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丹丹 沈晓梅

摘 要：张爱玲对女性的探究既有一种隔岸观火似的冷静，又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细腻。小说中女性的喜怒之感和爱恨之情若即若离却始终饱含深情，大多数女性对本能欲望没有太多掩饰，尽情显露，能被人一眼看破。疯狂追求女性的地位，母爱也被稀释甚至背离母性。女性畸形乱伦的恋爱关系压制了健康的恋爱，正常的婚姻关系成了名义和法律上的屏障。作品里的女性就和张爱玲自身一样，美是凄冷的美，雅是卑微的雅，女性的不幸是不被关怀的不幸，也是张爱玲人生中不幸遭遇的典型化。

关键词：女性；变态；张爱玲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18-0-02

一、功利的姑侄之情——奢华的陷阱

聚会娱乐是支撑上流社会闲人精神满足的生活方式，殖民地的浓厚气息对香港的等级划分造成的人的类聚滋生许多奢靡风气。《第一炉香》中梁太太便是交友广泛的娱乐型妇人。“她是个有本事的女人，一手抓住了时代的巨轮，在她自己的小天地里，留住了满清末年的淫逸空气，关起门来做小型慈禧太后”[1]，她为了自己的愿望，拉着一大帮人陪她消遣，对精神欲望毫不掩饰的展现。为了满足自己精神上的女王欲望，把眼光在多数年轻男子身上移来移去，收益求多不求真，对青年后生，尽可能留下来做宽心之药，对工于内媚的权势带有顾忌地敷衍并利用，她培养身边人吸引青年才俊，利用亲侄女“雏凤清于老凤声”的姿色拉拢自己想要留住的人，所谓的交友甚广不过是一边拉拢附和一边嫌弃 。在没有真正亲情只是互利的关系下，葛薇龙用自己和姑妈交换物质和想要的尝试，“普通女孩所憧憬着的一切都尝试了” [2]，本该满足时却发现对爱情一下便动了真感情，这像是破坏性的意外。“她为了乔琪乔完全丧失信心，她不能应付任何人，乔琪乔不爱她，她一天便在他的势力下”[3]，这种蛮暴的感情让她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她先是帮梁太太和她爱的人弄线，又眼观她爱的人和别人缠绵，她是梁太太创造的痛苦者，价值用完后在那个恶毒妇人的圈子中巧妙离场。

梁太太没有机会在正常的方式下得到自己渴望的关爱，也没有机会后悔现在的的生活，微龙有机会寻找一份真爱，有机会后悔自己的选择。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正是亲情的冷漠，梁太太对微龙的残害和薇龙为了好生活抛弃家庭都是唯利是图的手段，亲人互相算计也不感到痛心是道德的沦丧。

张爱玲对亲情的体验也不过如此，父母离异后父亲和后母一起虐待她，尽管童年生活尽是阴影，她对生母仍抱有念想，但这份向往得来的却是无情的厌弃，即使是生母也不愿给她一丝抚爱，所以她笔下的亲情是势利的虚伪的不美好的会被利用的。

二、变态的母子之情——金钱的枷锁

《金锁记》中的曹七巧本是麻油店老板的女儿，有小公主般的泼辣也有人情通达的风情，为钱财被兄嫂卖到大户姜家，守着瘫痪的丈夫，没有地位却喜欢和别人套近乎，于是她便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在风流成性的小叔子身上，“她要他，就得装糊涂，就能容忍他的坏”[4]，但她不能容忍姜季泽觊觎她的财产。因为人格和性爱都受到严重压迫，所以曹七巧把钱看的十分重要，她还有钱，用钱可以吸引她需要的人—亲人，情人。移情小叔子无用后费尽心机拉拢自己的儿子供自己排遣，连续逼死自己两任儿媳，用自己的妒忌心和占有欲毁掉女儿的美好姻缘和修养。七巧从儿子那里感受的乖巧体贴，是她认为的关爱，儿子是姜季泽的，又何尝不能做她的情人，她把自己的一切和儿子系在一起，“这些年来，她的生命里只有一个人。只有他，她不怕他想她的钱—横竖都是他的”[5]，所以她的钱容得儿子一起挥霍，只要留得住他。在儿子接触其他女人时，她开始不择手段地阻止，用险恶的言语羞辱儿子家里的女人，每天问儿子和媳妇的房事然后到处去说，让媳妇无地自容，儿子却毫不在乎，她用染上烟瘾断绝儿子外面找女人，“这是个疯狂的世界，丈夫不像个丈夫，婆婆也不像个婆婆。不是他们疯了，就是她疯了”[6]。她用金钱恶毒地操控一切，她所受的压抑要让儿女替她守着，有人延续这种痛苦她就有一种领导般的满足，寂寞和烦恼就得到了发泄。“三十年来，她戴着黄金的枷锁，他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7]，她的人格已经被枷锁夹得扭曲了。和她有来往的人最终都会对她忌惮恐惧。

曹七巧是施害者但也是受害者，她被当做商品卖到姜家，需要关爱却始终孤单寂寞，最后用疯来安慰自己，“七巧有一个疯子的审慎与机智”[8]。疯了之后也只有钱，本是爱财的性格把她引向了错误的选择，又在时间的积累下情感变了性质，金钱却成了罪魁祸首。七巧从不反省自己的错误，以至于从一朵鲜花变成面目可憎不可理喻的尖酸毒妇，这很像张爱玲对生母的印象，母亲从美好的形象变成贪婪残酷的破坏者。张爱玲的父亲母亲后母都很爱钱，她本身不是追求钱财的世俗之人，但是渴望世俗的亲情，爱情，使她不得不需要钱，用稿费救济爱人胡兰成，奉养离散多年的母亲，维持自己的生活。但是她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美好，婚姻破败，执着的追随也不讨好；母爱全无，弥补情感缺失的机会丧尽；积蓄全无，就连生存都是困难。所以性格在冷漠的社会会被改变，金钱是社会给亲情上的枷锁。

三、扭曲的父女之情——畸形的缱绻

《心经》中许小寒生在富裕的家庭，受到良好的教育，在别人眼里她是个优秀的公主，这种骄傲的宠溺让她慢慢地难以接受任何比自己差的人，可是几乎没有人让她觉得能征服自己，配得上自己，只有父亲许峰仪接近她，她也崇拜峰仪，父母的过度宠爱让她滋长了邪念，产生了变态的渴望，对峰仪的爱是小寒一厢情愿展开的各种想象和猜测，峰仪的放纵是因为疼爱，只有那么一丝男女情爱的自豪感。在峰仪和绫卿在一起后小寒不能接受，“你不打算娶她，你爱她，可你不能害了她呀。”[9]小寒害怕失去一个宠爱她的人，心疼峰仪被绫卿利用，把峰仪当成自己一样爱护，觉得绫卿配不上峰仪，绫卿是为了钱人尽可夫。可是小寒自己的爱情观又何尝健康，她觉得只有有钱有势又疼爱她的峰仪才配得上她，她和绫卿一样都是在毁坏一个正常的婚姻，她和绫卿谁也不认为峰仪的风流是滥情。“天下真的天真的女孩子大约都跟你差不多”[10]，峰仪把对小寒的爱与放纵推脱的一干二净。峰仪只说是尽父亲的责任，小寒的世界被峰仪澆灌的爱所淹没以至于看不见包围在父爱外面的母爱，小寒认为海立和绫卿、父母的婚姻关系只是浮泛的爱，足够结婚不需要满足别的，绫卿的爱更是势利的。“她将父母之间的爱慢吞吞地杀死了，一块一块割碎了—爱的凌迟！”[11]而善良的母亲因为亲情不忍相逼，又因为亲情关系不能再纵容。小寒一直忽视母爱这一最正常最善良的关怀，父亲的离去更让她意识到自己没有结局的幻想是得不到认可的，从头到尾都是错误的。

张爱玲属于内心孤傲又十分脆弱的未完全成熟女性，她的恋父情结是因为从小缺少父爱又憧憬父爱，对胡兰成是情欲的悸动和如父如兄的家庭情感的结合。24岁的著名女作家和38岁的汪伪政府官员把最初的情意延续到结婚，爱情不在乎属性，也不在乎是否有家室，就像小寒觉得父亲和自己在一起才是对的和母亲在一起不幸福。越是骄傲的女子一旦向爱情低头就会执着到底。面对对她的华贵不安的胡兰成“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了花，而花期过后就是枯萎，最后成了张爱玲的一厢情愿，就像小寒和峰仪的暧昧是两情相愿，最后却只有小寒自己承认和峰仪之间是爱情。所以把渴望的感情看做是爱情终会原形毕露。

结语：

“没有一种感情不是千疮百孔”，无论亲情爱情友情都有可能给人带来伤害，张爱玲描写丑陋时并不放过女性，也不为女性的嫉妒和歹毒开脱。女性对情感的要求与渴望没有等价物可以来换，女性的不幸也是情感的不幸。张爱玲描写的情感让人似曾相识，她笔下的婚姻让人畏惧，她展现的爱情让人不禁反省。

文献参考：

[1][2][3]张爱玲.《倾城之恋》[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3）第1-53页.

[4][5][6][7][8]张爱玲.《倾城之恋》[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3）第216-261页.

[9][10][11]张爱玲.《倾城之恋》[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3）第117-14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