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

人都喜欢带着点疑问看这个世界。

但不同的年齡段，角度又是如此不同。儿童的疑问就是疑问，三个字：为什么。成人的疑问则变成了狐疑，五个字：为什么是他（她）？儿童的疑问主体是事，成人的疑问主体是事背后的人。

从儿童走向成人的变化就是，审美变成了审判，一脑袋的好奇升级成了满腹的不怀好意。

事实就在这里。成人的心里，动机预判常常是先行的。比如，异性若是眉来眼去，第一判断是两人有问题，而有钱人和当权者走在了一起，肯定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即所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曾住过一个小人。或者，换一个角度讲，生活中无论多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也会在某一个念头里，发现猥琐的自己。

最合适的做法，是不去忖度他人。哪怕，以君子之心度君子之腹。

儿童的疑问是探索式的，但形式上很直接，往往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成人的疑问是直觉式的，却要表现得很迂回，常常是想一套说一套。

吊诡之处就在这里：心底本来阴暗，呈现出的却是明媚；原本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表露出的却是满嘴的仁义道德。

于不动声色中，就把心眼动了。然后，在四平八稳中，显示自我的老成持重。成人世界的所有小九九，都是在玩心眼，一会儿小人附体，一会儿君子降临，一会儿波诡云谲，一会儿秋水长天。

就这么捉摸不透。

也正是在这样的小九九里，一个成年人，迷恋和崇拜着自己的料事智慧。比如，结局正如预判，便会沉醉并惊服于自己的判断力，看，我说（他们）就会（是）这样嘛。这一刻，羞耻感是蒙昧和混沌的。因为，他们始终觉察不到自己心底的阴暗和猥琐。

这是一种典型的看客心理。这样的人，紧紧地捂住自己，却又希望把别人大幅度撕开。

成人的人格世界里，多少都会有一些看不见的扭曲。但这并不影响你是个好人，也不决定他就是个坏人。我觉得，以此来说明人的复杂，极为恰当。

有人说，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把别人想象成什么样。虽然这种说法并不十分准确，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站在隐蔽处，泼别人道德的污水，哪怕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依然是不道德的。

更何况，心里的任何污浊，都会在个人的气质上呈现出来。所谓相由心生，就是说心底不庄重，就会在言行上显出轻浮，内心奸邪，就会在面相上显露狰狞。真正的华美气质，必然是表里如一的，必然是一览无余的，必然是通透感与圣洁感的交相辉映。

要相信，在成人世界里，会有真正意义上灵魂干净的人。我们做不到，不等于别人也做不到。但一定少之又少，正因为如此，所有的仰望，才那么珍贵和有意义。

（摘自《请原谅生活对你的所有刁难》九州出版社 图/黄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