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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过我的心灵

2018-08-02陈奕青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9年6期
关键词:窗户阳台玻璃

陈奕青

雨前沉闷的空气让人沮丧压抑。铺天盖地的大雨之后,如洗的碧空又令人精神振奋。适逢周末,街上是热闹出游的人流、摩肩接踵的采购大军,小区空地上花花绿绿的孩子在阳光里蝴蝶般地穿梭跑动,不时逗引得大人开怀大笑。

忧郁的我终于也受了一点感染。踱到窗前,热烈的阳光立刻包围了冰冷的四肢。我不忍让坏心情辜负好天气,就随手推开了窗户。顿时,对面楼阳台里的欢乐情绪如阳光般倾泻了过来。

循声望去,原来是一对青年男女,很恩爱的样子,像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他们正在擦洗阳台玻璃,都穿着很随意的半旧衣服。男的站在阳台框上擦上面,女的负责下半部分、换水和帮男的淘抹布。他们看起来很麻利能干,窗户就在他们轻快的擦拭下逐渐晶莹透亮起来。我不禁看了看自家阳台上溅满泥点的玻璃,确实有碍观瞻,也影响情绪,是该擦擦了,可就是始终提不起兴致。这小夫妻倒很会过日子,把清扫卫生当作一种休闲运动,省钱又锻炼身体还不耽误事儿,一举三得。

太阳逐渐大了,那女孩仰着头正对着太阳,只好眯起眼睛。男的见状,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女的,女的接过戴上后很满意地对着太阳看了两眼,又对男的跷了跷大拇指,才更起劲地擦起来。原来是一副宽大的太阳镜,那女的戴着墨镜不像在干活,倒像在凭栏观光,指手画脚,随时都要笑出声来。我暗暗赞赏这个小窍门,以后擦玻璃我也不会被太阳晃得皱眉撇嘴,大发牢骚了。

忽然,那男的身体一晃,打了个趔趄,但迅速抓牢了窗框,有惊无险。女的却不干了,向屋内看看,回身用拳头警告似地在男的小腿上轻捶了一把,嘴里唠叨着什么,那男的低头憨憨地笑,很幸福很歉疚的样子,女的也松开了绷起的脸。他们身旁那些亮晶晶的玻璃仿佛也在随他们一起轻轻地笑。他们明明只是在擦玻璃,可那种最单纯最朴素的快乐情绪仿佛整个阳台都装不下,不时漫溢出来,感染着旁观的我。我不由得想起了一篇文章的结尾:“只要心情好,咸菜也能吃出好滋味。”

经他们擦拭干净的阳台逐渐显示了与众不同。我的目光落在那些秀气的塑钢门窗和卷起的百叶窗上,那是我父母装修时一直欣赏的新型材料和样式,最后却因价格昂贵而放弃了。他们向阳的窗户顶上都装着统一的墨绿色硬塑遮阳罩,窗下并排挂着两个空调主机,分别接入两个房间。窗内精致的窗帘被挽起。一盏水晶吊灯被阳光映射得发出细碎的光芒,窗台上的插花也在静静地散发着典雅的贵族气息。能看出这是个讲究精致生活的人家,经济上也比较宽裕,难怪这么无忧无虑。他们那栋楼由于位置最好,阳光最充足,是小区里价位最高的,我们这栋楼的日照就差远了。相比人家,我更加感觉自己一无所有,油然而生的失落感使心里渐渐酸楚起来:岁月在一点点流失,已近而立的我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依赖父母的日子而返还给双亲一份富足安逸?

“大姐!大姐!”几声呼唤把我从垂头丧气的沉思中惊醒,我懒懒地抬眼循声望去,是对面的女孩在对我叫。

他们的玻璃已擦完,那女孩摘了墨镜,使劲从窗口探出身来对我招手。她貌仅中姿,但满脸健康的红晕让她显得青春而美丽,我想那一定是定期运动保健得当的结果。她身后站着那男的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都在冲我友善地笑着。我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看着人家发呆太失礼,尴尬地探出头去问:“叫我吗?什么事?”她尽可能地大声对我喊话,生怕我听不见,其实那声音一直冲进我的耳鼓,撞击到我心灵里那些固执沉睡的角落。“您是不是也需要擦玻璃?我们两个人擦,一小时只收您10块钱,保证又快又好!不信您看这大妈家的玻璃!”

那老人也急忙凑出来向我又比又说,但她的话语仅在我耳朵边轻流。我只听见一个声音在反复地响:让我如此羡慕如此仰视的他们原来只是两个小时工!擦玻璃只是他们用以谋生的工作!他们希望我雇用他们!他们不是有钱人,也不拥有我所看到的一切,是他们那洒脱快乐的境界让我如此匆忙就自惭形秽起来。

我的心轻轻抽动了一下,感觉里面那些听天由命的灰心和懈怠像土山一样开始松动,裂缝中开朗明媚的生活渐渐闪烁光芒,那句人们在自暴自弃时最容易遗忘的话此时清晰地映入脑海:即使你能夺走我的钱财,却永夺不走我的欢乐,那才是我最大的财富。

于是我果断地向他们点点头,准备奢侈一次,请他们来,帮我一起,将阳台和心灵蒙灰的窗户一同擦得快乐、自信而明亮。

(金华锋摘自《追求》1999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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