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

卅年首冠 首府市场重兴

美东时间6月14日上午，华盛顿国家广场形成一片红色的海洋。七天前，在维加斯客场完成夺冠事业的华盛顿首都人，带着冰球历史上最悠久的奖杯——NHL北美职业冰球联赛总冠军斯坦利杯，与球迷们见面。据统计，那天有数十万球迷聚集在广场中，场面堪比四年一次的美国总统就职典礼。

早在冠军大游行的前一天，《今日美国》就刊登了埃里克·布拉迪的一篇文章，题目是“首都人是不是历史上喝酒最多的冠军队？”确实，从6月7日晚上，4比3搞定金骑士拿下总决赛的那一刻起，以队长奥维契金为首的首都人球员便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庆祝。

连日在酒吧中彻夜豪饮，在特区最大的喷泉中游泳、喝啤酒，醉意阑珊地出席华盛顿国民队棒球赛的开球仪式，首都人将士似乎每一秒钟都沉浸在夺冠的喜悦中。而斯坦利银杯，《我们是冠军》跑调的合唱，当然还有酒精，成为他们无眠无休进行狂欢的助兴剂。一向以整洁、效率和人情冷漠而著称的美国首都，似乎因球队的夺冠，突然展示出深藏已久的另一幅面孔。布拉迪在文章中提到，面对自己的偶像球星如此放肆的举动，华盛顿的球迷们反应几乎相同：喝吧，再多喝点儿。

在过去这个赛季开打之前，没有人会将首都人队列入总冠军的候选。主力球员老化，首发门将低迷，核心后卫流失，过去十几年从未闯过季后赛第二轮的红衣军团，就像一盏燃料几乎耗尽的油灯，开始走向暗淡的时代。但是这支球队没有失去对冠军的渴望，并捧杯而归。

这是首都人队建队44年来的第一个总冠军，也是整个华盛顿特区近30年来首次有职业大联盟球队捧得冠军杯。

作为影响全美，甚至全世界的政治中心，华盛顿特区并不是职业体育球队的乐园，这种观点由来已久。深受当地人追捧的MLB职棒联盟国民队是2005年才从加拿大蒙特利尔迁徙而来，仅有四次打入季后赛的纪录。NBA的奇才队上一次举杯庆祝是在40年前，队名还是华盛顿子弹。历史最悠久，球迷总数最多的职业橄榄球红皮队，曾经完成了十年三冠的伟业。但是自1990年代开始他们便成为NFL联盟的鱼腩之一。

媒体认为，NHL首都人队的登顶，是重振华盛顿地区体育市场的良药。冠军大游行的几十万球迷中，很多人没有看过几场冰球赛，他们喜爱的是其他体育项目。他们参与其中，仅是因为这是一个属于所有华盛顿市民的冠军。

“我们还债了”，那个周四的中午，首都人队老板泰特·莱昂西斯发表了讲话：“我们华盛顿地区从来不缺少最好的球迷，缺少的是最好的球队，一支可以拿到冠军的球队。”

终结奇迹 联盟秩序未改

随着今年季后赛的进程，许多人感到，NHL联盟的旧秩序似乎要被彻底打乱。

两年前靠着最后的胜场拿下季后赛资格的纳什维尔掠夺者队，本赛季一路高歌，成为常规赛冠军。历史上从未赢过一场季后赛的温尼伯喷气机，异军突起，杀入西部决赛。更不用提新组建的维加斯金骑士队，靠着一批被各队淘汰的“亡命之徒”，轻松斩获常规赛太平洋区冠军。而后，季后赛他们又连胜强敌，历史性地杀入了总决赛。

金骑士队季后赛前三轮12胜3负，场均失球低于两个。他们是NHL近几年来胜率最高，防守力最强的季后赛球队。北美职业体育史上第一支处子赛季就拿到总冠军的球队，已呼之欲出。

但是，首都人终止了“金奇迹”的发生。

NHL联盟大都会区的球队，聚集在美国东部的都市圈内。他们中的匹兹堡企鹅、费城飞人、纽约游骑兵和纽约岛人队，都是历史悠久的传统豪门。他们是美国职业冰球的代表，与强大的加拿大俱乐部抗衡。同时，他们也是联盟传统秩序的维护者。在这一点上，同样来自大都会区的首都人队也不例外。

长期饱受内部矛盾困扰的首都人队，三年前请来了在联盟西部打拼了17年的特罗茨，担任球队主帅。阵容已经成型的首都人有了成绩的爆发，他们连续两年以120分左右的成绩，轻松拿下联盟常规赛冠军，成为强队扎堆的大都会区风头最劲的军团。但是，他们也连续两年在季后赛第二轮被同区死敌企鹅队淘汰，并且目送对手接连收获冠军奖杯。

2017-18赛季，变得乖巧的首都人队在常规赛收敛了锋芒，虽然依旧称霸赛区，但是总积分比前两年少了10分以上。季后赛，首都人队面对状态一般的哥倫布斯蓝衣队，打出了0比2的开局。但是，此后首都人队出人意料地完成爆发。在连追四场淘汰蓝衣队后，他们又以4比2的比分首次在季后赛中干掉由克罗斯比带队的企鹅队。东部决赛，首都人抢七战击败夺冠最大热门闪电，队史上第二次进入总决赛。

NHL官网在首都人捧杯后，第一时间发表评论说：“虽然他们不是一支完美的球队，但是，他们配得上最终的冠军，也有足够能力维护住联盟的旧秩序。”

总决赛中，首都人又一次慢热。他们以3比5输掉了第一场。但是，一波主客四连胜让他们以五场比赛完成了登顶的冲刺，整个过程波澜不惊。系列赛后四场，他们让西方不败的金骑士队，仅仅有一节获得比分的领先。

靠门将神奇弗勒里打遍天下的金骑士队，在老辣、沉稳、信念坚定的首都人面前，暴露出所有的弱点。经验差，缺乏一锤定音的核心球星，球队阵容深度不足，这些短板让球队无法在最困难的时候控制住比赛场面。

“这个赛季，虽然有很多新鲜的球队，打出了令人欣喜的战绩。但是，最终的成功者依然遵守着NHL联盟多年的金科玉律——巨星压阵，常年积淀，不惧失败”，肯·坎贝尔对总决赛做出这样的总结。

就在首都人队狂欢宿醉接近尾声的时候，败阵的金骑士队也收获了属于自己的荣耀。在NHL赛季颁奖大会上，他们一气儿获得了最佳总经理，最佳主帅，最佳领袖，最佳道德风尚四项大奖。打出魔幻水准的联盟新军，在挑战旧势力的努力中，收获了别人难以复制的成功。

建立在荒漠地带的娱乐之都拉斯维加斯，常年不见一滴雨水。在这里开展冰雪运动，似乎是痴人说梦，但是，出色的营销手段，高超的组队技巧，让维加斯第一支职业大联盟球队就获得令人赞赏的成就。总决赛中，被炒到数千美元一张的门票以及喧闹而座无虚席的球馆向人们证明，金骑士队已经将这里变成一片职业体育的绿洲。

球队总经理麦克菲在赛季总结时说道：“我们一年的工作證明，这里不仅是个娱乐之都，更有可能是个伟大的体育之都。这个意义比拿到总冠军还要重要。”

奥神封王历史地位确立

总决赛结束后，32岁的首都人队长奥维契金双手举起斯坦利奖杯，仰天长啸。驰骋世界冰坛十几年的一代枭雄终于收获了梦寐以求的锦标。他是NHL历史上第三位以队长身份捧杯的非北美球员，也是第一位俄罗斯籍的冠军队长。

冰球专栏作者马特·拉尔金对此评论道：“此前，很多理性的球迷总会把这个俄罗斯射手放在历史上最伟大的球员行列，无论他是否拿到过NHL的总冠军，但是，直到奥维契金举起奖杯的一刻，那些关于他伟大与否的争论才彻底烟消云散。”

在冰球圈的社交媒体上，传播最多的一张照片是奥维契金抱着硕大的奖杯在家中酣睡的情景。许多球迷坚信，冠军奖杯是上天对球王13年努力的终极奖赏，这个夏天终于梦想成真。

奥维契金的职业道路并不平坦。2004年，他被首都人队以状元签选入NHL联盟，正逢百年不遇的赛季停摆。因为劳资谈判未有成果，整个赛季被取消。当奥维契金身披华盛顿8号球衣在北美亮相的时候，他已经20岁，比一般新秀出道晚了两年。

奥维契金所处的阶段是联盟的“进球短缺时代”。由于防守战术提升，门将能力全面增长，联盟场均进球比20年前少两个左右。想与伟大的前辈射手争锋，他要付出更多努力。

即便如此，奥维契金还是靠自己的惊人天赋和持续不停的努力打出名堂。刚刚结束的赛季，他完成了600个进球，将同时代的球员远远甩在身后。同时，他也是NHL联盟扩军12支球队之后，唯一7次当选赛季进球王的超级射手。在拿下季后赛MVP大奖之后，奥维契金几乎囊括了NHL联盟中所有的前锋奖项：3次赛季最佳球员，一次赛季得分冠军，赛季最佳新秀，9次参加全明星赛，11次入选赛季最佳阵容，NHL历史上唯一7个赛季都完成10个制胜球的射手。

个人荣誉达到顶峰，质疑声也一直伴随着他的成长。缺乏领袖气质，无法在关键比赛中打出水平，评头论足的人们曾断言，奥维契金永远无法带队拿到总冠军，也永远无法进入冰球史上伟大人物的行列。

主帅特洛茨向记者透露：“赛季开始的时候，没有人看好我们。奥维契金有不同的看法。早在季前训练营的时候，他就认为我们能够打出最好的季后赛。”

包括奥维契金、瑞典中锋贝克斯特伦、美国后卫尼斯卡宁和加拿大门将霍尔特比，首都人队的核心角色都已过30岁，夺冠的窗口已进入读秒期。

打定主意的奥维契金全程发力。常规赛中，他射入49球，再度领跑联盟射手榜，球队也顺利杀入季后赛。在接下来的4轮苦战中，奥维契金打入15球，完成12个助攻。总决赛他场场得分，霸气十足。他还用大力冲撞和奋不顾身的封堵，带动全队的士气。队友贝克斯特伦说：“奥维契金完成了总冠军队长应该做出的所有贡献。”

《华盛顿邮报》的评论认为，这个赛季的首都人也许是近十年来最差的阵容。但是，他们的队长对争夺奖杯有坚定的决心。

作为普京的好友、俄罗斯最出色的职业球员，早在两年前，奥维契金就被任命为2018足球世界杯的推广大使。往常在5月中结束季后赛，奥维契金正好可以洗去征尘，西装笔挺地出现在6月中的世界杯开幕式上。但是，从天而降的斯坦利奖杯打乱了这个时间表。

在媒体连篇累牍地述说首都人队狂欢故事的时候，冰球写手坎贝尔更像一个预言家：“这些热闹不算什么。过些日子，奥维契金把奖杯带到莫斯科红场的时候，才真的有好戏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