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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在那片云朵

2018-07-22六飞

花火A 2018年6期
关键词:蓉蓉跆拳道外婆

六飞

美编约图:小孩子(女)穿着跆拳道服踢腿,男人举着木板。

作者有話说:我总觉得对女孩子来说,成长的过程就是一个跟父亲渐行渐远的过程。灵感来源于某天跟父亲争吵,事后懊悔地构思了一份大纲,然后跟写忏悔书一样写完了全稿,希望每个看到这篇文的少女都少跟家里人吵架,反正吵完会后悔。

那个全世界最爱你的男人,绝不容许你受一点伤害,所以,在他老去之前,请让他看到你强大的样子。

那个全世界最爱你的男人,绝不容许你受一点伤害,所以,在他老去之前,请让他看到你强大的样子。

【01】尚武

“礼仪,廉耻,忍耐,克己,百折不屈!”

“好,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解散!”

随着一声令下,原本表情肃穆的众人顷刻间放松了下来,他们筋疲力尽地走到自己的储物柜旁开始换下训练服,或拿过水壶一通猛灌,有的还站在原地跟同伴争论着直拳的角度。结束了一天的辛苦训练,大家的心情总是轻松愉悦。

那穿着白色道服、身材高大的男人赤脚站在地毯上,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他慈爱地看着他的学生们,神情有些骄傲。

廉羽本来就站在角落的位置,在解散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柜子旁换下了道服,连同腰带胡乱地塞进了包里,想要趁着他不注意溜出去,然而还是没能逃过那双锐利的眼睛。

“廉羽,站住。”

一声厉喝成功地让她停在了离门三米远的地方,她的师兄弟似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在收拾妥当后三三两两地走了出去,只有陆以凡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迟疑着出了门。

陆以凡只是她的师兄,而那个叫住她的人不仅是她的教练,还是她的父亲。

见人差不多走光,廉羽才迟疑着抱着包走到了他的面前:“干吗……”

廉泽似乎只有对她才会那么严厉,在廉羽的印象里,她似乎从没见他好声好气地对自己说过话。几分钟前,他还是那个和颜悦色的跆拳道教练,那张苍老却不失英俊的脸似乎瞬间便阴沉下来。

“你今天走神了一天,我敢保证,我教的动作,你一个也没记住!”廉泽阴沉着脸看着她,声音持续回荡在空空的训练室内,“你刚刚踢靶踢成什么样?腿都不伸直,踢气球吗?人家小琪小你四岁都能踢好,为什么你练了三年,还是花拳绣腿?”

廉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呵斥,此刻面无表情地抱着包站在他的面前,只期待着他快点训完,她好去准备明天开学报到要用的东西。即便她马上要接触新环境,这个与她朝夕相处了十五年的男人仍然有办法让她感觉不到半点喜悦。

廉泽看着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揉了揉眉心,从皮夹里抽出几张钞票塞到她的手里:“别以为你变成高中生,我就不敢说你,以后每周末的训练继续,听到了没?”

“听到了。”廉羽闷声道,在得到廉泽的手势许可后连忙抱着包跑了出去。

站在空旷的大街上,她总算舒了一口气,寻了街边一家文具店走了进去,挑了钢笔、墨水、练习本、包书纸。在结账的时候,她看到挂在门口那串贝壳风铃,顺便也摘了下来放到了柜台上,毫不犹豫地用廉泽给的钞票结了账。

回到家中,她才将洁白的道服仔细铺展挂回了衣柜里,挂在清一色的半袖和过膝牛仔裤中间,柜门关上,镜中映出的是一个短发女孩子秀气的脸庞。她的眼睛很大,皮肤略黑,嘴巴紧紧抿着,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

廉泽总是很晚才会回家,他要去另外几个跆拳道馆跟其他教练进行集训,大多数时间廉羽都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听着挂钟嘀嗒的声响,跟客厅墙壁上那被相框封存了很久的照片上的女人面面相觑。

貌似从母亲过世后,廉泽对她便严厉了起来。他是一名跆拳道教练,他的世界似乎只有紧握的拳头和打击时发出的吼声,她时常幻想着,如果母亲还在,一定会给她买想要的裙子,给她梳漂亮的马尾。

毫无疑问,廉羽原本是不喜欢跆拳道的,她认为这项属于男孩子的运动只会让她原本纤细的四肢变得粗壮难看,但在跆拳道无疑让她度过了很酷的初中三年。当有一次放学她徒手把三个收保护费的混混打趴下,救出那个哭哭啼啼的男生时,她突然觉得会跆拳道其实也不错。

【第二章】廉大侠

那天一直等到很晚,廉泽都没有回来,廉羽看着墙上指向十一的时针打了个哈欠,摘下耳机放到桌上放平枕头,将灯光调到最暗,然后昏沉地睡了过去。

廉泽的晚归直接导致了廉羽的晚睡,而晚睡的后果便是第二天她的精神很不好,在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她迟到了。

当她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狼狈地跑到高一(三)班的门口时,瞬间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目光。班主任是个慈祥的中年女人,她并没有责怪她,而是笑意盈盈地让她做自我介绍。

廉羽硬着头皮走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好,我叫廉羽。”

大概是长久以来练跆拳道击打时嘶吼所致,她的声音明亮而有磁性,有着一种天然的吸引力,加上那干净利落的短发,底下的同学们窃窃私语,很快有人认出了她。

坐在第一排的女孩子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她看着廉羽,声音很轻地说:“我好像见过你穿跆拳道服的样子……”

廉羽冲她微笑示意,在全班再次引起了一阵规模不小的轰动,一个练跆拳道的女孩子,足以引起所有人的兴趣。

她的自我介绍虽短,但还是耽误了几分钟上课的时间,班主任给她分配了第三排靠窗的一个座位,她周围的同学都表现得有些激动。

她的同桌叫梁信,是一个戴黑框眼镜、长相清秀的男生,他对能跟她同桌十分荣幸,并在第一时间给她取好了外号——廉大侠。

梁信是个话痨,即使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语文课,仍然阻挡不了他对廉羽的好奇,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持续不断地问出。廉羽努力想给班主任留下个好印象,又不想对这位同桌不友善,回答得无比言简意赅。

“廉大侠,你现在是什么段位啊?”

“二级,红带。”

“厉害,厉害,你能腾空飞起来踢碎木板吗?”

“脚疼。”

廉羽揉了揉太阳穴,对梁信的喋喋不休终于表现出了些不耐烦。她正想着以后的日子要拿什么借口堵住他的嘴,却得到了一个从天而降的惊喜,那便是下午的班会选班委的时候,她竟然以绝对高的票数当选了纪律委员。

的确,开学第一天,大家谁也不认识,唯独知道有个会跆拳道的女同学叫廉羽。

她上台发表任职感言时,大家都在鼓掌,其中梁信鼓得最响。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廉羽不懂为什么自己当选纪律委员,他会这么开心,又不是当了武林盟主。他当选班长的时候,她都只是象征性地鼓了鼓掌而已。

“梁信是以全市第七名的成绩考进来的,听说他的数学只扣了两分。”很久后,廉羽才从坐在第一排的苏蓉蓉嘴里听到这么一段传奇。

“厉害,厉害。”廉羽笑了笑,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梁信这么絮絮叨叨还能考得这么好。好在她当了纪律委员,每当上课梁信按捺不住地转过头来时,她便会面无表情地扬扬手中负责记名的小本子,将他的欲言又止扼杀在喉咙里,看着他纠结的表情十分好笑。

【03】家长会

逐渐熟悉了新环境后,大家也便得知了各自家中的情况,唯独廉羽对自己的家境守口如瓶。她很羡慕那些父母双全的家庭,她没有见过父母吵架的样子,也不知道被母亲数落的滋味是不是真的有苏蓉蓉说的那么委屈,每当他们说起这些,她只是埋头记着笔记安静地听。

每周一次的跆拳道训练,她从来没有间断。听说她当了纪律委员,廉泽特意给她做了一桌子菜庆祝。他不停地往她的碗里夹着菜,一脸心满意足:“多吃牛肉,有力量!你这段时间进步得特别快,到时候就能打比赛啦,让你陆师兄好好指点指点你……”

“谁说我要打比赛了……”廉羽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脸色有些不悦,她不明白为什么廉泽如此执着于让她打比赛,那一堆破铜烂铁真的很重要吗。

话题进行到这里气氛总是很沉寂,二人在《新闻联播》的背景音中安静地吃完饭,廉泽换上道服去武馆,廉羽在洗好碗后开始复习一天的功课。她的余光瞟到一身白色的道服安静地挂在墙上,挂在母亲的遗像旁边,就像是一团云朵。

廉羽从未提起过自己家里的任何人,即使梁信百般旁敲侧击也无济于事,她对自己的保密能力十分得意。

梁信的数学的确很好,在学霸同桌的帮助下,开学的第一次月考,她取得了不错的成绩。随之而来的便是新学期的第一次家长会,班主任要求每位同学的家长都要到场,她沉默着,回家还是如实转达,并叮嘱廉泽那天不要迟到,廉泽满口答应。

然而,家长会那天还是出了问题,当所有家长在孩子的指引下纷纷就坐时,廉羽的位置还是空的。她无数次看手表,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紧张。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当廉泽终于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除了就坐的家长,惊呆的还有班主任和在教室外面偷看的学生们,其中,嘴巴长得最大的是梁信。

看得出廉泽来得很匆忙,匆忙到连道服都没来得及换下,那条黑色腰带十分醒目,高大挺拔的身材加上常年习武坚毅的面容,跟那些正装就坐的家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是廉羽的爸爸吗?好帅啊,真年轻……”

“我也想有一个这样的爸爸!”

听着身后女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廉羽毫不留情地丢给廉泽一个白眼,廉泽冲她歉意一笑,下颌微扬,一脸无畏。

“那是……廉巨侠!”梁信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一脸崇拜地说,“廉羽,太不够意思了,有这么好的爸,都不跟我们说,你妈呢?”

“去世很久了。”廉羽说完便转身离开,无视梁信僵在半空的手。

她忽然莫名有些反感廉泽的做法,穿着道服参加家长会,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记得小学三年级她被高年级的男生扔石头欺负,哭哭啼啼地回到家时,他怒不可遏的样子,然后他便穿着道服去参加了家长会。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调皮的小男孩敢欺负她,那象征着无上力量的黑色腰带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他总想以各种方式保护她,但随着年龄渐长,她早已从原先的依赖变成了厌倦,她将胜利者的姿势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却以失败者的姿态保持着沉默,然后用一桌子好吃的菜堵住她的嘴。

廉羽经常在拿着筷子大快朵颐的同时自我调侃,廉泽的一手好厨艺大概才是维持他们父女关系最牢固的纽带。

【04】花海旋律

偌大的练习室内,十几名身着白色道服、系着各色腰带的学员正卖力地踢着对面同伴高举着的靶。他们将双手握成拳放在胸前,脸涨得通红,在大腿发力的同时往往会伴随着一声霸气的嘶吼,脚背和靶接触时发出的啪啪声回响在整个练习室内。廉泽双手叉着腰,严肃地环视着每个人的动作,时不时上前亲自指导。

歇息的时候,一些段位较低的学员已经三三两两地靠墙休息,但凡是红带往上的学员仍然在卖力地练习着动作。廉羽坐在墙角拿着一瓶开了口的矿泉水,悠哉地靠在墙上,她知道他们这番卖力所谓何事,无非就是三个月后要举行的凌风杯比赛——枫城一年一度的跆拳道比赛,国家级教练当裁判,取得名次者有机会直接进入国家队训練,相当于给整个人镶了层金边。

一声大吼后,一名师兄手中的靶子不慎脱落,被极快的一脚踢中,直直地冲着廉羽飞了过来。

廉羽低了一下头,轻松躲过,看着那走来的始作俑者没好气道:“陆师兄,人家都拿靶子练习的,你当暗器使啊?”

陆以凡笑着揉了一下她的头,拾起靶子后坐到了她的旁边,看了看正在指导学员的廉泽道:“今年的凌风杯,你还不参加?”

廉羽喝了口水,没有回答。

“我在你这个段位的时候,奖杯奖牌都不知道拿多少了,你虽然年纪小,但是底子不错,要是参加的话,绝对能有个好成绩。”陆以凡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又担忧地看向廉泽,“教练很希望你拿个名次呢。”

“我要是不听他的话,就不会练跆拳道了。”廉羽拧上瓶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至于打不打比赛,那是我的自由,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陆以凡看着她一脸傲娇的样子颇为无奈,只好拾了靶起身跟同伴继续训练。

廉羽的功课并不繁忙,枫城七中一向以悠闲著称,老师从不会留需要熬很晚才能完成的作业,同学中也不会出现为所欲为的小霸王,每个人安分守己地消化着知识,廉羽跟同学们相处颇为愉快,自从廉泽在家长会那天出现过一次后,她的人缘似乎一下子好了许多。

为了对抗廉泽,为了逃避比赛,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要消极上一阵子,往年是去姥姥家逗院子里的三花猫,今年她交到了新朋友,叛逆的方式自然也要新颖起来。

这个周末,她没有去参加训练。夜幕即将落下,当廉泽找到她时,她正坐在KTV包间里拿着麦克风唱着周杰伦的《花海》,屏幕上的一男一女正伴随着旋律深情凝视着对方。

苏蓉蓉、梁信,还有其他同学在看到廉泽走进来时瞬间慌了神,廉羽闭着眼,仍然唱得十分陶醉,对已经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廉泽走到桌前,猛地夺下她手中的麦克风狠狠地摔到了墙上,发出一声爆裂的脆响。

优美的旋律仍在继续,回荡在整个包间,廉泽双手握成拳头,眼中写满了痛心疾首:“跟我回去。”

“你做梦!我不会去打比赛的!”廉羽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气,噌地站了起来,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你为什么这么虚荣,要是妈妈还在,肯定不会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廉羽吼完便拎起书包跑了出去,她的眉头皱成一团,似乎是想哭,又忍了下来。

KTV的老板似乎跟廉泽熟识,他拍了拍廉泽的肩膀示意廉泽消气。廉泽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两个大人也走出了包间,徒留四名惊魂未定的少年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花海》的旋律仍然在继续。

“那个……咱们切歌吧,下一首是我的。”梁信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一脸认真。

【05】一诺千金

仿佛是感受到了廉羽的悲伤,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路上行人渐少,只有她失魂落魄地走在人行道上。头顶的树荫将她头顶那片阴郁的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直到她走到路的尽头,才茫然地抹了把掉在脸上的雨滴。

她不想回家,似乎又无处可去,思索后,她冒着小雨去了外婆家。外婆很疼她,对她突如其来的造访显得有些惊讶,但外婆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圈,没说什么,只是推了推老花镜走进了厨房,片刻后端着一盘削好的水果放到了她的面前。

“是不是又跟你爸爸吵架啦?你还小,要多听他的话……”

廉羽吃着水果,听着外婆喋喋不休的教导,原本烦躁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也许在这个慈祥的老人面前,她能看到一点母亲的影子。

在她提出要在外婆家小住一周后,外婆没说什么便答应了下来。

祖孙二人寒暄了一会后,外婆走进屋内很低声地打着电话。廉羽知道她在给谁打电话,并未阻拦,而是看着桌子上玻璃板下压着的老照片出神。

那时候的廉泽和林婷还很年轻,他们穿着当下最时髦的牛仔裤和白衬衫依偎在石桥上,两人都笑得很甜,妈妈长长的披肩发拢在耳后,一脸幸福。廉羽看着看着,眼睛又有些发酸。

外婆走到她的身边,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她抬起头来一脸认真道:“他们认识的时候,我爸已经在练跆拳道了吗?”

外婆笑着摇了摇头:“你爸爸,他是个英雄。”

廉羽捧着茶杯坐在凳子上,看着不断冒出的热气发怔,她已经随着外婆苍老的声音走进了那个年代,走进了那个故事。

那个时候,林婷在市里的纺织厂工作,每天都要很晚才下班,而廉泽则在一间工厂里打着零工,十八九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某天林婷下班,那条回家的必经之路却一片漆黑,路灯坏掉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进黑暗,在她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时加快了脚步。

这一带治安很差,时常有夜晚出来打劫的小混混,林婷今天刚发了工资,她攥紧了手袋一声不吭地走着,接着头发猛地被揪住,身后传来恶狠狠的要钱声。她简直恐惧到了极点,却又无能为力。

就在争夺手袋的工时候,街口出现了一个青年,他大吼着冲了上来,他很瘦弱,但偏偏让林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然后呢,他把混混打跑了吗?”廉羽睁大了眼睛好奇道。

外婆笑了:“那倒没有,他那时候那么瘦,哪里打得过,他被那个坏人打得很惨,头都破了。”

二人打作一团,在廉泽被那板砖拍头之前,他还大叫着让林婷快跑。

后来,他怕林婷再受到欺负,去了市里唯一的跆拳道馆,那白色的道服,一穿就是十五年。即使她已经因病不在,但他知道,她的生命仍然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着,需要他去保护。

外婆讲完了故事,廉羽捧着茶杯久久没有吭声,外婆听到门有响动起身去看,透过窗子,廉羽看到了廉泽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正在跟外婆寒暄。

他没有进屋,只是隔着窗子看了廉羽一眼,默默地转身离开。

那一刻,廉羽很想叫住他,他是个英雄,英雄应该被人敬仰、受人尊敬,他保护了她这么多年,她是否也应该用自己的拳头为他做点什么。

【06】我,廉羽

廉羽在外婆家度过了极其安逸的一周,其间廉泽来探望过两次,父女二人没有任何交谈,仿佛陷入了一场莫名的冷战,外婆看在眼里,连连摇头。

这个周末是没有训练的,因为随着凌风杯比赛越来越近,枫城各大武馆都在忙着参加各种热身赛,让自家的选手进行赛前热身,顺便打探对手的实力。作为尚武的首席教练,廉泽也变得忙碌起来,青年组的冠军很大机率仍然是陆以凡,但少年组的空缺总是让廉泽分外惆怅。

难得空闲的周末,廉羽尚在熟睡中时却被一股大力摇晃,迷糊中她还在纳闷为什么外婆突然这么粗暴地对待自己,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笑声:“廉大侠,太阳都晒屁股了,别睡了,带我们去看比赛啊!”

她将头伸出被窝,睡眼惺忪地看着苏蓉蓉一脸期待的笑脸:“今天是凌风杯的预赛对吧,好大侠,带我们去看看呗!”

“你们?”廉羽一脸蒙地打了个哈欠。

苏蓉蓉指了指外边:“嗯嗯,梁信、米杨他们骑着车子在外边等着呢,我被派来叫你起床!快点收拾!”

虽然知道今天过去百分百会碰到廉泽,廉羽还是没有辜负小伙伴们的期待,硬着头皮带他们去了比赛场馆。围观的人很多,四个穿着便装的中学生丝毫不起眼,身着白色道服的选手来来往往,让花痴的苏蓉蓉捧着脸尖叫不断。

在不远处一片白色高大的身影中,廉羽看到了廉泽,他似乎与一名染着黄发的年轻选手发生了争执,看得出,他不想引人注目,声音很低,眉头紧紧地蹙起,而那黄发年轻人却不依不饶,嘹亮的嗓门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片刻后,廉羽只觉得一股怒意直冲脑门。

那黄发年轻人竟然推了廉泽一下。

廉泽没有对这个跟他相差太多岁的狂妄少年出手,廉泽也不能对他出手,廉泽是枫城首席跆拳道教练,眼前这个黄发少年是枫城青少年组的种子选手,也是最有希望晋级的。面对他直接要求晋级的无理要求,廉泽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也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忽然自廉泽的身侧出现,一记侧踹准确地踢到了那黄发少年的脖颈处。

黄发少年当即捂着脖子摔倒在地,跟围观的所有人一样,盯着那穿着牛仔褂、运动裤、平平无奇的短发少女,一脸不可置信。

在场的很多前辈对她并不陌生,他们都知道她是廉泽的女儿,而她刚刚那记漂亮的侧踹让人们记住了她是廉泽的女儿。

“多管闲事,你谁啊?”那黄毛少年看着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揉了揉脖子,眼神竟然有些畏惧。

“廉羽。不服的话,我们过段时间那里见。”廉羽指了指擂台的方向,一脸无畏。

她转过身看着廉泽,微微一笑:“我刚刚踢得好吗?”

“好。”

她看着廉泽欣慰的笑容,忽然发现他的眼角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细微的皱纹,在她毫不犹豫地冲出去踹出那一脚时,她忽然明白了当年父亲义无反顾地冲出去保护母亲的举动,原来,自己珍视之人是不容其他人欺负的,比如廉羽,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惹他生气,但刚刚看到别人欺负他,她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07】见义勇为

那天中午,梁信、苏蓉蓉他们被廉泽邀请到了家里,在品尝过廉泽的手艺后,他们更是对廉羽羡慕得无以复加。

下午,廉泽照旧去场馆监督,苏蓉蓉试穿着廉羽的道服,站在镜子前不停地摆着姿势,要求廉羽给她拍照。

梁信、米杨则是站在玻璃柜前对着那堆奖牌奖杯赞叹不已,他们甚至在商量着要不要也去尚武报个名,但一想到今后可能要被廉羽称作师弟,二人不约而同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廉羽跟外婆打了招呼,说自己要搬回家去住,外婆非常高兴地帮她收拾好了东西,对父女二人的和好欣喜不已。

廉羽坚定了要去参加比赛的念头,梁信他们俱是给予全力支持,他们悄悄藏了一个鸡腿靶在课桌的抽屉里,大课间时,一行人便会偷偷来到操场的角落陪廉羽练习。

梁信总是双手拿着靶站得很远,黑框眼镜后的眼睛里总是装着崇拜,苏蓉蓉则是举着手机站在一旁笑嘻嘻地拍照:“等廉大侠成了冠军,可不能忘了我们这群跟班的,这是证据!”

随着凌风杯比赛越来越近,廉羽的刻苦训练也有了显著的成果,周末,陆以凡会在廉泽的指导下陪她训练,靶子的高度一升再升,廉澤早已替她报好了名,过几天便是凌风杯的初赛和复赛。

对于能否脱颖而出的问题,廉羽看着廉泽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凌风杯比赛在即,廉泽照例会回家很晚,但在廉羽放学回家后总能在微波炉里发现美味的食物,在房间的桌子上能发现切好的水果。她会心一笑,安心享受着细腻的父爱。即使廉泽说了很多次,她还是会戴着耳机躺在床上直到睡着。她梦见她捧着冠军奖杯站在领奖台的最高处,笑得很甜。

枕边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美梦中的少女丝毫没有察觉,直到第二天醒来发现廉泽彻夜未归,她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陡然升起一阵惧意。

就在昨夜,廉泽回家时在街角发现有三名持刀歹徒试图抢劫一对母女,他丝毫未犹豫便冲了上去。母女二人趁乱逃走,而他寡不敌众,被一刀捅在了心脏附近。歹徒逃跑,不远处的妇女惊恐地报了警。

廉羽隔着玻璃看着躺在床上、戴着氧气罩、一动不动的廉泽,只觉得头晕目眩,再也无法站稳,瞬间泪如雨下。她从未想过失去廉泽的生活,她已经没了母亲,难道老天真要如此残忍地对待她吗?

“逞什么英雄啊……”她靠着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来探望廉泽的人很多,白色的道服和白色的医生护士服,蓝色的校服和蓝色的警服,可惜廉泽看不见,他还没有脱离危险。

他看不见廉羽哭花了的脸,也听不到警察的表扬和那对母女的道谢。

苏蓉蓉坐在廉羽身边用手背擦着眼睛,那天的刺头少年走上前来一脸愧疚:“对不起,我先跟你道歉好了……等廉教练醒了,我再跟他道个歉。那天不该那么冲动的,我真是太浑蛋了……”

之后又有许多人上前慰问,廉羽全程将头埋在臂弯中一言不发,周遭很乱,她却只能听见廉泽微弱的心跳声。

我会努力比赛,你也要答应我,别离开,好吗?

【08】云巅之冠

当廉羽真的站在擂台上时,她的手心沁出了汗,余光可以看到的教练席上是空着的,师伯师兄们多多少少知道了廉泽的事,此刻都在神情严肃地看着她,眼神里有些担忧,又带着鼓励。

这是她第一次站上擂台,之前廉泽百般要求她去打比赛,她置若罔闻,偏偏等到了今天,她站在这里,廉泽却无法看到了。如果她输了,怎么证明她曾来过。

一时间,她感到了无比大的压力,她看到梁信和苏蓉蓉站在一旁做出加油的口型,陆以凡作为助教站在一旁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对面的女孩子来自邻市,她柔软的长发被扎成了马尾,明明是年纪相仿的二人,廉羽却在她无畏的眼中看到了有些怯懦的自己。

廉羽握紧了双拳,互相行礼后,裁判的一声令下,二人的拳头几乎毫不犹豫地朝着对方挥了出去。那是个水平不错的女孩子,几招过后,廉羽便由进攻变为了防守,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弱,在对方越来越猛烈的攻击下她很快便败下阵来。在裁判宣布了结果后,她仿佛听到了台下无数声叹息。

“喂,其实你打得很好。”临下台前,那女孩摘下头盔朝着廉羽正色道,“之前听说了你父亲的事,我很敬佩,但我并不打算对你手下留情。”

“谢了。”廉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独自跳下了台,神情满是憔悴和沮丧,努力不去看陆以凡的神情。

“廉大侠……”梁信连忙跑到她的身边。

他酝酿好的安慰却被廉羽生气地打断:“别叫我廉大侠了,我这么菜,根本不是大侠!”

梁信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咬着嘴唇沉思片刻,谨慎地抬头看了看四周,继而低声道:“你在我心里就是大侠……那天我被三个混混收保护费时,就是你把他们打趴下的。虽然我跑了,但我永远记得你的样子……”

廉羽看着眼前这个腼腆的男孩瞠目结舌,她觉得自己确实没办法再拒绝这个外号了,她对那天被欺负时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小男孩并没有太多印象,此刻还是佯装生气地皱起了眉:“那你还不给本大侠倒杯水去,我都快渴死了!”

趁着梁信去接水的工夫,她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了陆以凡的方向,陆以凡仍然安静地坐在那,微笑着冲她扬了扬手机,眼睛有些泛红。

廉羽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的眼中似有水光,索性迈开步子朝着陆以凡跑去。

是从医院传来的消息,在长达半个月的治疗后,廉泽醒了,他在女儿比赛这天醒来,在得知今天的日期后一怔,随即一脸期盼地将头转向窗外的天空。

廉羽在病房外迟疑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她被淘汰的消息早已由其他教练传到了廉泽的耳中。她酝酿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看着躺在病床上仍旧憔悴的廉泽,她忍不住哭出了声:“爸……对不起……”

廉泽看她哭鼻子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随后又无奈地笑了:“哭什么,那天你站出来为我出头时,就已经是冠军了,如果妈妈看到,也会很开心的。”

廉羽止住了哭声,怔怔地看着他,廉泽的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因为坐在他面前的女孩已经是一个最完美的冠军,她刻苦、勇敢、坚强,并且有站出来保护身边最重要的人的勇气,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已经在不经意间长大,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武者。

夏日凉风习习,阳光正好,廉泽痊愈出院仍就任尚武跆拳道馆教练,廉羽仍然会趁周末偷偷跟梁信、苏蓉蓉他们去唱歌。只是当她打开衣柜时,她意外地看到了道服旁边挂着一条崭新的白色连衣裙,柔软得就像天上的云朵。

廉羽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即拿下了那身旧得有些泛黄的道服,她知道这才是最适合她的衣裳,没有什么能够取代。

编辑/沐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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