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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标性建筑城市空间符号话语建构

2018-07-23姜丽娟黄云开

艺术科技 2018年10期
关键词:摩天轮符号建筑

姜丽娟 黄云开

摘 要:城市是人类文明的象征和标志,而地标性建筑是人类解决共同生活问题的物质手段和记叙生活方式的符号。摩天轮作为空间表意的实体,通过无数次的社群复用,逐渐由物向符号滑动,将接受者的目光引向相应的国家地区之文化品质和民族精神,成为意义的“简写式”。而摩天轮符号意义之度量化是整个社会关系中各种长短期利益的缩影,也是接受者对其价值意义的思考和认同。

关键词:地标性建筑;片面化;符号建构;度量化;摩天轮经济

格迪斯(Geddes,1854—1932)曾指出:“城市积累着、包蕴着本地区的人文遗产,同时又以某种形式融会了更大范围内的文化遗存。”[1]摩天轮的风潮发源于美国,繁盛于欧洲,20世纪90年代以后,其伴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在华夏大地势如破竹般涌现。中国多个城市正计划“走向世界”,在这个过程中,用摩天轮打造城市“形象名片”,已经成“经营城市”的通用做法。[2]摩天輪作为一种特色鲜明的社会符号,承载了多方的利益评价和批评疑惑,我们有必要冷静地面对,客观地评价,积极地反思。

1 地标性建筑的古与今

1.1 地标释义

地标,译于英语的Landmark一词,在欧洲的古老英语中,“landmearc”等于“land+mearc(mark)”,通常用于描述一个古老王国边界的界标。[3]从大约16世纪60年代起,landmarks作为自然或人工物在航海中被应用。在现代的英式英语中,地标除了通常用于导航工具中的指示概念,在欧洲的城市中常常指很容易辨认的纪念性人工物体,成为国家或地方区域的象征。[4]20世纪60年代,地标概念在凯文·林奇(Kevin Lynch,1918—1984)的《城市意象》中被作为城市设计五要素之一,为人们在城市中确定方向提供标志点。[5]地标的概念最早传入中国是在20世纪80年代,国人对于地标的认知大都依据《城市意象》中的理论描述,但都只关注地标的识别性与定向的意义。一种理解是地标等同于“标志性”的概念,尤其是新建的“夸张”建筑或构筑物都可以称作“地标”。另一种理解认为凡是具有较明显的可识别性和显而易见的地面事物,都可以用来充当地标。[6]

1.2 作为城市表意符号

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1857—1913)于100多年前建立了“符号学”这门学科,它是“研究符号作为社会生活一部分的作用的科学”(Saussure,1966:4)。[7]符号学家赵毅衡教授定义符号“是被认为携带意义的感知”,符号表意具有两个特征:片面化与量化。片面化是感知对相关意义之目的定向汇集,是保证认知效率的手段。[8]符号表意片面化实际上是地标之所以成为地标的深层次原因,地标建筑作为空间表意的实体,最初是具有实际功用的人工制造物,通过无数次的社群复用,逐渐由物向符号滑动成为具有传承性、象征性的城市符号。地标性建筑是一种超越普通建筑物的存在,如巴黎的凯旋门、西班牙的圣家族大教堂、北京的中国尊等。这些地标性建筑由于其自身的象征性特征可以穿越时空和地域,让人们感受到文化的魅力和价值所在,而摩天轮的出现使现代城市景观趋于现代化。

2 摩天轮与城市景观

2.1 城市景观“简写式”

摩天轮(Ferris Wheel)是一种大型转轮状的机械建筑设施,可分为重力式摩天轮、无辐式摩天轮和观景摩天轮三种。传统的摩天轮大多出现在主题公园里,作为一种游乐场机动游戏,与云霄飞车、旋转木马合称“乐园三宝”。乔必信(Ronald Bussink)是现代摩天轮的首席设计师,2000年他受邀为巴黎迎接千禧年建造了一座摩天轮,从此摩天轮开始单独存在于其他城市空间,作为商业活动的观景台使用。他看到这个神奇的轮子可以单独成为一个地标的潜力,于是开始频频转向那些正在寻找有商业潜力的地标的政府和开发商。查尔斯·莫里斯(Charles William Morris,1901—1979)曾指出,同一符号物源,可以承载完全不同的符号,全世界的摩天轮在外形和功能上没有区别,但是摩天轮身上承载着很多标签:乡愁、浪漫,还有社交网络,在摩天轮里俯瞰不同城市的视角是很私人的体验,而且每个人在摩天轮里的经历也各有不同。至于摩天轮是不是失掉独特性的问题,赵毅衡教授说:“片面化不是简单化,片面化是感知对相关意义之定向汇集,是物源的自我取消。”[9]摩天轮形态的大气之美,同时又不失时尚之气,因此被很多时尚杂志评价为是极具地域视野,又体现出世界潮流的当代建筑风格,其作为符号载体成为城市景观的现代性格“简写式”。

2.2 被建构的现代神话

时至今日,摩天轮已经成为任何世界级城市的必需品,但是其在营建之初并不是本着做“地标”开始的,世界上第一座传统摩天轮由美国人乔治·法利士(George Ferris)在1893年为芝加哥的哥伦布纪念博览会设计,目的是与巴黎在1889年博览会建造的巴黎铁塔一较高下。罗兰·巴尔特(Roland Barthes,1915—1980)说:“神话就是让偶然释义披上自然合理的外衣,并让偶然事件以永恒的面目出现。”“神话”自然化了它所建构的摩天轮符号关系,将符号文本“锁定”在某些特定的意义上。[10]日后人们皆以“法利士巨轮”(Ferris Wheel)来称呼这种设施,[11]现代、闪亮的摩天轮能够弥补一座城市历史遗迹和建筑的短板。中国人的宇宙观认为,任何一个永久的聚落形态都应该是宇宙或神的魔法方式。这种观念几乎主宰了大部分东南亚城市的布局方式,摩天轮圆润、饱满的形态正符合这种对神意的追求。日本对摩天轮的建造最为热衷,东京的“钻石与花”、横滨的“宇宙时钟”、福冈的“天空之梦”等,全国大大小小的摩天轮有130多座。巴黎摩天轮建成2年后,中国掀起了一波“摩天轮热”,上海、天津等地先后有新摩天轮落成,平均每年都有至少1座竣工。摩天轮神话还在上演,甚至信贷危机都没能抑制摩天轮这种娱乐需求,成功又不断孕育了成功,也许预算和天空才是摩天轮真正的极限。

3 风险与未来

刘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1895—1990)认为:“土地越是集约化使用,其获益就越高;而开发建筑项目获益越高,其土地的资本化程度和价值也就越高。”这么多“最高的摩天轮”不是由规划驱动的,而是当今人们对高度的过度迷恋和利益追求的极端物化。

3.1 度量化的时代

获得城市的青睐是摩天轮的宿命,成为地标建筑也是摩天轮的使命。符号有两种量化方式:一是“物化”,即切断表意,不把物当作符号载体,而回归物的使用性;二是“实用化”则是在接受符号时,给出的意义解释倾向于实用。[9]就像图亚特·杰弗里斯的观点:“摩天轮正如那些大剧院、美术馆和广场上浮夸的城市雕塑一样兴起,它是任何有野心的城市所必备的东西。”符号意义在这个过程中趋向实际,开始量化。相比于其他地标建筑,摩天轮的修建成本低、获利时间早。《大西洋月刊》写道:“花费1500万美元到2000万美元就能修建一座摩天轮,而一栋摩天大楼或艺术中心则要砸下上亿美元。”开发商看中的是经济上的性价比。此外,摩天轮还能依靠人流量带来门票收入,而不用做烦琐细致的后期运营工作。新的宇宙观和自然观要求新城市建筑形式,因为现代的社会生活已经产生了新的功能,大城市本身已经变成了整个文明最声名卓著的象征,其附属地区为大都市享乐的殿堂和充满金钱渴望的高楼大厦而牺牲。城市开始拼命修建摩天轮,在20世纪90年代以后,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拥有“第一高摩天轮”的荣誉开始让国内的开发商疯狂。在2017年统计的20座世界最高的摩天轮中,中国就有15座上榜,摩天轮带来的吸引力拉动了当地的整个GDP增长——这是摩天轮经济的致命吸引力。

3.2 摩天轮经济的一个悖论

在当今社会,摩天轮效应在几乎所有的国际大都市存在,在拥有先进的建筑技术和材料、市民财富和文化需求多元发展的城市里,项目业主和设计师不愿再成为别人的背景和陪衬。特别是经济快速发展的国家,赶工期、比高度、求特异,这就对城市管理与决策者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在一座现代化程度不高的城市,通过建造世界第一的摩天轮来吸引关注,提升知名度,推动旅游业发展,这一思路本身就存在问题。随着近年来中国地产市场的蓬勃发展,这些摩天轮大都以开发商或个人意志为主,其中隐藏着危机:在没有充分认识摩天轮的弊端并进行深入的可行性研究前,盲目建设可能导致景观环境恶化、建筑本身运营堪忧等一系列问题。例如,2014年,接受私人酒吧甚至婚礼预定的拉斯维加斯摩天轮,开业第一年的客流量就远低于预期;2015年,奥兰多摩天轮出现了机械故障,突然停转致66人被困在高空3小时;2016年,柏林的摩天轮由于选址位于动物园附近,遭到了当地动物权利保护者的抗议。另外,摩天轮的设计和融资也同样面临诸多挑战,这是一个需高额费用维持但难有巨大经济效益的项目。拟定于2015年开建的纽约摩天轮,工程初期花费已经涨到了5亿美元,工期也一再拖延;原本要成为“轮中之冠”的北京朝天轮因投资者违反贷款协议被接管而搁置;上海也曾计划投资20亿人民币建造“上海之星”摩天轮,为2010年上海世博会献礼,但由于地价过高最終告吹。所以,摩天轮应该有一个可以考量的指标,作为检验是否需要、怎样建设、如何运营的科学依据。如果单纯追求商业成功和标新立异,对于人类文化和城市发展的规律可能是个悖论。

4 结语

著名的城市规划师、建筑师和理论家伊利尔·沙里宁曾经说:“让人们看看你的城市,人们就能说出这个城市居民在文化上追求的是什么。”[12]摩天轮从首次问世到伦敦眼的落成,经历了经济属性、娱乐属性以及城市地标属性三个阶段的变化,在这近126年的时间里,摩天轮具备一种特有的文化属性。摩天轮因为反映和聚焦了如此广泛的社会事实:自然环境的特征和资源,工业艺术、经验主义传统和已应用的实验知识状态,社会组织和协作的过程,以及整个社会的信仰和世界观,在环境转变的过程中扮演了一个特殊的角色。今日之中国正处于泥沙俱下的时代,在物质与欲望的洪流中,大量未经推敲的“速度建筑”构建了脆弱的繁华盛景。用维克多·雨果(Victor Hugo,1802—1885)的话来说,建筑是人类的石头书本。摩天轮应是一个民族在“此时此地”的人文精神的空间体现,能使人们产生发自内心的认同和共鸣,也应是超越时空的空间载体,成为后来者沟通历史传承的符号。希望当我们抛弃旧习惯的外壳时,经济最终将脱离这些物化的部分而蜕变为一个更和谐的,更多产的人类栖息地。

参考文献:

[1] 郑时龄.关于城市文化和建筑的思考[J].建筑与文化,2012(7):15.

[2] 刘永涛.“地标潮”与“拆迁风”[J].美术观察,2012(6):15.

[3] 刘云,杨素贞.城市地标和城市地标保护[J].建筑论坛,2016(2):86.

[4] 刘云.城市地标保护与城市文脉延续[D].中央美术学院博士学位论文,2015:89.

[5] 花倩,李开婧,赵婧文,黄耀萱,封煜光.以南宁水塔脚为例谈城市历史地标的保护与利用[J].山西建筑,2017(5):5.

[6] 蓝力民.城市标志性景观、地标性建筑与地标概念辨析[J].城市问题,2013(4):7.

[7] 赵毅衡.重新定义符号与符号学[J].国际新闻界,2013(6):7.

[8] 董燕,杨劲松.“恶搞”文化现象之符号学意义探析[J].淮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8):119.

[9] 赵毅衡.符号表意的两个特征:片面化与量化[J].福建论坛,2012(5):116-117.

[10] 龚莉萍.成都酒吧:城市符号文化[J].符号与传媒,2010(11):40.

[11] 林会.摩天轮——俯瞰美景的发明[N].北京日报,2018-11-28(2).

[12] 欧阳少娟,李国新,方莹.基于区域文化视域下秦皇岛健身娱乐设施分析与对策研究[J].河北企业,2017(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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