秃秃的大桥墩,无声地倾诉着人类的贪婪与罪恶。

塞尔维亚不仅对自己的先烈念念不忘,而且对紧要关头帮助过自己的国家与民族也没齿难忘,并以各种形式的纪念碑与雕塑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首都贝尔格莱德西北角卡莱梅格丹城堡中为感谢日本而设计的雕塑“日本泉”,一眼就让人想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城堡内还有一座高大的“感恩法国纪念碑”,感谢法国在“一战”中对塞尔维亚的无私援助。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遗迹的围墙外,有塞尔维亚安放的纪念牌,感谢中国人民在塞尔维亚共和国最困难的时候给予的支持和友谊,缅怀在1999年5月26日北约轰炸中罹难的三位中国烈士。据说遗址上要盖中国文化中心,这将是它绝好的归宿。

塞尔维亚的艺术气息也极其浓厚,尤其是在生机盎然的夏季,各类艺术节更是此起彼伏,贝尔格莱德、诺维萨德和尼什都先后举办了音乐节。有天傍晚,我在贝尔格莱德有名的步行街米哈伊大公街偶遇盛装游行,后来才发现他们是去附近的共和广场演出,这只是别开生面的入场式。这是为期4天的“贝尔格莱德国际民间舞蹈与音乐节”活动的一部分,共有14个国家参加。男女老少的演员们身着鲜艳的民族服装,成双成对,笑逐颜开,不仅自己沉浸在音乐舞蹈的美感中,也将周围越聚越多的观众带入欢乐的海洋。诺维萨德的摇滚音乐节几天前刚结束,市中心高悬的许多音乐节标语仍在迎风飘扬,城堡钟塔旁一辆音乐节彩花车装饰得五颜六色,尽情渲染着刚刚过去的辉煌。这座钟塔上的座钟以时针长、分针短而闻名于世,本为便于劳作的人看清钟点,可谓用心良苦。

漫画墙也是塞尔维亚一景。几年前在“漫画王国”比利时,曾专门寻找有名的漫画墙,而这次无意中在贝尔格莱德碰到的漫画墙,竟一点儿也不比布鲁塞尔少。这些漫画大都形态夸张、色彩艳丽、惟妙惟肖,为原本普通的建筑增色不少。在贝尔格莱德投宿的旅馆的两面外墙上都是漫画,三个漫画人物与多国国旗准确定位旅馆里背包客的身份,让人倍感亲切。

塞尔维亚历史博物馆共有三个展馆,其中两个收藏的都是塞尔维亚当代著名艺术家、前南斯拉夫最受欢迎的艺术家之一——Olja Ivanjicki(1931—2009)的作品和遗物, 集画家、雕刻家、时尚艺术设计家和诗人于一体的Olja多才多艺,留下的作品种类繁多,且件件渗透着主人的气息与气质。

以新艺术风格建筑着称的苏博蒂察堪称一座“露天博物馆”。这座现代化小城只有9.4万人,没有穿城而过的河流,也没有历史悠久的城堡,游客们之所以专门跑去参观,大多是奔着那些闻名遐迩的漂亮建筑。19世纪末20世纪初,“新艺术运动”起源于法国,后在欧美十几个国家迅速发展,是一次影响面非常大的装饰艺术形式主义运动。无拘无束、色彩缤纷、崇尚自然是新艺术风格的典型特征,建筑、家具、首饰、服装、插图、雕塑、绘画等艺术领域都受到不小影响。在旅馆安顿下来,我就迫不及待地冲向三四百米外的市中心广场。广场周围的市政厅和公共图书馆,以及附近不远的犹太教堂和拉伊赫宫,建筑设计都别出心裁,极具想象力。它们是新艺术建筑的典范,也是苏博蒂察的骄傲。

说起如诗如画的塞尔维亚田园风景,就不得不提及一次难忘的骑行和两次慢悠悠的长途旅行。苏博蒂察东郊有个4.2平方公里的名湖——帕利奇湖,我们在湖边租了自行车,雄心勃勃地准备绕湖一周——先是湖边平整的水泥小路,接着变成小土路,再接着土路开始与湖水若即若离,路面杂草丛生、坑洼不平,俨然就是密不透风的庄稼地,幸好我们租用的是挺好骑的山地自行车。本以为一个半小时准能回来,结果一个小时后才到达湖心一条小路,于是果断决定走捷径。尽管如此,还是在天快黑时才赶回起点。不过两小时的骑行冒险十分值得,它是我真正接触塞尔维亚乡村、欣赏田园风景的一次绝好机会。从中部平原到南部山区,再到北部大平原,虽然一路饱览塞尔维亚乡间风情,但从汽车上观赏与真正置身乡间田野,感受截然不同。收获过后的麦茬,一人来高的绿油油的玉米,一望无际的黄澄澄的向日葵(向日葵是塞尔维亚北方三大主要农作物之一,此时长得正盛),都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不时觉得恍如置身家乡的田间地头,与父母一起劳作,虽然辛苦,却踏实而又充实。

塞爾维亚南部的尼什到新帕扎尔直线距离113公里,长途汽车却硬是跑了5个小时,转了一个大大的曲曲弯弯的M型,最主要的原因是两地之间多山区,有时也会为个把乘客转个大弯去沿途小站接客。不过也正因转路,着实让观光客们大饱了眼福。蓝天白云,青山碧水,金麦绿禾(齐腰深的玉米),以及点缀其间、星星点点的红瓦乡居……塞尔维亚的乡间风情摄人心魄。而建在山坳斜坡上、穆斯林占多数的小城新帕扎尔同样美不胜收。

在塞尔维亚的最后一次旅行,幸运地选择了以慢闻名、本地人都不愿乘坐的塞尔维亚火车。从北部的苏博蒂察到中部的贝尔格莱德,直线距离165公里,火车竟跑了整整5个小时(除去中间在诺维萨德倒车的半小时)。不一样的交通工具,带来不一样的体验。火车是三四年前才更换的,车况很好,座椅宽大舒适,还有插座可以给手机充电。列车只有四节车厢,每节车厢里只有两三名乘客。火车的时速通常只有30多公里,最快也才80公里,而且从诺维萨德到苏博蒂察,再出境到匈牙利的布达佩斯,一路都是单行道,火车需要时不时停下错车,有时一等就是一二十分钟。慢得出奇的时速,正好用来欣赏大地上的精灵,每一株向日葵的笑脸,每一棵玉米的缨穗,似乎都能看个清楚。金色的麦茬,黄灿灿的向日葵,绿油油的玉米,深绿色的白豆秧,偶尔还有挂满红色或黄色小果子的果树,放眼尽是浓浓的田园诗意。恍惚中,仿佛坐在三四十年前豫西北的绿皮火车上,去20多里外的姥姥家——那时可是少有的奢侈。

偶尔司机有些着急,跑到七八十公里,窗外风景立马变得模糊一片,车身也摇晃得厉害,既不能看风景,也不能看书,只好闭目养神。覆盖着大地的穹顶,先是万里无云,只有一轮明亮的半月高悬车顶西侧。慢慢地,南天边生出大块大块灰黑色的云团,然后这云团缓慢向车顶两边散开,不知何时就满天动人的白云了。日月同辉四五个小时,眼见挂在西天的那弯半月,一点点暗淡,一点点西移,直至消失在天际……

饱经磨难的塞尔维亚人有理由享受这难得的和平时光,也着实会享受生活。蓝天白云是他们漂亮的华盖,散布在城市各个角落的公园是他们休闲健身的理想场所。累了在随处可见、触手可及的长椅上休息一会儿,渴了就着饮水泉喝几口冰凉甘甜的自来水(喷泉兼饮水机是塞尔维亚的一道独特风景线),悠然自得。傍晚的尼什城堡,更是人们休闲娱乐的天堂。城堡被古老的城墙环绕,两边是奔流不息的萨瓦河水,城堡内绿树成荫,各种古迹点缀其间。尽情玩乐的孩子,休闲散步的本地人,还有徘徊于每个古迹间的背包客,各取所需,其乐融融,过去、现在、未来在这古堡里完美集结。

宠物是塞尔维亚人钟爱的伴侣,尤其是在首都贝尔格莱德,清晨与黄昏到处可见市民们健身遛狗,一举两得。有人甚至牵着三四只狗,好在它们大多安静温顺,并不乱叫乱撵,偶尔互相看不顺眼,才会大打出手,狂撕乱咬。在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遗迹附近的萨瓦河边,本来相互攻击的狗们转而一起狂叫着追逐一个骑车的年轻人,把怕狗的我吓得魂飞魄散。

当然塞尔维亚也有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比如烟民尤其是女性烟民众多,比如贝尔格莱德的市内交通费用价格不菲(每次合人民币10元),也令人颇感意外。不过我总共乘过八次车,却只买过四次票:第一次司机没零钱找,摆摆手说不用了;第二次司机又摆摆手,指指他旁边的票机,原来是机器坏了,没法卖票;后来为找铁托墓两次坐反了方向,却浑然不知,司机们都不忍心让我白白浪费10块钱——淳朴、善良、可爱的贝尔格莱德司机!

塞尔维亚景美、人美、食美,历史与现代和谐共处,文化与自然相互交融,加上免签省了很多烦恼,真可谓旅行者的天堂。

(摘自《世界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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