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静

[摘要] 艺术创作是一个从生活中提炼、过滤、升华和深化的过程。舞台服装的设计亦如是。笔者在舞剧《井冈·井冈>的观察；用平实和朴素的心去感受；用不拘一格、不断探索的精神进行艺术的创造和发现。从生活中来，最终回到生活中去，这不是对生活形态的简单描摹，当艺术的精神融汇其中，生活的形态就变得更富美感和魅力。

[关键词]舞剧；《井冈·井冈》；服装；人物造型设计；肌理设计；色调；质感；群像

2017年秋天，在主创人员努力的汗水中，舞剧《井冈·井冈》诞生了。这部舞剧以主要人物小丹和秋生的爱情和命运为线索，展现了在革命战争时期井冈人的民族气节和革命理想，为中国的革命者塑造出一幅坚韧顽强的不朽群像。全剧分为六个部分，包括序、“星火凌云”、“井冈儿女”、“小井长歌”、“十送红军”和尾声。北京舞蹈学院院长郭磊担任总导演。

接到这个设计任务，笔者既兴奋又紧张。近年来不乏红色题材舞剧的创作，但大部分由于表现形式的模式化，很难给观者留下深刻的印象而沦为应景之作。当然，红色题材的创作有它自身的特点和限制，这也对服装设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更多的挑战。要完成这样一台演出的服装设计看似不难，但要真的有所突破创新也绝非易事。

怀着一颗对艺术的赤子之心，笔者开始了《井冈·井冈》的创作。

1真实再现历史，艺术表现生活，突出地域特色

再现历史的生活真实、艺术的表现井冈山艰苦卓绝的生活状态是舞台视觉设计的创作基调；突出江西井冈山的地域特色是本剧的特色和追求。

在创作之初，总导演郭磊就一直在强调这部舞剧的创作应该基于生活的真实，一定要表现出井冈山将士们当年的艰苦，突出革命军人在艰苦条件下不屈的革命信念和乐观主义精神。

到井冈山的采风，使笔者这个成长在新中国的70后对井冈山的生活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当时，由于国民党的经济封锁，井冈山上的生活异常艰辛：红军不仅缺衣少穿，甚至连食盐都是用倒塌土房、土墙的土熬制的硝盐；部队的很多士兵都没有统一的军服，穿的都是自己织布做的补丁摞补丁土布衣，甚至连打补丁的碎布都难以找到；很多战士的作战武器竟然是农具。但正是在这种艰苦的生活环境中，红军击溃了敌人的围剿，建立了革命根据地。

了解到当时的真实情况，笔者确定了要尽力表现井冈山生活的“真实态”的创作思路。虽然舞台服装具有美化、装饰人物的作用，但一味追求“美”，也可能意味着丧失质朴的感人力量。“革命的信念”、“个人的理想”、“大我和小我”以及在生死存亡的矛盾中崇高的选择是这部舞剧的主题。因此，笔者以为，服装的破和旧不但不应该被回避、还应该尽可能生动地去刻画、夸张地去表现，因为唯有这样，才能表现出那个年代、那群人，在那样艰苦卓绝的生存环境中的精神状态，才能衬托出革命者们坚忍不拔的革命气节和永不向困难低头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大道至简，悟在天成。笔者要用不露痕迹的艺术方式再现历史中那些质朴而伟大的形象。

一旦确定了设计风格，设计的构思也很快确定——用粗粝的带有肌理质感的面料来表达，用粗犷的视觉效果还原那个时代的真实与感受。

在本刷每套服装的设计中，笔者都像生活中的真实状态一样，为每件服装选择色调相近的不同布料进行“打补丁”和面料的拼接处理（如图1）。这样不但便服装更加接近生活的真实状态，也使得人物在群舞状态中呈现出一种整体的视觉感受：质朴、粗糙、有温度。

创作中的另一个要点是表现出井冈山的地方特色，要让观众在看到演出的一霎那，通过舞台的视觉形象被带入到当时当地。但当时的中国，几乎所有的地区的服装基本款都相差不大，如何体现出井冈山的地域特色呢}

在大量翻阅了那个时代的图片资料和文字资料后，笔者把江西人民生活中的阔脚裤、草鞋和缠头作为表现鲜明地域特征的元素，而背篓、斗笠、长把鐮刀等等带有地域特色的生活用具的加入，更加突出了井冈山的地方特色，使观众非常容易找到地方的坐标点（如图2、图3）。

为了体现井冈山革命时期的艰苦条件，在红军将士的形象设计上采用了百姓服装与军装混搭的设计思路，有的是军装上衣配百姓的裤子，有的是百姓上衣搭配军裤，而有的则是在百姓服装的基础上运用武装带、军帽或者子弹袋等符号性形象语言表现人物的身份（如图4）。这种方式不但生动真实、也更富于变化，使剧中的每个人物都变成了活生生的“他”或者“她”。

2艺术地再现生活，用美的方式展现生活的苦难

舞台艺术是关乎美的艺术，尤其是舞剧当中所呈现出来的一切，无论是舞蹈、音乐、灯光、舞美或者服装，所有的视觉和听觉冈素都是以达到和谐、美为目的的。这种美是一种根基于生活真实，但比生活真实更纯粹、更浓烈、更鲜明和生动的力量。在<井冈·井冈》的创作中，如何将现实生活中的“苦”和“破”以一种美的形态反映出来呢？

色彩是舞台上最为重要的视觉要素，因为观演距离的关系，服饰的款式和服饰的材料在远距离的观演中都不及色彩给观众的刺激强烈。因此，在舞台服装的设计中色彩的设计尤为重要。在本剧创作中，笔者首先根据剧情和人物的情绪对整剧人物的服装色彩进行了设定（如图5）：整个剧目在军装灰白色的基调上的微妙变化：色彩的复合色调既能体现出那个年代生活的真实，又能呈现出一种历史的沧桑感，容易让观者产生与剧目时空的间隔感，从而更容易被代入到那个久远的年代中……

灰色对于历史的沧桑感有一种天然的真实效果，但作为一个舞台演出，仅仅是平实的色调还是不够的，革命的热情和革命者心中长存的希望还需要更加浓烈的色彩来传达。冈此，在主要人物小丹的服装色彩设计上，笔者采用了饱和度较高的红色调（如图6），这个红色既象征着革命者心中长存的革命信念，也像熊熊的烈火，燃烧的是革命者的激情和生命。这个红色，在第一幕幻化为粉色到红色的过渡，表现了小丹与秋生从相识到相恋爱情的甜蜜和对革命理想的美好憧憬；第二幕，红色则化为沉着的大红色，表现出革命者们坚定的革命信念和热情；第三幕，用红色的碎花表现f小丹将为人母的喜悦和甜蜜；第四幕中白色的上衣和红色调裤子的搭配则凸显了小丹初为人母的喜悦和失去丈夫的痛苦心情——那一抹红色，使失去了秋生的小丹显得那么寂寞和孤零。红色调的贯穿使用，不但使主要人物小丹的形象更加鲜明，也有力地表达出革命者为了后人的幸福，可以无畏地牺牲自己的崇高革命精神和境界。

越是单纯就越是有力，在<井冈·井冈》的服装设计中，笔者忠实地践行了这一艺术规律。

3用粗粝表现生活的温度和真实

舞台服装是一种视觉的艺术，尤其是舞台上的演员与观众之间还存在着一定的空间距离。这使得舞台服装的细节没办法像影视作品一样细腻、清晰地展示在观众面前。但对舞台上服装的材质、肌理和很多细节性处理，观众却可以在远距离的观演中形成一种视觉印象和心理感受。

在本剧的创作中，基于生活的真实和舞台上丰富的视觉感受的设计要求，每个人物的服装都是不同的。即使是军装，也都在不同的部位设计了不同的肌理效果，在舞台上呈现出一种多变而统一、细腻又丰富的视觉效果。“一件一变”的设计和制作虽然大大增加了工作量，但正是这种不同的局部处理使服装在整体之中能够富于变化，营造出了生活的真实感。

本剧中的每一件衣服都是经过设计师精心设计与工人大量的手工制作而成的。从补丁的色彩到质感、从肌理的走向到面积的大小，都经过再三的推敲和比量，才能形成最后和谐又富于变化的视觉形态（如图7）。

例如，在小丹第二幕服装的处理上就是用丫大量的肌理语言。在第二幕，此时的小丹已经与秋山相知相恋，网此，在这一幕为小丹设计了一件大红色的上衣（如图8）。大红色的特点是色彩纯度高，但容易显得很刺眼。而小丹的色彩应该是一种具有厚重感的色彩。因此，在这件服装的设计上采用了以同种色彩但不同材质和视觉质感的面料相拼接的设计方式，用红色疙瘩绸、红色的竹节麻、乔其纱、豆包布等不同质感的面料进行拼接和补缀，辅以粗线的手针线迹，在整体视觉呈现出了一种饱满、粗犷r又不失细腻的视觉效果。这种充满变化的大红色，由于肌理的存在而变得更加深沉、稳重，在心理层面也赋予了一种厚重的历史沧桑感。可以说，肌理的使用对于这部舞剧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肌理的使用实际上是模仿生活中的补丁和补纳的效果，但这种模仿又不是完全模仿生活中的真实形态，而是在生活真实的基础上的一种提升和艺术化的处理。例如，在褶皱而料补缀的部位通常是选择生活真实形态中的部位，如肩部、袖口和衣服大襟等部位，这样会呈现出真实和自然的效果。但肌理纹路的走向、面积的大小、褶皱的材料、质地和色调都经过丫深思熟虑的考量和设计。而点、线、面的穿插形成的形式感则体现了一种抽象的构成感，使传统的服饰具有了一种现代的审美气息。

4音乐是舞剧的灵魂，舞蹈是设计的主导

相信看过本剧的人一定会对这部舞剧的音乐和舞蹈留下深刻的印象。在这部舞剧中，舞蹈和音乐巧妙地融合在一起，都具有鲜明的江西地方特色。《映山紅》、<红军阿哥你慢慢走》、《红米饭南瓜汤》等熟悉的旋律好像把观众带到了当时的生活情景中，在音乐的铺陈和舞蹈推动下，观众的情绪随剧情跌宕起伏。

我们的服装就存在于这样一种节奏中。

舞剧创作的过程是一个不断调整的过程。在看了第一遍的联排后，笔者发现在第一幕《星火凌云》中，主要表现井冈山的军民雨水情。其中有大段的极具美感并带有赣南采茶舞特色的舞段，如扁担舞、草鞋舞等舞段，演员的动作整齐划一，身韵优美，情绪明丽，表现出人们在艰苦的环境中积极乐观的革命精神。按照最初的设计方案，百姓的女子服装都是各不相同的，且相对写实。但在这些舞段中，如果采用各个不同的人物造型和相对写实的设计就无法突出演员身段的美感，并且会使舞蹈动作显得杂乱，无法获得统一、整齐的美。根据舞蹈的编排，笔者立即调整了设计方案。按照舞蹈的要求，将所有女孩子的舞蹈服装统一成基本一致的款式，色彩也都控制在一个粉色调中，用灰色与各种粉色调的过渡色来表现井冈山人在艰苦生活中的乐观情绪和对革命军人的美好感情（如图9）。

结语

大美无言，妙道自然。的确，好的艺术创作就应该如是：在不露痕迹中彰显出生活的真实和艺术的美，在不经意处流露出创作者的匠心和造诣，这也是笔者所追求的艺术创作理念和审美境界。舞剧服装从生活中来，最终回到生活中去，它不是对生活形态的简单描摹，当艺术的精神融汇其中，生活的形态就变得更富美感。为舞蹈而存在的服装，也因为成全了舞蹈的美而具有了存在的意义。

参考文献：

[1]韩春启.舞蹈服装设计教程[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