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

近日，网络上针对中小学生的父母做了这样一份问卷调查：你的孩子参加兴趣班了吗？其中，90%的家长表示他们的孩子至少参加了一个至五个不等的兴趣班，只有4%的家长没给孩子报任何兴趣班。英语、舞蹈、绘画更是占据兴趣班前三名的位置。家住深圳的张建东从女儿张悦彤3岁起，便给她报了好几个兴趣班。可最后孩子哭着不愿意去，根据孩子的兴趣，他们只保留了一个兴趣班——攀岩。最终，在刚刚过去的第13届全运会男女攀岩赛中，13岁的张悦彤一举夺冠，成为世界上年龄最小的攀岩冠军。

砍掉兴趣班，4岁女孩专心学攀岩

20世纪90年代，张建东从陕西老家来到深圳打工，他进过厂，打过零工，也经过商，经过多年的打拼，最终在深圳站稳脚跟成了家。2005年，女儿张悦彤出生。和天下所有父母一样，张建东对女儿抱了很大的期望，早早地就跟妻子商量好，等孩子再大一点儿，就送她去学画画、舞蹈和书法。孩子刚学会走路，张建东就开始教她认识汉字和数字，小悦彤学起来也快。邻居和朋友都夸她聪明，并热心地告诉张建东：“这孩子是块学习的料，你们做家长的可不能耽误她。别看孩子小，可她的接受能力强，学什么都快，你们得好好计划计划。”

看着女儿可爱的小脸，张建东觉得这话有道理。张悦彤3岁刚过，他便开始为孩子寻找各种兴趣班。他发现现在社会上的兴趣班真是五花八门，在小区里随便一问，几乎每个孩子都要学两三门，英语、跆拳道、舞蹈、绘画、钢琴等兴趣班更是大热门。回来后，拿着一大叠宣传册，张建东便跟妻子商量学什么好。妻子看了后说：“要不就先给孩子报个绘画班咋样？等她大点儿再学舞蹈，小女孩嘛，学舞蹈对她的形体有好处。”张建东觉得光学两个兴趣班太少，除此之外，他还推荐了一门开发孩子想象力的乐高课程。

在父母的安排下，小悦彤开始奔波于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孩子上课的时候，张建东就在外面等着，跟其他家长聊育儿经。有一位家长告诉他，自己孩子学了七门课程的兴趣班，一周七天，每天学一门，周末有时还得叠加着上。张建东问：“孩子这么小吃得消吗？”家长无奈地说：“吃不消也得撑着，现在你出去问问，哪家孩子不是学这个学那个，你家孩子不学就落后于人，幼升小、小升初，这些兴趣爱好老師都会问的。”张建东听后点点头，笑着说：“也不知道孩子学这么多，以后能不能用得着？”“很多孩子学到最后都丢了，比如舞蹈，能坚持到最后靠这个吃饭的有几个？但你又不得不学，因为你不知道孩子的天赋究竟在哪方面，只能一个个去试。”家长们的无奈，张建东感同身受，虽然知道女儿也许成不了画家、舞蹈家、钢琴家，但好像上兴趣班成了一股“主流”，许多家长都被绑架着往前走，他自己也是如此，累也得坚持。

很快，小悦彤不想学了，天天轮轴转实在太累了，哭着跟妈妈抱怨不愿去了。为了安抚孩子的情绪，张建东决定带孩子去郊外转转，换换心情。那天，刚好经过一家攀岩馆。小悦彤问爸爸：“爸爸，这上面是什么字？怎么读？”张建东耐心地教孩子怎么读音，并且跟她说了什么是“攀岩”。平日里，小悦彤就是一个爱动的孩子，加上腿长个子高，运动细胞极其发达，听说攀岩是一种竞技运动，十分感兴趣，她非要进去看看。

进去后，小悦彤一下子便被吸引了，一定要试试。17米高的岩壁，大人看着都害怕，女儿能行吗？小悦彤信心满满地对爸爸说：“你就让我试试呗，爬不上去我再下来。”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小悦彤穿上了专业的安全保护装置。开始攀爬后，小悦彤就像蜘蛛似的，17米高的岩壁，她顺利地登顶，几乎没要教练指导。教练在一旁惊讶地问：“这孩子以前受过专业的训练吗？”张建东摇摇头：“这是她第一次玩。”教练竖起大拇指：“这孩子有这方面的天赋。”

回去的路上，小悦彤一直缠着爸爸说：“爸爸，我想学攀岩，比起跳舞、画画，我更喜欢这个，我就想学这个。”“你不喜欢跳舞和画画吗？”小悦彤点点头：“我想学我喜欢的。”

到家后，张建东便把孩子的想法跟妻子说了。妻子问他：“那你是怎么想的？之前的兴趣班还上吗？”上还是不上？张建东也很犹豫，他怕一旦停下，孩子假如玩几天又不喜欢攀岩了，怎么办？可不停的话，孩子已经明确表示不喜欢，作为父母是不是还要强迫她去学？张建东没有主意，便把孩子拉到身边，再次问她的想法。小悦彤坚定地告诉父母，她真的想学攀岩，她觉得爬上顶点整个人都特别开心。见孩子态度如此坚定，妻子劝他：“要不就让彤彤专心学攀岩，多才不如专才，把一门学好我觉得比做任务似的学十门要好。”张建东跟孩子商量后最终决定，兴趣班先停掉，一门心思学攀岩，等孩子大点儿之后，如果有喜欢的兴趣爱好，他们再考虑加进来。彤彤听后，高兴地抱住了爸爸，并在爸爸脸上亲了一口。

第二天，彤彤就去攀岩馆报了名。攀岩是一项十分耗费体力的运动，平时除了上幼儿园之外，彤彤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攀岩馆。教练告诉她，攀岩时身体一定要自然放松，以三个支点稳定重心，重心要随着攀登动作的转换而移动，身体和岩壁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能远也不能近。彤彤听得津津有味，每一点都用心去学。刚开始的时候，受伤是常有的事，不是这儿摔肿了，就是那里碰伤了。彤彤虽然感觉浑身痛，可害怕爸爸不让她继续学，只能忍着。每次妈妈问她还能坚持吗，她都说自己能行。孩子身上的韧劲，让张建东十分佩服和感动。

小身体大力量，攀岩也有大出息

一次，张建东去攀岩馆接孩子。小悦彤一个动作做得不对，教练正在教训她。她感到十分委屈，眼泪一直忍着，看见父亲来了便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教练告诉她：“学习攀岩的人，除了胆大还得心细。在室内训练一般都有保护措施，但以后也会接触到户外攀岩，那样的话，如果要领没掌握，会有生命危险。”教练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摸了摸孩子的头，诚恳地说：“如果要学就好好学，用心学。”教练走后，小悦彤坐在地上哭了很久。张建东很心疼，便劝她：“要不今天先回去休息休息，明天再学？”小悦彤倔强地摇摇头，擦掉眼泪，抽泣着说：“我今天一定要学好，不学好不回去。”说完，穿戴好防护套装后，又开始训练起来。

别的队友都走了她还在训练，一遍不行就再来。看着孩子爬上去又跌下来，跌下来又爬上去，张建东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悄悄地躲到了门外。过了很久，小悦彤才气喘吁吁地跑出去，高兴地说：“爸爸，我学会了，教练教我的我学会了。”张建东也为孩子高兴，拉着她说：“走，晚上老爸请你吃大餐。”为了让孩子放松，吃完饭张建东打算带孩子去她一直想去的游乐场。没想到，小悦彤却说：“今天就不去了，我要早点儿回去休息，这样明天才有精力继续训练。”

张悦彤5岁时，沈阳举行了一次攀岩比赛，攀岩馆推荐了张悦彤。考虑到孩子太小，如果失败了会打击她的自信心，张建东不太想要孩子去。可小悦彤却满怀信心：“我想去挑战一下自己，输了就输了呗，回来训练重新再去就是了。”没想到在比赛中，张悦彤发挥出色，取得了第八名的好成绩。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型比赛就有如此表现，张建东很为女儿高兴，更加坚定了他让孩子学攀岩的信念。回来后，张悦彤跟父亲提出，除了攀岩外，她还要学习滑板和花样滑冰，因为这两样可以锻炼她的身体机能和平衡能力，对学习攀岩有好处。孩子主动提出的，张建东举双手赞成。

经过几年的训练，八岁时，张悦彤顺利签约了深圳户外登山协会。随后，代表协会参加了各式各样的比赛。为了让女儿有更好的发展，张建东每周都会带她去香港集训。放假时，父女俩还会去全国各地的攀岩馆，甚至是全亚洲以及欧洲等世界各地的知名攀岩场所“练场”。如此大的训练强度，张悦彤却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每天去攀岩馆进行近3个小时的训练，然后练习滑板或者滑冰，之后再回去写字看书，晚上十点左右上床睡觉。

一個周五的晚上，张悦彤跟父母提出能否推后半个小时睡觉，她想要多看一会儿故事书，平日里训练太紧张了，这本故事书从图书馆借回来好长时间，她都没来得及看。等张建东再次走进女儿房间的时候，孩子拿着书靠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

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张悦彤逐渐成为了一个出色的攀岩运动员，从各种业余赛事到俱乐部赛事，再到全国大赛、亚青赛，都有张悦彤的身影，都留下了她辉煌的成绩。2012年，年仅7岁的张悦彤获全国青年攀岩锦标赛女子组D组难度和速度双料冠军并蝉联4年。2013年，张悦彤在广东省攀岩锦标赛上拿下难度冠军。2015年，张悦彤第一次代表中国参加亚洲青年攀岩锦标赛，获女子组第二名，攀石第三名，难度第四名，入选国家集训队，成为国家队中最年轻的队员……

最好的成功，把一门东西学到极致就是胜利

2015年初，张悦彤正式来到国家队进行为期3个月的训练。队里有规定，不准家长陪同，这也就是说张悦彤要离开父母独自生活一段时间。走之前，爸爸再三叮嘱她：“记住爸爸的话，学就好好学，玩就好好玩，不辜负自己，不亏待自己。”张悦彤听后乐得大笑：“老爸，我去集训也就3个月的时间，不需要如此严肃，不要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爸爸明白，但这是你第一次离开我们，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有千万个不放心。”张悦彤拍拍自己的胸脯：“你女儿的能力你应该放心，我会时刻保持一颗平常心，训练我就好好训练，比赛我就全心全意比赛，至于比赛结果，假如我没发挥好，你和我妈不要失望就行。”孩子这么小，不仅能调节自己，还能想到宽慰父母，张建东既心疼又欣慰。

在国家队时，因为女儿英语底子比较薄弱，而出国参赛经常需要说英语，张建东便跟孩子约定好，每天都要学习一些新的英语单词，每个月写一篇英语作文。如果没有完成约定的内容，就得停训三天，第二次停训一周，第三次就得退队回家……张建东说，之所以让女儿不放弃对文化课的学习，是因为做一个运动员不管比赛比得多好，基本的知识素养不能丢。“我知道女儿训练压力大，也很累。现在上初二了，课程比较紧，但是不能因为去集训比赛就耽误学习，我不要求她门门功课做学霸，只要过得去就行。”

2017年，攀岩运动作为群众体育项目首度进入全运会。为了备战第十三届全运会，让女儿能够更好地比赛，除了国家安排的30天标准的高强度集训，张建东在比赛前一个月，带着女儿去国外感受了一下其他国家队员的训练。他们去了法国、意大利、日本……和世界各地的攀岩爱好者一起交流经验。直到全运会开始前两天，张建东才带着女儿从国外飞回来。面对比赛，张建东反而显得更加紧张一些，已经准备就绪的张悦彤见到爸爸这样，逗父亲道：“老爸，再这样紧张下去，你会提前衰老的，你看看你的皱纹都出来了。我会加油的，你把心收回肚子里，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2017年8月8日，全运会攀岩难度赛决赛中，张悦彤代表广东队向冠军宝座发起最后的进攻，最终如愿夺冠。两天后的男女组攀石比赛中，她再夺一枚金牌，一举成为世界上年龄最小的攀岩冠军。比赛结束后，张悦彤笑嘻嘻地走到父亲身边：“你看，我说我会加油的，就一定会做到。”说完，将手中的奖牌递给了父亲。“老爸，这么多年，你陪我走南闯北地打比赛，其实最紧张最辛苦的人是你，这是女儿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以后眉头不要老皱着，不然提前变成一个糟老头儿，那就不帅了。”张建东被女儿的话逗乐了，握着奖牌爱不释手。

虽然在全运会上夺得双料冠军，但张悦彤志不在此，自从攀岩运动被纳入2020年东京奥运会后，张悦彤便开始为此积极备战，她说总有一天要站在世界冠军的领奖台上。而为了让女儿早日达到目标，张建东也是操碎了心。他严格控制女儿的日常饮食，因为此前有选手吃了部分肉类后，尿检不过关被禁赛。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肉类食品张建东只让女儿吃鸡肉与海鲜，就连平时吃的水果，张建东也有严格的讲究。父女俩都坚信，只要努力下去，这条“专才之路”他们一定能走到最后，走到最高点。