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当代贵州全媒体记者 / 胡庭标 李思瑾 方林

因为网箱养鱼产业急速发展，曾经一碧如洗的万峰湖成了人见人怕的“臭水湖”。2017年7月，黔西南州召开全面推行河（库）长制工作启动大会，在万峰湖开展“清网”“绿水”“共享”行动，一场环境综合治理的战役打响。

“湖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曾经的万峰湖，湖水澄澈，鱼翔浅底。在岜皓村村民张应素眼里，大规模网箱养鱼之前的万峰湖一直是当地人引以为豪的大自然馈赠。但随着网箱养鱼产业急速发展，曾经一碧如洗的万峰湖成了人见人怕的“臭水湖”。

“一年前，这片水域还是航道狭窄、行船不易的‘繁华市场’。”安龙县万峰湖镇党委书记宁龙镔说，“从那时的航拍图上看，万峰湖面杂乱无序的养殖网箱如重重叠叠的伤疤。”

时值孟夏，记者乘船自由穿行于万峰湖面，郁郁葱葱的锥形山峦倒映在湖面，如在画中。

细嗅之下，记者发现湖水仍散发着淡淡异味。宁龙镔解释，经过一年多的生态环境治理，万峰湖生态已恢复不少，湖水水质正在逐步改善。是水质变差后的情况，若在几年前，收入更高。”万峰湖镇港湾村村民李定云告诉记者，和他一样，依靠万峰湖，镇上的养殖户大都过上富裕的日子，70%都买了小轿车。

万峰湖是国家重点水电工程——天生桥高坝电站建成蓄水后形成的人工湖，水域涉及黔、滇、桂三省（区）共10余个乡镇。2017年8月，中央环保督察组向贵州反馈督察情况：万峰湖天生桥断面化学需氧量浓度上升96.7%。

“化学需氧量”是针对水中耗氧情况的一个通俗且重要的指标，而散落的饵料和鱼类排泄物等有机物则是水体化学需氧量增大的主要原因。

部分沿湖村民发家致富的网箱养鱼，已然成为污染万峰湖的“罪魁祸首”。

早在2005年8月，因水质富营养化，被列为我国

哭泣的万峰湖

“养鱼十几年，我架起大大小小共计4464平方米的养殖网箱，去年产出18万斤鱼，净收入18万。这还100种最危险入侵物种名单的“水白菜”横锁万峰湖：至少有6000亩水面遭受“水白菜”入侵。黔、滇、桂三省（区）联合治理，但其治理却止步于铲除“水白菜”，网箱养鱼并未禁止。

经过一年多的生态环境治理，万峰湖生态已逐渐转好。（安龙县万峰湖镇政府供图）

安龙县万峰湖镇港湾村村民王相林是2003年开始发展网箱养鱼的。

“刚开始，网箱还不密。”王相林架起网箱的第三年，像竞赛似的，越来越多的村民参与网箱养鱼，网箱数量也飞速递增。到2008年，万峰湖上网箱已非常密集，湖面只剩下不到50米宽的航道。

2011年开始，万峰湖沿湖乡镇每年都开展规模不等、时间不一的综合整治。“清一寸，长一寸，网箱年增长率达100%。”黔西南州副州长、万峰湖环境污染综合治理指挥部副指挥长李凇说。

1367户养殖户、7072亩网箱养鱼面积、每天约5000吨的饲料投入；6146个水上浮动设施的“两污”排放；13.6万游客、垂钓者与沿湖村寨居民生活垃圾库存……昔日的“生态湖”水体黑绿，散发着鱼腥臭。

“鱼以前生长快，后来生长慢，病也多了！”王相林叹道，“刚开始，1平方米水域可养200斤成鱼；到后来，1平方米水域只能养40斤成鱼。”

艰难的退“渔”行

退渔还湖，迫在眉睫！

2017年7月，黔西南州召开全面推行河（库）长制工作启动大会，在万峰湖开展以全面取缔网箱为重点的“清网行动”，以生态环境治理为重点的“绿水行动”，以绿色生态养殖和生态旅游发展为重点的“共享行动”，一场环境综合治理的战役打响。

“清网行动”为万峰湖综合治理战役之首。“清网，最难在破除思想痼疾。”李凇告诉记者，“清网行动”令下达后，少数非法养殖户占湖不退甚至集结抗法——“网箱是我的私人产品，你们为什么要拆？”

“万峰湖水域不是个人自留地，也非个人租赁地，万峰湖是公权公湖。”面对重重阻碍，黔西南州组建法制宣传小分队，依法严厉威慑和打击少数养殖户暴力威胁、聚众阻碍清网的行为。

沿湖乡镇、村组干部也进村入户与养殖户算好经济账、危害账、环保账：“大家也看到了，如此高密度的养殖，效益越来越差。再这样下去，鱼养不活，钱挣不到，湖也毁了！”

养殖户们同意拆除网箱，又为网箱内大量的鱼犯愁：这么短的时间，如何卖掉？

宁龙镔成了万峰湖镇的“卖鱼书记”，几个月来，他手机里已存有几百个鱼商的电话。4月11日，宁龙镔站在万峰湖镇码头看着鱼商和养殖户攀谈：

“小鱼两块八一斤，便宜，我全部要了！”鱼商陆世国当天收购2000多斤鱼，准备转手到罗甸去卖，“这是最后的鱼啦。”

“嗯，最后的鱼！政府要我们上岸，发展其他产业。”李定云笑着说，“为保护生态，我们积极配合。”

4月15日，历时200多天的湖面网箱及浮动设施清理工作完成，1367户网箱养殖户104.4万口467万平方米养殖网箱全部拆除。

“对于养殖户未销售成鱼和未出栏小鱼，由政府平台公司（万峰林旅游集团有限公司）收存，半年后根据养殖户意愿，按照1：1.1的比例按市场价返还现金或成鱼。”兴义市在域内万峰湖计划建成生态养殖库湾14个，采取“公司+合作社+渔民”模式，公司占股30%，渔民占股70%。

达居库湾的负责人陈国富告诉记者，达居库湾在水位线下降后裸露的土地上种植草，这种草能在旱地和水中生长，既能保护生态、绿化裸露出来的湖岸，水位上升又可作为鱼的食物。

多赢的转产路

万峰湖镇岜皓村126户中，曾有96户网箱养鱼。

岜皓村二组的张应素发愁：“养了十几年的鱼，也只会养鱼，网箱没了，心空了。”

“你家有二层小洋楼，搞一个农业休闲山庄嘛。”宁龙镔给张应素支招：“屋子收拾干净可做民宿，你在家给游客做农家饭，还能带动更多特色种养殖业发展。”

“这是个好主意！”张应素听了很高兴，“想想也是，环境好了，游客就会来玩耍。”

“我们正谋划在岜皓村建陆基循环养殖区，现基地建设已经启动，计划建300个养殖箱，这300个养殖箱建成后，足以满足岜皓村民养殖需求。”安龙县副县长李洋国说。

兴义市、安龙县还成立转产专班，组织养殖户到四川眉山和省内贵阳、安顺等地考察学习陆基养鱼、库湾生态养鱼、湖蜂养殖等养殖业和岸上百香果、花卉、香蕉、食用菌等种植业发展经验。目前，已建成岸基养殖示范基地2个、在建2个，建成精品水果种殖基地13个、建成食用菌大棚310个。

“当鱼的产量急速下降，我就意识到，该改变了。”2015年，港湾村的王相林就在岸边种植下一片蜂糖李树、脐橙树。

“今年预计可以挂5000斤水果。”为更好地看护果林，王相林一家人已搬到水上基地居住，在贵州大学农学院的技术支持下，基地还配套设置了太阳能光伏提水。

“发展精品水果种植，王相林是榜样。我们正积极引导老百姓发展经果林等产业。目前万峰湖镇已种植香蕉3000多亩，百香果500多亩、五星琵琶2000多亩。”宁龙镔说，通过多元化的水果种植，保证一年四季都有水果，避免出现淡季。

“看到原先被网箱分割得支离破碎的万峰湖，恢复了烟波浩渺的气势，心里舒坦。”王相林临水而坐，望着眼前这一片湖光山色，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