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宪

北京时间7月23日晚7时（美国东部时间7月23日早7时），在一次聚会上，美国友人汤姆·麦克莱恩先生拿着手机，一条一条地向我展示美国总统特朗普刚刚发出的推特，均为特朗普怒骂希拉里·克林顿、美国联邦调查局、美国司法部的内容。他往前翻了几下，便看到了特朗普22日晚全部用大写字母致伊朗总统鲁哈尼的推特：“永远不要再威胁美国，否则你将面临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后果。我们国家不会再忍受你们暴力和死亡的狂言乱语。小心点！”

随后，汤姆的手机主页面跳出一条大字新闻：以色列于7月22日空袭了叙利亚中部哈马省一处军事目标。汤姆嘀咕了一句：“每当美国对伊朗发声后，以色列都趁机打冲锋！” 今年以来，以色列多次以打击伊朗军事设施为由空袭叙境内目标。7月15日，叙北部阿勒颇省一处政府军基地遭以色列导弹袭击，造成该基地设施受损。

汤姆对这些孤立新闻之间联系的把握很有悟性。美国国内政治、伊朗、以色列，这些看似不搭界的事情其实有内在的逻辑关系。

一段时间以来，美国与伊朗之间的“斗狠”呈大写字母级别。美国退出伊核协议后，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于6月4日宣布命令，要求伊朗原子能组织立即提高铀浓缩能力，将铀浓缩能力恢复到19万“分离功单位”。6月底，美国官方称，正在推动各国在今年11月4日前将从伊朗进口的石油数量降为零。7月22日，鲁哈尼表示，美国无法阻止伊朗将石油出口到国际市场。他警告特朗普：“切勿玩弄狮子尾巴……美国人必须明白，与伊朗和平相处是所有和平之源，而与伊朗交战则是所有战争之母。”他说：“你们不可能煽动伊朗民族反对伊朗的安全和利益。”哈梅内伊也放出狠话来，支持在伊朗原油出口被禁的情况下，通过关闭霍尔木兹海峡阻断该地区所有的原油出口。

作为美国中东战略马前卒的以色列嗅觉极为敏锐，特朗普刚发狠，炸弹便落在了叙利亚，目标直指伊朗。特朗普所威胁的“前所未有的后果”到底是什么？霍尔木兹海峡上空的战争阴云顿时厚重起来。

美伊斗狠，看起来谁也不怕谁，现在玩的还是“悬崖战略”，看谁先眨眼。自从1979年在德黑兰发生美国外交官被扣的人质事件后，从卡特到特朗普，历任美国总统将伊朗视为心头大患，狠话、狠招接连不断。特朗普现在的招数是一方面勒紧制裁的绳索，另一方面寄希望于伊朗国内“发动一场成功的革命”。至于真想动手军事打击伊朗，那确实是需要反复权衡斟酌的事情——伊朗不是伊拉克。

其实，还存在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表面的斗狠升级恰恰是特朗普式交易的一种套路，他更希望对方在“前所未有”的高压面前服软，重启伊核协议谈判，以达成他所认为的最好交易结果。人们早已注意到，美伊两国现在的斗狠局面似曾相识，在与金正恩会晤之前，特朗普的那些威胁言论也是大写字母级别的。

近40年来见惯美国各种招数的伊朗早已软硬不吃，特朗普退出伊核协议之举更令伊朗备加警觉。哈梅内伊说：“伊朗没有办法和美国交流……为什么？因为美国没有履行其承诺。”

对伊朗而言，能够有一更为宽松的国际环境当然更好，但若答应美国要求其终止弹道导弹研发项目等要求，无异于拱手自废武功，所謂“利比亚模式”前车可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