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芮　麦子

那天，我正在厨房帮老伴做饭。突然，客厅传来了女儿的吼叫声：“陆冬冬，谁让你玩手机的？”仿佛平地起了一声炸雷，吓得我浑身一颤。我手都来不及擦，就赶紧小跑出来。外孙冬冬正怯怯地站着，看见我从厨房出来，忙低下头小声说：“是姥爷……”

女儿听到后，立刻转过头来，强压着怒火说：“爸，您让他看的？我说过多少回了。他还太小，看多了手机对眼睛不好。”我赶紧走过去解释：“我让冬冬看看老师在微信群里布置作业了没有……”女儿听了余怒未消：“那也不行啊，他趁您不注意就会玩游戏的！”说完，女儿拽着冬冬去房间写作业了。我张了张嘴，又默默地咽下了想说的话。

之前，女儿女婿四处找保姆時，是我和老伴主动提出帮他们带冬冬。刚开始，女儿女婿怕我们岁数大带孩子太辛苦，但考虑到保姆行业鱼龙混杂，就同意了。在我和老伴正式入住他们家时，女儿私下跟我们提出了“约法三章”：一是教育孩子要听他们的，不能越界；二是不能惯着孩子；三是必须要改变观念，用科学的方法育儿。

我们点头同意，不就是保证孩子吃饱穿暖、身体健康么？我们按书上说的来就是，有啥困难？可是，没过多久，我和老伴就意识到带孙的复杂性：孩子任性不能打骂，也不能听之任之；每天要给孩子做各种辅食，以保证营养均衡；早晚为孩子读各种绘本图书，以培养阅读习惯……这些还都是小事，关键是孩子入园后，我们还得代替他父母跟老师对接。

可是，怕有什么用，该来的还得来。第二天上午，把冬冬送到幼儿园后，我刚回到家，女儿就打来电话：“爸，您是不是没给冬冬买老师指定的英语辅导书？”我一头雾水：“没听说要买什么辅导书呀！”挂了电话，我连忙回到卧室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才发现英语老师把一张照片发在了微信群里，照片中冬冬站在最右边，小脑袋耷拉着，一副很惭愧的样子。照片下面写着一句话：“没给孩子买辅导书的家长，下次上英语课前请务必买到。”我又连忙往上翻微信对话框，才发现昨天白天英语老师在通知群里提醒了买辅导书。我和老伴顿时倍感内疚：“我们俩轮流盯着手机呢，怎么会漏掉这么重要的信息？”

前不久的一个周末，冬冬过生日。因想让小家伙高兴放松一天，我悄悄给他的跆拳道老师打电话，说孩子不舒服，请一次假。可不知怎么回事，这事让女儿知道了。她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拉起吃得正欢的冬冬就往外走，还夹带一串儿批评：“冬冬过生日，我不是给他买了礼物吗，为什么晚上的跆拳道课还要停掉？爸，您怎么能向老师撒谎呢？还有，妈，我说过不让孩子吃那么多油炸食物，您看您这一桌子……”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啪”地一拍桌子，朝女儿吼道：“说够了没有？我和你妈是来给你帮忙带孩子的，不是免费保姆！天天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大概是被我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到了，女儿慢慢放下冬冬的手臂，坐到了餐椅上。

前几天过父亲节，女儿特地下厨做了一桌菜为我庆祝。饭桌上，女儿趁着敬酒跟我俩说：“老爸老妈，我说两件事。第一，你俩来帮我们带娃，我们真的很感恩，谢谢你们！第二，咱们之前定的‘约法三章依然有效，但对于冬冬的教育，我们以后会多多参与，不将所有的包袱都甩给你们。”

我连忙举起酒杯，说：“好好，我和你妈绝不越界。只要你们体谅感恩，我和你妈一点儿都不会觉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